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目暮警官，非常感谢你在这起案件中对我参与的部分予以保密。”

工藤新一的声音在电话这边响起。

“啊、这个没问题啦。”目暮在那头回答道。“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吞口议员被杀之后，他的家人全部消失了；杀人嫌犯枡山会长的房子昨晚又被人烧个精光，我真的被这起案子搞糊涂了。”

“……”

柯南面色沉重地捏着领结变声器。

“抱歉、我现在什么都不方便说，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诶？工藤老弟——喂、工藤老弟！”

电话被挂断了。

轻巧的步伐声从背后接近，还温热的杯子被塞进手心，灰原端着自己那杯抿了一口：“这就是组织、他们会把所有可疑的部分全部灭迹…我们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真实身份——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坚持离开米花町了吧？”

“我知道不应该心存侥幸。”他端着杯子嗅了嗅，奇怪、好像是甜味。安抚灰原最要紧，所以他很快转移注意力。“但如果照你所说，Margarita打算把你交给组织的话，她不仅没必要杀死Pisco，更没必要把你带到更近的地方——这是个很冒险的举动。”

“那是因为‘她’本来就是足够冷酷无情之人。”灰原表情并无波动，“我和‘她’接触的时间足有9年，肯定会比你更了解她的本性，工藤。”

“也许这一次真的是‘她’心存恻隐…”

“但是如果下一次再被发现，难道我要继续寄希望于Margarita那虚无缥缈的‘善心’吗？”

“不会有下次了。”

他极快地接道。

“我向你保证、灰原。这次是我太不谨慎，导致你身困险境…”

茶发女孩定定看他一会儿：“——难得会在你脸上看见愧疚这种东西啊，大侦探。”

“……我是真的感到抱歉。”柯南抓了一把后脑的头发。“这次是我太莽撞了。”

“没关系。”灰原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再不喝要凉咯。”

小侦探捧着杯子灌下一口，随即立即吐出舌头：“…这可可、甜得发苦了。”

灰原端着杯子肩膀颤抖、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我曾经的同事可是很喜欢这个的。”

“热可可能迅速帮人补充大脑运转所需的能量，在我们的实验室里可是常备物资。那个怪人一天能喝8杯热可可…负责的研究方向和我不同。”

她端着杯子叹了口气，“所以他的资料对我来说完全没用。”

“…是鹿野医生吗？”柯南问道。

灰原眸光闪了闪，“如果他知道你愿意称他为医生的话，大概会很开心吧。不过很可惜、工藤，你之前不是想问我他的下落吗——他已经死亡了。”

“所以我才说，对那个组织，你现在还是知道得越少才越安全。”

她转过身，“光彦还回来的那片MO我放在桌子上了，你记得帮我转交给博士。我想自己在地下室待一会儿，别来打扰我。”

“……”小侦探低头端详着白色马克杯中的咖啡色液体，嗅了嗅，又饮下一口。

房间里只留下他一个人，以及一声迅速溶于空气的——“果然是这样啊，谢谢。”

…

“喏、你想要的资料。”黑发青年屈指一弹，U盘飞向桌面。

“谢了、Casablanca——还有、”Screwdriver正在给她的“作品”安装外壳，头也未回。“‘川江绫也’想要辞职是怎么回事？”

“这个身份作为大学生活跃的实习兼职期我想也差不多了。”良夜说。“而且跟我的原装脸长得太像…或者把‘川江绫也’调到米花町外的地方去吧，你不是想开分店吗？”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脚尖轻点地面，办公椅转过一圈，“你是真心的？”

“如果要离开米花的话，以后跟那群Brandy见面也会变得麻烦。”

“嗯。”黑发青年颔首。“如果缺乏人手、我再暂时顶替一段时间。”

绫濑甜品店实在很受帝丹小学学生们的欢迎，他现在看不见论坛漫画，不知道是否每天少年侦探团放学的时候自己都要客串一回灰原雷达触发器，这样下去迟早出问题。

他又不可能坦白讲：我不想吓到Sherry。

“我会考虑的。”Screwdriver说。“下个月我找新的店员来替你的班。”

他转身锁门时，她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少注射镇痛剂。”

才不。

他的“正常”状态有80%靠镇痛剂撑着，只要剧情推进得够快，他就能熬到漫画剧情完结然后寿终正寝——不出意外的话。

昨天就出了很大的意外，他险些把Sherry的命给蝴蝶没，不得不救场；又主动包揽灭口和收尾的任务，这一下就是5支。

不过更严重的问题是他今晚应该怎么向Brandy们解释，他打算去一个距离她们稍远的地方…应该没问题吧，要不要聘一位可靠的家政妇照顾她们呢…

难得的睡意上涌，他趁着午后阳光正好，在安全屋的榻榻米一角蜷着打盹儿。画面浮现时，忘记自己是在梦里。

完全纯白的空间，地毯很柔软，羽毛铺就；零落在地的猩红花瓣好似鸟类留下的足迹亦或一条路径，他循着向前，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铁艺鸟笼。

他自觉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踏入笼中去看那个被水晶、蕾丝和绸带妆点得过分精美的礼物盒——盒盖如同棺盖向一侧滑开，里面是全世界最好的诞生日礼物。

一个“栩栩如生”的瓷人偶，他有皮肤、体温、呼吸，心跳。

黑发的孩子还没到完全长开的年纪，未曾来得及变出的棱角被隐藏在稚嫩的一点婴儿肥里，他深埋在白色百合花的簇拥中，在花海里只露出头部、肩膀和上半截躯干——脖颈处是在一侧打得漂亮饱满的黑色蝴蝶结绑带，那下面是被粉末细细填充过的吉川线。

——作为“礼物”任务失败还没能得到代号的他。

良夜立刻反应过来，这可能是某次死在深津芽衣的“过家家游戏”中的14岁的自己，死亡未尝不美妙，他的表情如此安详，只是陷入永恒的沉睡。

下一秒、少年人偶睁开了那双空洞的眼睛。

你来代替我。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说。

…

“…哥？”Hine面露犹豫地看向他。“你做噩梦了吗？”

他迅速调整剧烈的喘息，转头看向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但那个梦境最多不过十几分钟。

良夜抬手捏住眉心，“嗯…被魇住了，麻烦你来找我。”

他在约定时间迟到半小时后抵达川江宅，女孩们今晚都在。果然是他没来赴约才派Hine去找…让被监护对象担心的家伙算什么监护人啊。

他正叹息着措辞，想要讲明自己的决定，手里就被塞进一沓纸。

“我们的国文作业！”她们雀跃着道。“田所老师夸奖了！”

良夜被推到沙发上去坐着，在女孩们的包围里一页一页翻看过来，笔迹优美，文法正确且流畅。

“露营！”她们欢呼着。

监护人先生把自己打算离开米花的事暂时咽了回去。

“我们恐怕不能一次去13个人这么多。”

“我们已经串好档期了，在任务间隙可以分3次去…”

“3次露营！”

良夜揉了揉耳廓，只觉得耳膜都被她们的热情震得微痛，几个女孩脸上很快开始泛起歉意，他笑着摇了摇头，“好、3次露营。”

露营结束之后再说吧。

“哥哥最好了！”立刻就有人扑上来。

“最好的哥哥……快被你们压死了。”

他虚弱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