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马国超随口问了一句，马上反应了过来，朝沈醉点头，迅速转身向楼上走去
“该死，是我大意了，没想到那个男人有两下子。”
他朝身后挥了挥手
“你自己一个人小心，我上去了。”
随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窄小的空间里一时间只剩沈醉一人安静站立。
“喂，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好不好？”
他垂下眼帘，朝胸膛里轻声低语道
“里面很危险，你就在这儿等你师姐吧。”
“…！！！”
小怪物本来很没精神的蜷缩着，闻言金绿色瞳孔放大，细白的触手死死扒着沈醉胸膛，用行动证明了它有多不愿意。
想到刚才的意外，沈醉叹气，也不逼它
“那好吧，不要乱跑，乖乖跟在我身边。”
说罢他将手臂伸进那个小窗，整个人如同融化般迅速扭曲变形，最终以某种不可名状的形态如愿挤进了管道里。
管道内壁非常的湿滑，上面满是深色的红黄痕迹。沈醉小心翼翼的在管道内部游走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朝目的地靠拢过去。
这个管道和门的用料是相同的，它对异种没有危害，只是简单隐匿了踪迹。
随着他临近管道尽头，那股令人目眩的腥臭味也变得越来越浓郁。
到了尽头，沈醉将一根触手悄悄探出管道，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
难以置信疗养院的地下居然存在着这样巨大的空间。这是一个类似岩洞的地方，里面很黑，没有任何照明设备。
管道下方被人简单雕刻了一个凹槽，工艺很粗糙，里面黑黄相见的东西只能勉强辨认出人形。
异种呢？
沈醉顺着管道跳到地面，警惕的环顾四周，眼里闪着某种莹绿光泽。
他嗅着那股混乱无序的味道，一点点朝洞的深处走去。
这个黑暗的岩洞里乱石从生，到处散落着灰黄碎骨。沈醉依照气息接近岩洞的尽头，将身体悄无声息的贴在岩壁上一动不动。
里面的一片空地上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蠕动着，浑身散发腐臭的味道。
“别吃！”
小怪物从沈醉怀里好奇探头，试探着想去触摸岩壁上湿滑油腻的东西。
沈醉掐了掐它的触手，低声呵斥
“这是你能吃的东西吗？”
说着他还不忘观察前方，紧盯黑暗中庞大不安的生物。
“啊…”
那东西生四足，四足小巧纤细，令人震惊的是这如此细瘦的腿上竟顶了颗巨大的肉瘤。
它没有头，只有鲜红色的滑腻肉瘤干巴巴的暴露在空气里，纯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不眨，仿佛在无声的等待着什么。
“真恶心的东西。”
沈醉眼中没有对同类认同的感情，反而满脸厌恶的“啧”了一声，最后居然躲也不躲径直朝它走了过去。
就在他出现的一瞬间，怪物如同察觉到了什么，庞大的身躯出奇敏捷的朝对方冲去。
“…你真的要这么干？”
沈醉神情恹恹，出于人道主义不情不愿的问了它一句。
怪物没有回答，冲向沈醉的动作更迅速了。
“好吧。”
他抬手，那一瞬间袖中冲出无数深色触手，蠕虫般从不同角度向异种袭去。
触手们在空中不断伸长，拉粗，逐渐长成了与怪物不相上下的样子，衬得沈醉身形愈发娇小玲珑。
“嘶！”
怪物鸣叫一声，似乎感受到了其中涌动着的庞大力量，发疯般斯扯着身上触手。
但这显然是不管用的，张牙舞爪的触手开合着尖利口器，随后毫不犹豫向异种眼里扎去！
“噗呲”
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来，混浊的黄色汁液喷洒空中，沈醉笑着舔了舔嘴唇
“味道不错，难为你辛苦长了一身肥肉，等会儿就帮你解决…嗯？”
