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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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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街廊下一排院,苏媳妇娘家住在第四户,却也不是真正的第四户,只是二楼屋子的大通铺,即使是晌午,光线也被木板挡得严严实实。

好容易一缕光透进,不照人只照灰。

自打苏媳妇男人瘫卧,脾气日渐火爆,家里值钱的都摔碎,还要用药,换新买药都是开支。娘家这边贴补不少,到底不能是个头,何况两老人唯一的儿子是个酒鬼赌徒,家底禁不住挥霍。

只有一个小女儿名叫慧秀,年方十六,懂事勤恳,出落得一表人才,周围不少上门欲抬她作妾的,两老恃小女儿貌美,都不从。

苏媳妇上了二楼,两老忙迎上接过布包,又唤慧秀去倒茶给她姐儿解渴。

苏媳妇喝了茶,道:“事情我都打听好了,老太太房里不缺人,姑娘们房里也都新添过粗使丫鬟,倒是二公子才回京,老太太有意找几个中用的伺候,待老太太提起,我和谢春家的说定,事就完了。”

两老欢喜不胜,慧秀站在一旁,听见姐姐承诺,忙羞红着脸问:“姐姐别骗我,果真是二公子房里?”

苏媳妇一怔,反应过来,笑骂着戳慧秀额头:“小姑娘心性!有我在,放一百个心便是,保管叫你瞧上韦二爷。倒也是,若真去了二爷房里,都是清一色小厮,你们是第一批,熬成旧人,境遇不会差。”

“到时再争口气,叫老太太和夫人高兴,通房丫鬟从你们当中选也说不准呢。”

慧秀羞得直跺脚,一转身扑上火炕,埋脸不说话了。

似是突然记起,周母匆忙起身,去箱柜里翻出手掌那么大的帕子,展开给苏媳妇瞧,一包金粉。

“这是金牡丹掺名贵药粉制成的水膏,点眼尾一指头,明亮可爱,”周母塞进苏媳妇手里,强她收下,“我寻思我们这小户人家也难用到,搁起浪费,你是大家族当值的,想用得着,就给你留一包,如今你来,正好给你。”

苏媳妇推拒:“慧秀用。”

“她野惯了,哪里消受得起这等金贵东西?抹出去反倒叫邻里笑话,你用正好!”周母索性塞进苏媳妇腰间,拴好。

苏媳妇又唠了一会子家常,估摸时候,告别两老匆匆赶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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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常规,韦史在前院公厅扩辟的并厦用饭,偶去正房。大公子和二公子独院自立门户,一应日常起居都在院内完成,三公子随薛姨娘同吃同住。

女眷姑娘们则是大多时候随老太太,在上房吃用。

今日也是,韦绮罗几人都在崔老夫人房里用饭。正聊得开心,崔老夫人唤丫鬟去大厨房传饭,又叫翠香去旁院喊陈绾月。

韦明珠道:“崔府那边送了蟹过来,今晌午便能做了端来。”

“嗯,正是吃蟹的时候,”崔老夫人点点头,笑道,“既如此,把延清和不辞也喊来,老大忙公事就算了,人多热闹,也吃得香。”

丫鬟听命去了。

公主忙道:“那我要和二哥哥坐在一起!”

“多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放心,谁也抢不走你二哥哥身边的好位置,只叫你独占。”崔老夫人调侃。

崔灯霓正跟韦凝香说话,探头看了看,不觉说道:“绾妹妹身体不知怎样,今日我和凝香去喊她,碧顷只说同往常一般,到底无力,昨夜风重,别是染了风寒。”

崔老夫人皱了皱眉儿,“大夫找过不少,甚至托娘娘的福,连宫中太医都奉旨来瞧过,都说无事,有的连药方都不愿开,如何这病一日胜似一日,到现在连门也不出了。”

说着,当即又唤过一名小丫头,叫她去问陈绾月身子要不要紧。

最后翠香和小丫头一齐回来,都说形景如常,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

崔老夫人点点头,没说什么,半晌道:“当初娘娘也是如此,罢了,都是我的孽,让宝儿好生休息,咱们吃,一会子捡些好消受的给她送去。”

韦延清过这边来时,饭已摆好。

只余老太太身边一个位置,公主身边一个位置。

他去坐老太太身边,又被轰赶去公主身边,满屋子都笑。韦延清虽有不悦,到底没扫了老夫人的兴,面不改色在李皎然旁边坐了。

待老夫人动筷,韦延清取过剥蟹的工具,灵活剥出蟹肉,装进碟子,第一只先给了崔老夫人。

他在江南那边吃腻了这些,这会子也不大饿,动了几筷子便搁下,只是给老太太剥蟹。蟹油溢出,染上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拱弯间,蟹肉出来得既干净又轻而易举。

到底是注重礼仪的世家公子,饭粒不掉,食而无声,剥起蟹来有条不紊。仿佛在外有所经验,他给崔老夫人处理螃蟹时,并不同于女眷这边按规逢季吃用的稍有滑稽,看起来颇为从容。

意识到可能是在江南养就的熟练,崔灯霓红着脸将视线从那双大手上移开,笑道:“二哥哥觉得江南蟹和京城蟹味道可有什么不同?”

