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歌尔很惊讶。
达布里太太指挥仆人:“快快快!会客室升起壁炉,点亮蜡烛;通知厨房准备一些现成的茶点,泡最好的红茶;让女仆去把会客室打扫一下,花瓶里插上最好的鲜花;地毯换上那张新的土耳其羊毛地毯,坐垫也全部换一遍,换最好的!拿那批东方刺绣的来!”
女仆和侍从们一溜小跑,快快地动起来,忙忙碌碌地穿梭起来。
达布里太太推着歌尔莉特往她的房间走,“我亲爱的宝贝,快回你的房间,打扮起来,梳妆一下。我疑心你的父亲可能也会让你出去见见这位客人。”
歌尔说:“应该不会吧,妈妈?”
达布里太太对她说:“我更疑心那位年轻的先生就是冲你来的!”
“有点太夸张了,妈妈。”歌尔无奈地被她推着往房间走,“人家是大公的儿子,说不定要娶公主的,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呢?”
“不要管那么多。前人的智慧,有备无患。”达布里太太把她推进房间去,又把自己的贴身女仆推进去,“为小姐换一身漂亮的裙子,梳一个漂亮的发型。”
歌尔被女仆按在梳妆台前坐下,长发打散,还想再争辩一句什么。
“不许多说话,just do it。”达布里太太回头警告她。
歌尔没有办法,举手投降:“好吧,好吧。遵命,尊敬的达布里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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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人不能......不应该......
威廉尴尬地与达布里爵士在门外大眼瞪小眼。
威廉的脸慢慢涨红。不是,这个,他刚才说的......
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啊!
老丈人,我是你野生的女婿啊!
达布里爵士好不容易才从这种巨大的震惊中回神。
他抹了把脸,心说现在会不会是我在做梦呢?
思想有点野了,梦到大公的儿子骑马来到我家门外,要来追求我的女儿了。
眼前的这位大少爷,他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的?
达布里爵士悄悄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差点嗷的一声叫出来。
好痛,也许不是做梦。
不管怎么说,在门外一直站着实在不像话。
达布里爵士一脸复杂:“您若是不嫌弃,还是先请到里面会客室坐下再说吧。”
威廉暗地里给了自己一下。
脸上还要保持端庄:“是我疏忽了,竟劳您一直站在外面听我大放厥词,真是不像话。”
达布里爵士重新伸手,引他上台阶:“莱斯利亚少爷,这边请。”
威廉伸手,请他先行。
态度谦逊有礼,进退有度,绝不让老丈人再有任何一个不满意的地方。
进门的时候,达布里太太已经站在门内等候。
她是一位约莫四十岁上下,非常优雅而充满智慧的女性。
达布里太太微微曲腿行了个礼,微笑着说:“欢迎您的到来,莱斯利亚先生。”
“很荣幸见到您,夫人。”威廉躬身回礼,将装礼物的礼盒双手送给她,“为您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希望您喜欢。”
英国人收礼物讲究的是礼物当初拆开,表达喜悦。
达布里太太在女仆的辅助下拆开礼盒。甫一打开,宝石浓郁的比祖母绿还要明亮的绿色几乎晃花了她的眼睛。
达布里太太被震了一下。
但见多识广的她还是很快就绷住了:“这......它们太美了。我很喜欢,您真是一位慷慨大方的绅士!”
一旁的达布里爵士神色复杂。
说对了,还真是冲他们女儿来的。
外面的那匹马,里面的这套首饰,全英国最有钱的莱斯利亚大少爷准备的礼物,它们到底要值多少钱?
达布里太太定了定神,将礼盒交给贴身女仆让她收到房间里,重新挂起得体的微笑,请他往会客室走:“敝舍简陋,非常荣幸能够接待您,您的到来让敝居蓬荜生辉。”
“这边请,先坐下休息一下。厨房准备好了茶点,请坐,先喝一杯红茶。”
威廉礼貌地道谢,坐下。
此时的他身上看不到一点曾经那个坏脾气大少爷的架子,完全是个有礼到甚至有点乖巧的年轻人。
达布里爵士神色凝重地在主位上坐下。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直接让他把门外的话再复述一遍,是不是不太好?
达布里太太暗暗在桌下踹了自己的丈夫一脚,让他不要摆出这副失礼的样子。
她看着威廉眼含欣赏,多么温和有礼又漂亮的年轻人呀!