他愕然的转头看着身旁。
一个浑身赤红的东西突然冲出来抱住了他的腰，它头部并没有五官，只有一个肉腔在无声的一张一合着。
“你居然还有伴生物…”
沈醉话没说完，黑暗中突然出现了无数形态各异的异种。有些头上顶着一只纯黑色的眼睛，有些四肢短小只能靠蠕动前行，有些甚至看不出人形，只依稀能辨认出一团鲜红模糊的肉块。
这些怪物感受到了沈醉身体里强大翻涌的力量，却都毫无惧色，纷纷义无反顾的朝他身上扑去，企图救出那只正在拼命挣扎的异种。
沈醉没动。
他不能出手，因为他没从这些怪物身上感受到丝毫混乱的气息。换句话来说，这些面容狰狞丑陋的东西，居然全都是货真价实的正常人？
怎么可能？
触手还在往异种的身体里深入，在经过某个部位时动作一滞。
沈醉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他紧抿薄唇，将自己抓到的东西从异种眼里掏出，那居然是一小节绿褐色的细肢。
细肢感受到母体的召唤迅速融合进了大部队，熟悉的气息令沈醉心里一惊
“你吃了人？还是……你就是语萍？”
异种并未回应他的问题，挣扎的幅度更大了。
沈醉见状也不再开口，触手重新深深扎入怪物眼中不断游走着，仿佛在仔细搜寻着什么东西。它疼的浑身颤抖，沈醉却不为所动。
“…找到了。”
他将一个东西从肥厚的脂肪层里拽出，那居然是一个女人的头颅。而且女人的面孔十分熟悉，正是半小时之前被沈醉打发走的语萍。
她似乎和那异种合为了一体，头颅下属于人类躯体的部分不翼而飞，只剩几个鲜红脏器如葡萄般挂在头下摇摇欲坠。
沈醉盯着语萍惊恐的面容打量片刻，随后淡淡发问
“这是怎么回事？说吧。”
“你…你…”
语萍嗫嚅着，过了片刻才闭着眼睛偏过了头，仿佛认命般低头不言。
“呵。”
沈醉见状轻笑一声，随手捞起腰边不断蚕食着他躯体的人形怪物
“他们对你应该很重要吧？不然怎么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出来救你。…这些东西弱的可笑。”
他终于沉下脸色，语气冷漠又事不关己
“不说的话，我就在你面前一个一个捏爆它们。整个洞里，无论有多少，一个不留。”
语萍被沈醉强行掰回头，在她的注视下他的手不断收紧。
那只小家伙头上不断开合的肉腔眼看就要被他生生捏爆了。它却强忍着一言不发，仿佛知道语萍内心的煎熬，不想让她为此担忧，简直懂事的令人心疼。
在这危险的气氛下语萍神情微动，终于开口叫停了沈醉，这才把事情娓娓道来
“我是这个医院的第一批孩子，被生下来的第一个瞬间，我就注定…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哽咽了。
昏暗的手术室，戴着口罩眼神冰冷的主刀医生，这些是语萍来到世上的初次印象。
很久之前这里不是疗养院，只是个破败的私人办公楼。十二年前的一天，黑暗的夜空里划过一道亮光，不可名状之物降临世间，将此地变成了受诅咒的地方。
那时的院长还只是个收入微薄的普通人，他带着怀有身孕的妻子来回收落败的家产。
语萍声音颤抖
“那个怪物，它吃了母亲。父亲亲手剖开它的肚子才发现我的存在。”她的神情似哭似笑“一命换一命，母亲用命保了我，但难以逆转的变异最终还是在我身上发生了。我被迫终年躲藏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如同过街老鼠般令人厌恶，甚至18岁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天空。”
所以那个异种的能力确实是繁殖，不然语萍不可能以这种诡异的姿态活下来。
沈醉点了点头，随后继续开口问她，语气里没什么情绪
“它呢？那个异种，被你藏哪儿了？”
语萍没有回答，而是将头颅挣扎着看向那些拼命和沈醉对抗的怪物，目光温柔
“刚开始我们不了解它的特性，父亲制作了不少失败品。但他们也不应该被剥削生的权利啊…”
