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反复衡量还是得请那道士,这几个人实在信不过,明歌在脑子里拼命想,这召唤术的口诀,手势,那是一丁点也记不起来。
说是肠子灰青也不为过。
回到天宫时只求记性先好些,要不然什么法术也是学不会的。
不过,怎么起风了,还下雨了,还只淋着自己一个人下,明歌摸着身上的水滴,放在鼻子闻,哪里是什么雨水,分明是酒水,头顶白云也全都不见,只见一个黑影缓缓落下,黑影落到眼前正是一个葫芦,葫芦很眼熟,果真,葫芦上又滑落一个人。
定睛一看,不正是那道士。
他念着口诀葫芦又化成手掌大小,飞回他的腰间,明歌凑上去一闻,果真是酒。
“时候到了?”
“到了。”他拿着铜钱剑,仔细抚摸,剑刃都散发黄光,看样子等下有场狠仗。
明歌挽了衣袖,束了头发,这道士却带她来了小摊,点了吃食,添了新酒,吃的有滋有味,明歌虽嘴馋,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心情享用的。
“不是,你就在这里啊?”明歌气的头脑昏胀,本来跟江晨邻找了借口,出来买东西,想施法召唤出这道士,虽没施法成功,但也算真的来了。
捉了这两只怪,自己才能好好休息,才能好好吃饭啊。
道士才不听这些,边吃边往怀里揣,肥鸡烤的油光水亮,他一口咬下,那汁水直喷明歌脸上。
这下忍不了了!她大叫一声,惹来人旁观,道士抹掉嘴边油脂,拉着她坐下:“吃的太着急,这样,我许你问个问题,平息你的怒火。”
问题?她倒是有许多问题,只不过这老道当真知道?明歌虽怀疑,还是充满好奇问:“那我是否能圆满完成历劫?”
老道头也不抬,又拿着碗饮着酒:“天机不可泄漏,机会没了。”
“为啥?你不也没解答?这个问题不算。”
“行,看你付银子请我吃饭份上,你再问个。”
明歌这次不急着问,想的万分仔细,既不能问窥的天机事,那又问什么,服了,这不摆明为难自己,前尘往事有甚好问的,问未来可不都是天机吗,明歌摸着空瘪的布袋,里的银两也被他吃的所剩无几,为了这些银两,也非的问个所以然来。
“那我现在,这番处境,可是未违反当初约定?”明歌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个问,莫名其妙现身,虽神君冥冥之中多有相助,但从未真的现身,心里难免发慌。
“并未,所发生一切,都是注定。”
好了,明歌知道自己又白问了,违不违反自己现在不都在这里,有什么好问的,气的有些好笑,随即摊出手,笑吟吟道:“再送我两道符呗。”
想也没想,老道拿起木剑柄打在她的掌心:“我这符贵着呢,你可买不起。”
得,全白瞎了,明歌只觉这才真正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在老道要去收服那妖怪,要不然明歌真觉他是来骗吃骗喝的,到了府中他先是巡视一圈,找了石凳坐下。
“道长,可有头绪。”丁晋随着这道长视线,一一看过去,并无蹊跷。
道长被他这一问,扭头打量着他,目光停留在丁晋腰间配剑上:“可是御赐之物啊?”
“道长好眼光。”丁晋本来还对这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有所怀疑,但能一眼识得皇家之物,想来也是有几分本领的。
“不过你们带我来错地方了,这怪可不会再来这里。”道士掏出怀里的白面馒头,这馒头揣在怀里还温热着,刚好填一下肚子。
“那是?”周震问。
“你们又不是他日夜所思之人,如何引得他来?”