韦延清:“京城蟹大多自南方转运,东海场养的也与江南同源,水同盐同,到底本质不变。”

东海临近京城,最出名的是元海场子,卖出的都是高价,寻常人家一只黄金蟹也足够肉痛几日。倒不是螃蟹稀缺,只有家底的人家并不会选择京城本地蟹。

在韦二公子眼中,并无江南蟹与京城蟹这一区分,只有海运蟹与陆运蟹。这话若问普通百姓,大抵都答得清楚,毕竟外地蟹贵,百姓大多会选择较为便宜的本地蟹。

再则韦延清此话不假,元海场子作为京城附近最有名的优质海场,引用水源是南北江,江南养蟹,灌溉水田,也多引自南北江。

崔灯霓不觉红了脸。

她儿时未去崔府前,那时家中困难,爹娘总会托关系低价买入几只便宜蟹,她们周遭几户人家都管那叫“京城蟹”。

她这时一问,方知韦延清这样身家的公子,并不曾知道“京城蟹”这一底层百姓的俗称。

当然并无褒贬京城之意,到底京城的好东西不比江南少,然延哥哥却真以为她说的是京城本土蟹,不解释,显得她攀比,解释了,却叫饭桌上一众尊贵人知道她往年穷酸。

崔灯霓没吭声,低头只是吃白米饭。

既是尊贵而不知,又如何能体贴她呢?

若果真知道,以韦延清的教养,当然不会明晃晃给谁难堪,只是承应周全。

崔灯霓默默想着,一桌子都安静下来,待脸上热度褪去几分,那边一向沉静的韦绮罗忽道:“这蟹可要现在给绾妹妹拿去几只?”

见众人看来,她提起道:“前几日柳嬷嬷来,我让绿萝给她老人家一盘嘉庆李,想着绾妹妹身子懒倦,拿去给她吃。谁知她竟不喜欢这东西,都赏给下人们吃去了。”

“确也不值什么稀奇,只我爱吃罢了。今日我瞧这蟹新鲜,老太太叫下人拿几只给她送去,应是不会不喜欢。”韦绮罗笑了笑。

韦明珠忙道:“我早送了,吃你们的就是。”

崔老夫人脸色缓和几分,夸明珠几句,夹了一块红烧肉吃。

公主埋头吃饭,并不曾抬头参与,皇室严格,因在别人府上,谨遵食不言寝不语。

韦延清只是掰蟹,低眸慢条斯理,喜怒不形于色。狭长凤眸掩盖在睫下,薄唇紧抿,脸色只是习惯性的冷淡。

但看得出来,他并没管女眷这边如何的意思,也心如止水,没想借兄长身份去说哪个妹妹的不是。

崔灯霓低眸暗思,笑道:“蟹性凉,吃多了肚疼,我记得凝香那里有几粒高道士去年给的药丸,待会儿给绾妹妹拿去用,她身子弱,正该用它。”

韦凝香忍了忍,撂下筷子,冷道:“她身子弱,怪她不争气,难道旁人还要一辈子紧着她不成?我那药丸是给崔姐姐用的,不是什么娇气人都能用的,用坏了身子,躲我不说,一整个国公府都还要围着她转呢......!”

“砰!”

众人一惊,老太太忙捂着心口,扭头一看,原是韦延清也搁了筷子,只搁得太重,碗口已有裂缝。

韦凝香话被打断,心知这突如其来的火气是冲她来的,回想二哥哥向来不曾对她们发火,从小善待,不由得委屈横生,低头哽咽。

崔灯霓攥紧手,抬头瞥去一眼,却不知凑巧还是无意,竟与那冷光对上,吓得小脸苍白,心虚也低下头。

而整件事情的起头人,韦绮罗这时当比谁都害怕。她自然知道,以二哥哥的聪明,不会想不出事因谁起。

她没想过二哥会发恼。

韦延清只看向四妹韦凝香,并未管挑事的外人,嗓音淡淡:“脑子不要就扔了,什么阿猫阿狗用的东西,也值你撂筷?夫子教你的礼仪,都叫整天只对着你狂吠的狗东西吃了不成?”

“狗吠,你也跟着吠,好歹是世家小姐,不说大方得体,如何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蠢笨至此?”

崔老夫人听得心惊肉跳,一看那边韦凝香扑进崔灯霓怀中哭得可怜,一群姑娘家都叫他吓得小脸苍白无色,不觉也慌了神。

老太太把眉一皱,“延清,她是你妹妹,又是个姑娘家,你何苦说话这般难听,叫她没面不说,也伤你们兄妹和气!”

韦延清接过丫鬟的帕子,擦干净手,既无怒色,也无偏袒,只道:“我走三年,回来看到的,竟是疏于管教,筷子都能撂的好妹妹,她不羞愧,难不成我替她羞愧?”

崔老夫人再欲反驳,韦延清声音便冷了些,颇为强硬:“今中午我有意陪您老人家用饭,本就在隔壁暖房看书,她嚣张跋扈,早有耳闻。”

崔灯霓心下一沉。

那么京城蟹和江南蟹一事,他是故意的?

不,不会的,延哥哥怎么可能会故意给她难堪。崔灯霓看了看哭声悲伤的韦凝香,沉思不语。

那边韦延清无心再留,辞过长辈,起身向外走,只经过韦凝香时,似是恨铁不成钢,语气又冷清:“你好好想想,陈绾月是祖母亲认的孙女,连我也要真心,她身子不好,你作为姊妹,不说关心,却生冷漠,爹娘从未教你们之中谁去做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教你不成?”

韦延清懒得再说,大步走出上房。追鱼眯目瞧了眼大哭特哭的韦凝香,不期与崔姑娘视线对上一刻。

追鱼客气笑过,飞快移开视线追了出去。

韦不辞惶恐看了看,低声跟崔老夫人还有众位姐姐告了别,也快步领着院里丫鬟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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