沈醉闻言嗤笑一声
“装什么圣母，那些被你们欺骗的孕妇就活该被蒙在鼓里？而且他们也本可以不出生。”
“…我们终是异族。”
语萍沾满暗黄脓水的头颅朝他笑了一下，安静看着沈醉
“你知道的，我们只会怜悯自己的同类。”
见到女人这副疯癫又执迷不悟的样子，沈醉不愿再和她多说，直截了当的开囗
“这种事情…你们怎么瞒过监查者的眼睛的？肯定有人在背后兜底，是谁？还有你身上的气息…”
“我知道你能读我的记忆。”
她身后庞大的身庞急剧颤动着，语萍最后看了一眼沈醉身旁的怪物们，语气温柔
“放过它们吧，它们不会害人。我不能把异母交给你…只有它能帮孩子们活下去。”
连接着肉瘤的脏器徒然断开，那四条细瘦伶仃的腿终于支持不住了。语萍的身体轰然倒塌，在一声毛骨悚然的噗嗤声后，肉瘤如同被人戳破的气球般血肉飞溅。
“…操。”
沈醉舔掉嘴边溅上的污渍，神色万分烦躁。
“对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在周围搜寻片刻，最终将将触手伸进一个腐败不太严重的婴尸口中。
“喂，出来。”
沈醉扯开衣襟，动作粗暴的把小怪物从胸膛里拽出，往它囗器里塞入了一个红黑相间的东西。
“唔…沈醉！”
细弱的声音从巫野寻囗中传来，它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沈醉？”
沈醉弹了弹它的脑袋瓜
“怎么直呼我的名字？你这小东西也太不礼貌了，叫爸爸……等等。”
他抬手示意小怪物安静，将兜里振动的手机接通
“喂？马国超，怎么了？”
“快上来。”
马国超声音急促
“那个院长带了一批孕妇在楼顶上，他身边还围着一群怪物，我暂时不敢动他。”
“沈知秋呢？”
“打过电话了，正在控制场面。”
“行，我马上过去。”
沈醉挂断电话，看着四周触手上拼命挣扎的怪物们叹气
“我不动你们，到时候这烂摊子让监查局的人来收拾吧…”
“别过来！”
顶楼上，数只面目可憎的怪物围绕在男人身侧，硕大的尾部释放出褐色气体，一群孕妇在气体的笼罩下神色迷离，全都乖巧站在楼顶边缘。
男人神色狰狞，没有了当初在办公室里谈笑风生的风度，手中刀尖直指面前青年
“让我走，不然这些女人就死定了！”
“你走啊大哥，”
马国超无奈摊手，侧开身体让出身后的门
“我又没拦着你是不是？去吧，去吧。”
这青年笑眯眯的样子看着和气得很，但不知为何男人却感受到了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看着他闲庭信步的样子神经紧绷
“你…你先下去。”
他舔了舔嘴唇，示意青年快点动作。
马国超叹气
“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吧好吧。”
他转身下去了。过了片刻，男人看到楼下马国超的身影在遥遥朝他招手，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干什么呢。”
含笑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让男人放松的神经重新紧绷起来。
“这样不好吧院长。”
沈醉看到他浑身发抖的样子，不由得内心发笑
“没杀过人吧？刀都拿不稳了，别为难自己啊。再说…你要让你所有的客户都看到这幅光景？你所谓的“冶疗人员”是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他偏头看向楼下探头观察的人群。不少人都看到了墙壁上趴着的狰狞怪物，纷纷面露惊恐的朝大门跑去。
沈知秋一身黑衣，拎着钥匙像尊雕塑般站立在大门口不动如山。
感受到沈醉的视线，她抬头，淡淡朝楼上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