周震脸色一沉,赶忙回房中,叩门半响,未有回应,推开屋子哪里还有人影,差了女使来问,只言关凝早就回到家中。
明歌见他跑的快,忍不住吐槽:“他对关凝不是冷淡的嘛,以前爱搭不理,现在又是什么路数。”
人群都往关凝住处赶,明歌一把拉住江晨邻:“小姐,我们还是跟他走在一起安全些。”
老道馒头吃的干噎,又掏出酒壶喝,明歌等不及只能催促:“快去吧,捉了妖怪肯定给你许多赏钱,能买许多馒头。”
这话奏效的快。
剩下馒头一股脑揣进兜,整理好佩剑,便也匆忙赶去。
天空中下的小雨,这道士赶到时,既不避雨也不施法,只坐在桃树下饮酒。
“不是…你这在干嘛?”明歌走到他身旁,小声嘀咕:“你这样,他们还以为我眼瞎请来江湖骗子呢,你快去施法啊。”
又是剑柄敲在脑袋上。
“你傻啊,哪个法力高深的,还要去一阵施法,我坐在这里喝酒,就能降服他,这才能体现我厉害呗。”
明歌被噎的说不出话,好像有理好像又没理:“不过,你不去舞一阵,怎么显示你的劳苦功高,这样才能多给你银子吧。”
“你说的也在理。”老道收起葫芦,呵声道:“该出现了。”
老道又躺下,这次不喝酒了,改睡觉。
只见天地间忽然刮起大风,地面平白无故出现旋涡,一阵清风袭来,一个身形也渐渐显现,青年男子,他面色苍白,对着老道鞠躬,又转身进屋。
“有些眼熟啊。”明歌看着这人,在哪里见过。
“这不就是那只狐狸吗?”老道翻了身,半眯着眼睛道。
听得此话众人脸色巨变,周震先一步要冲向屋内,但似乎有某种屏障,他又被弹开几步。
他心急如焚,又来抓老道士衣领,道士被他拎了起来,也不气恼,只言道:“别人夫妻告别,同你有什么关系。”
周震气的满脸通红,但也无济于事,只能放开衣领,丁晋勾着唇,大步流星走到老道面前:“道长,里面还有人,还请道长先降伏此妖。”
丁晋说的客气,这道士也听不进去,蒙住耳朵,嚷嚷着:“你们别再来扰我清梦,等着不就知道了,我不是在这里嘛,能出什么事。”
吃了闭门羹,丁晋脸色铁青,明歌在一边抿住嘴笑,心中想着,这老道还是不错,准是算到自己受了丁晋气,特地帮自己出气呢,她悄无声息靠近道士旁:“不过...这真的没事吗?”
老道睁开眼睛,无奈又伸手一算:“算得无数遍,真的没事。”
明歌才好去回话,江晨邻一路来就魂不守舍,明歌也猜得,这关凝同她总是有些相似,只要提得生身父母,她就方寸乱了,神志也不清了。
“小姐,这道长说了,准没事。”
“嗯。”江晨邻只小声应道,眸子却一刻也没从那扇门移开。
“明歌,这就是你说的那位道长?”孙悦桑凑到明歌跟前来,扯住她的衣袖,双眼闪烁:“这位老道长看着就很厉害非凡。”
明歌顺着视线看去,这老道分明头发也凌乱,衣服也没穿戴整齐,腰间葫芦也同寻常葫芦没什么两样,哪里像什么世外高人,要不是真真切切见过他的本领,还以为他骗吃骗喝神棍一个。
“你想认他当师父啊?”
“你怎么知道!”孙悦桑一脸震惊。
“这老道充其量有那么两分清风道骨吧,但他老的,你都能唤他一声爹了,之前你说我神通广大,那眼睛亮的,你有武功,肯定想着做个捉鬼侠女比当个官差更有意思。”
孙悦桑几乎蒙住嘴,一脸不可置信,眼前人竟然这么懂自己,这种喜悦,差点兴奋晕过去,还是丁晋没好气朝两人冷脸一瞥,两人这才闭紧嘴巴。
屋内,关凝跪在地上,细手拂过怀中冰冷面庞,她的眸子发白看不见眼底情绪,指尖先停在眉头,又落在鼻尖,最后落在颤巍唇上,掏出那把锈迹斑斑小刀,这三年的旧埋也不知钝了没有,割在肉上,也不知还能不能流出血。
怀中人似乎醒了,见到面前容颜,手中的小刀正抵着自己的喉尖,没有躲避,只是更加往前一凑,刀刃立刻划破血肉,关凝也感觉到,手不由往后一缩,陆生只使出力握在她手腕上。
“杀我。”
这两字关凝终究没忍住,手中小刀滑落,仿佛随着小刀一同落下的,还有她的心。
先是旁边的狐狸承受不住,他真是捉摸不透,好好修炼,就可以早日飞升,非要被这情爱所困,到底是骨肉血亲,三番几次救他,如今被天道发现,有心也是无力,身心俱疲,只化作白烟,溜了出去。
多看一眼,再做出什么事,也得一起受刑,这多年苦难岂不白受,当即心一横,封所五感六绝,侯在门外。
“你又何苦害人性命。”关凝垂下眸,她苦笑道:“你我就这样普通活着,无事发生多好。”
“我总是贪心不足的,吸得人精气,幻化成人,我才可朝朝暮暮陪着你,你若识得我真面,我怕,你弃我远去,你知道的,我最怕亲者背我而去。”
关凝解释停在嘴边,万般思绪,只化作一句:“我今日非杀你不可,我凡人之躯,难敌于你,你若抵抗我也心甘情愿。”
“阿凝,我又怎忍心杀你,只愿,若有来世,我只是普通人。”
关凝不知小刀如何回到手中,又如何划破眼前人的喉咙,刺鼻鲜血染红衣角,身下的人先还有呼吸,后面,只剩房间一片死寂,小刀旁还有一瓶药,关凝拿在手中,半响倒在地上,开口道:“陆生,我肯为阿奶阿芸死,却不能为你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