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描机隆隆转着，Stefani躺在一个像太空舱似的白色设备里，闭着眼，一动不动，感觉口干舌燥，呼吸困难，心砰砰直跳。

她不知自己在这里躺多久了，只是雪莉在一旁的观察室不停指挥：“闭眼，屏住呼吸，不要动！好，现在呼吸！”

接着又对旁边的助手说：“不行，敏感度还得调一下！你把检测范围中的Y轴延伸试试。”

透过眼皮，Stefani能感到机器的灯光一圈一圈转动，像黑夜里高速路旁汽车的灯光，飞奔而来，疾驰而去，看多了令人眼花缭乱，恶心想吐。就在她想着要不要给自己争取一个休息时，雪莉从隔壁观察室披上白色外套，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图标。

“辛苦了！”她隔着茶褐色头发使劲揉揉太阳穴，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果然没有我想的这么简单，用它逃离组织的计划看来要泡汤。”

“发现了什么？”Stefani一边伸展僵硬的手臂一边好奇地问。

“你先穿好外套，这实验室怪冷的。”雪莉说着便把自己白大褂拉得更紧了。“我给你泡杯热腾腾的红茶暖暖身子。”

亏她知道这里冷！Stefani用冰凉的手托着腮帮子，丝毫不掩饰自己不厌其烦的表情。

两分钟后她端着两份热腾腾的红茶回来了。

“加牛奶还是柠檬？”茶发少女转身去冰箱取。

“不用那么麻烦，给我加糖就好了。”Stefani双手捧着杯子取暖，不禁疑惑这里为什么还需要冰箱。

雪莉给自己加的是牛奶，她先小抿一口。“我们试图通过项链里已有的物质，将你那个世界中的一些粒子传送过来。”雪莉抿抿嘴唇。“从这个实验中得出两个定理：第一，与我猜的一样，你身体周围也散发着从那个世界带来的粒子，如果把你们世界的粒子称为A世界粒子，而我们的是B世界粒子，这意味着，除了那个被人工干预的项链以外，你也是个巨大的吸引体。”

“额——？”Stefani半张着嘴巴，似乎想回答什么，但却卡住了，似懂非懂。

“这么比喻吧！想象你们三个——即A粒子，项链，你，是三个吸铁石。”她举起三只圆珠笔示意。“有特殊质地的项链通过吸引，先把A粒子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后A粒子再被你吸引，因为你是与那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于是——啪！三个磁铁最终吸在一起。我不仅可以重新激活这个项链，而且还能利用粒子共鸣成像，使那个世界的影相在屏幕上呈现。但这现象也意味着，如果我重新启动它，使人或物穿越过来，必定降落到你身边。”

她把三只不同颜色的圆珠笔又投回胸前的口袋。”当然，每个人与不同世界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以造成空间破洞，只不过在你身边特别多。被拉来的刹那就好似在滚筒洗衣机里旋转，打开门后不知降落在地球哪里，除非——有能引起共鸣的磁石吸引着你。“

雪莉瞥了瞥Stefani，故意让她看到，嘴角洋溢着一丝坏笑。“所以说——你的磁石是谁呢？难道是那个要来救你的，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

“什么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Stefani强颜欢笑着摆摆手。“曾经扮演过的一个角色罢了，长得一模一样，我可没有自恋的癖好。”从她心底传来阵夹杂着愤怒的刺痛感，似乎要顺着血液流向每一根血管。伊丽莎白，她曾把她当作过去的自己看待，一个可怜的，残忍的傻瓜！而她却不受这份恩情，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

“你竟然曾经是个演员？”雪莉大吃一惊。“从未跟我提起过！”

“还曾经是个歌手。”Stefani补充。“你也从未问过我。”

雪莉眼睛瞄向天花板，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嘴里嘟囔着：确实。可以理解……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眼神从天花板回来，对着Stefani上下打量，似乎很难想象这世能有与她一模一样的人。

“我想你应该认识她，伊丽莎白强森，常年住在科泰兹旅馆，不知在与Cris或组织在搞什么交易。”

“Cris Vineyard？你是说贝尔摩德？”雪莉对这个名字有些不习惯，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虽然不认识伊丽莎白，但组织看上她什么了？”

“谁不眼馋长生不老的吸血鬼血液呢？”Stefani叹气。“恐怕我也是她交易的一部分。”

“吸血鬼？”雪莉似乎受到惊吓，被咽下一半的奶茶呛住，猛地咳嗽起来。“这个世界竟还有吸血鬼？”

“我以为你知道！”

“咳，怎么可能知道！”她拿餐巾纸擦擦嘴角。“不过知道大概也是迟早的事，组织半世纪前就开始寻找长生不死的药物。——而我的父母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但他们在17年前一场实验室大火中意外身亡，只留下一叠厚厚的资料。”

“现在由你接手了？”

“没错，前几天实验室的小白鼠吃过我的药后返老还童，今日竟在你身上发现玄幻的现象。我就说怎么可能如此奇妙，照你来说这个世界是虚构的？”

返老还童的药丸，观看另一世界的显示器，空间穿梭的机器。Stefani倒吸一口冷气，她惊叹这个少女还隐藏着多大能耐。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才是诡异的地方。”她又想起了那时从未谋面的Cris。“也许是全部，也许是一部分。这里似乎是我扮演的那个世界，但似乎又有些混乱，即使Cris与伊丽莎白交易，我也不曾见过她，更没听说过你，否则也不会陷入如此地步。”

茶发女孩没说话，依旧在思考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第二个定理，而且这与你脱离组织泡汤又有什么联系?”Stefani忍受不了这寂静与机器嗡嗡声，率先打破沉默。

“哦是的。”提到这个，她的心情看起来有些沉闷，把杯子底部的奶茶一饮而尽，应该已经凉了。“第二是个很简单守恒定律，一个人传送过去，一个人就过来，对物品也是如此。恐怕那个主谋已经继承了你的身体，正在那个世界招摇撞骗。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果用这个逃离，难免会牵连无辜性命。”她疲惫地揉揉鼻梁。

顶着我的身体四处游荡，这竟然还不是最重要的！Stefani暗忖，但心中还有另一个疑惑。“为什么他会变成我的样子，而我不会变成他的样子。”

“就像个漏斗一样，他作为主动方，被时空塑形，而你只是个牵连者。但如果同一世界的人在产生共鸣的情况下说不定能看到他的真面目……唉算了。”她话说到一半，大大地叹了口气，无力地靠着桌子，似乎还在想自己脱离组织的事，没有心情继续解释下去。

“没关系，你也算帮助过我的人。”Stefani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握住她的手，就像第一天见面那样。“如果我得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着出去的。我的那位‘命中注定’可不是一般人。”她开个玩笑，想让对方开心，却知道自己几乎是在说瞎话，心里愧疚无比。

“你的好意我领了。”茶发少女看着她露出苦中带甜的微笑。“但那位就是权利再大，也无法将身在日本的姐姐救出来。”

Stefani抿抿嘴，确实，她说得对。

“不论我能否出去，都会帮忙到底的。——救你也是救赎我自己。”雪莉又哀叹一声，从办公凳上站起来，准备去洗自己用完的杯子。“这些巨大进展我对他们只字未提，只说研究比较困难，切不可着急。”

“那就好，谢谢你。”Stefani嘟囔着，她毫无力气地趴在桌子上，准备等会儿再洗自己的杯子。

这时谁都没有注意到明亮的实验室中，办公桌电脑主机微弱的闪光。她们的一切对话尽入他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