达布里太太夸赞:“一直听闻莱斯利亚家继承人有一副出众的样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谢您的赞美,夫人。”威廉诚恳地道谢。
“嗯咳!”达布里爵士突然非常做作地大声清了清嗓子。
威廉脸色一变,连忙问:“您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爵士?若您因为刚才跟我在门外吹风太久导致风寒,我会非常内疚。”
“不,我没事。”
达布里爵士也没有了什么别的办法,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脸色平静地环顾一圈,从左边的达布里太太看到右边的威廉。
“您刚才在门外对我说的话,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现在我夫人也在这里,那么就请您再当着我夫人的面,重新叙述一遍吧。”
“好的。”威廉紧张地捏着红茶杯的柄,心想我要不要站起来说?
纠结过后感觉对着岳父岳母发誓的时候坐着说实在不太好,威廉拉开椅子站起来,对着达布里爵士和达布里太太立正站好。
达布里太太多么聪慧的人,此时还未听他开口,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尊敬的达布里夫人,爵士。”威廉面色紧张而凝重地开口。
“我今天怀着十分诚恳且忐忑的心情来与两位交代,自从舞会一见后,我对两位的女儿歌尔莉特小姐产生了浓厚的感情。”
“请两位耐心听我说,这份感情并不是轻浮起意,而是充满了真诚、平等与尊重。我渴望能有机会更深入的了解她,追求她,赢得她的芳心,希望能够得到两位的允许。”
在十八世纪的英国,男士对女士追求分为两种:若是寻常追求,男士向女士赠送信件和礼物,不必通过双方父母;若是正式追求,就要遵循礼仪正式上门,先对其父母表达想要追求其女儿,获得允许。
后一种一般代表以结婚为前提的追求。
威廉继续说:“我的家庭由于两位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多加赘述。我是威廉·莱斯利亚,我的父亲是安达尔·莱斯利亚大公,世袭爵位。我自己私人有十六个庄园和海上贸易船队,有着稳定的收入和良好的发展前景,兼之我是家中独子,家庭情况简单,一定有能力为歌尔莉特小姐提供一个安稳且幸福的未来。”
达布里爵士:“......”
达布里太太:“......”
他俩有点被这几句话露出的底给震住了。
捏着红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妈的,知道姓莱斯利亚的有钱,不知道莱斯利亚这么有钱。
十六个庄园,十六个庄园是什么概念?
有城堡才算是庄园。寻常乡绅为什么不住庄园?是因为不爱住吗?
那当然是因为庄园可不仅仅是简单的盖起来就行了。每年的城堡、花园、围墙修缮和维护费用,都是足以掏空一位乡绅的一大笔钱。
十六个庄园,先不说买下或者建造十六个庄园的总价值是多少,只说十六个庄园每年的维护费用加起来,就得是一笔天文数字。
达布里爵士和达布里太太扶住额头,都有点头晕目眩。
天啊,怎会如此?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突然之间,一个大公的儿子,就到了他们乡下的家里,说要求娶他们的女儿了?
达布里太太还可以坚强地再坚持一下,她挥挥手叫过来旁边的女仆,吩咐:“去看一下我的歌尔莉特现在在做什么,询问她是否方便过来一趟。”
她转向威廉,问:“这件事情事关我们女儿对未来婚姻的意向,要看她自己是否愿意,我们也无法为她做主。”
“您介意我们先来问一问我们的女儿吗?”
“不,我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威廉高兴又紧张。
他的小公主,看起来在没有他在旁边的日子里也生活得很好,有一对疼爱她,并且明事理的父母。
他只会感觉非常的高兴,因为他的小公主被尊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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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把歌尔的浅棕色长卷发挽了上去,挽成一个非常具有古典美的发髻,别上了一朵漂亮的珍珠花攒成的发卡。
“歌尔莉特小姐,您真漂亮!”女仆看着镜子里的歌尔,赞叹。
歌尔对她微笑一下,笑完又不高兴地撇撇嘴。
大晚上的非要梳妆打扮,发神经。等下睡觉还要拆呢。
达布里太太的贴身女仆是歌尔莉特从小到大的保姆。
她勾了勾她可爱的小脸:“高兴起来,我的小姐。看看镜子里,您微笑时候有多么好看!”
歌尔莉特被逗笑了,对着镜子做了个丑丑的鬼脸。
女仆吻了吻她的头顶:“一眨眼的时间,我们的歌尔莉特小姐都是大姑娘了,也有追求者上门来拜访了。”
“我才没有。”歌尔说,“我才十六岁,还早呢,我才不要离开我的爸爸妈妈。如果那位莱斯利亚先生真的是抱着这个目的上门来的,”
她又对镜做了个凶恶的表情:“那我一定会狠狠地拒绝他!”
女仆来报,达布里太太询问小姐是否方便过去一趟。
歌尔给自己打气——
加油,歌尔莉特·达布里,你可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