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克里斯想出去转转,他的状态有点不太对。
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也不像之前伸手去揉鹌鹑。
反而处处躲着我。
我在外面收刨葱他就在屋里给板栗去壳。
辣椒收进了个缝制的布袋里,又用绳子把鱼吊起来串成一串。
那两条肥硕的鲶鱼的生命力格外顽强,通身都是滑腻腻的粘液,力气又大,我去捉它被甩了一身粘液。最后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把它敲得不动弹了再用绳子穿过鱼鳃吊起来。
惦念着家里的大鹅,也就没处理鱼。带回去,留着里面的内脏给大鹅开开荤。
忙活完我也坐在火堆旁掰掉板栗的毛刺外壳,时不时从滚烫的灰烬里扒出个焖熟的栗子吃。
克里特焦躁的挠挠头,在外面转了两圈,鼓足勇气说道:“我出去走走,夜里不用管我。”
我以为他厌倦了每天重复忙碌的生活,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叮嘱他不要走远注意安全。
虽然每天都起早贪黑的,比起之前漂泊无定随时会丧命的生活,简直可以用安逸来形容。
松柏木燃烧着,偶尔"毕剥"一声,溅出朵火星子。
我把莲藕和辣椒都打包好堆在一旁,盯着橙红的火苗发呆。
那时候我也是厌倦过的。
甚至有好几次镰刀都抵在脖子上,但是想到外婆临终前,重复念叨着,无论多难都要我一定活下去,只得又把死亡的念头按下去。
活着,并不容易。
尤其是处在力量和的弱势。
但能活下来,都觉得侥幸。
我从梦里惊醒,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梦里层层叠叠的丧尸把我围得严严实实,他们青褐色的满是脓包的身体躺着青褐色的黏液。
连空气都是刺鼻的腥臭味。
我握着仅剩的一把镰刀。
在他们朝我扑咬的瞬间惊醒。
那并不是梦,而是曾经经历过的场景。
只是被丧尸围攻的人不是我。
是一对母女。
六岁的女儿在逃亡中被丧尸抓伤,她的母亲隐藏了好久才偶然被拾荒队的其他成员发现,那位母亲下跪苦苦哀求,一部分人默不作声,但更多的是要求抛弃这个孩子。
那位母亲和我同岁,在拾荒队算是相貌漂亮的,也正因这份漂亮,使得她可以在是拾荒队相对轻松地养着女儿。
但没有人希望身边潜伏着一个随时会爆发的危险。
她最终选择和女儿一样被拾荒队抛弃。
在空旷的街道上,四周的丧尸嗅到气息纷纷涌来。
我见到最后的场景是她把瘦弱的女儿护在怀里,还在笑着安慰女儿不要怕。
我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添了几块木头,外面明月中天,克里特依旧没有回来。
或许就像我当初离开拾荒队一样。
在其他人看来没有任何征兆。
若只是简单的离开,我也只是回家麻烦点。可他若是想要抢夺些什么或者有同伙,那我完全无能为力。
我甚至开始责备自己怎么就轻易答应他上山。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声音,那声音很微弱,贴着土墙像尖锐的利爪在挠什么。
梦里的场景再度浮现在我眼前。
丧尸?
不对不对!
我尽量保持冷静,来到这里时我和克里特已经检查过,四周并没有丧尸的痕迹。
是野兽?
打磨锋利的鱼叉立在墙角,我缓缓贴着墙一点一点挪去,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动,他也在动。
我摸到鱼叉,镰刀不够长只能用来近身防御,对于这种不清楚状况随时有可能冲进来的危险鱼叉更实用。
那声音还在持续,与我只有一墙之隔,像是挠在骨髓上令人寒毛直竖。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外面极有可能是变异体。
变异体和普通丧尸不同,行动更敏捷,甚至还保留宿主生前的智慧。
这种变异体我只见过一次。
那是一个脑袋上被捅了个窟窿的男人,瞳孔几乎消失,两只眼睛只剩下骇人的眼白,身体也没有像其他丧尸那样溃烂,而是布满了青绿色的纹路。
他懂得躲藏。
甚至会戏耍眼前的猎物。
为了消灭他,我们那支拾荒队几乎付出了全部的火力以及三分之一的成员。
克里特!
克里特还在外面。
我手里握着鱼叉藏在角落里祈祷克里特平安。
笼子里的鹌鹑也察觉到危险不安的鸣叫起来,在笼子里扑棱着翅膀想要逃出去。
我竭力保持冷静,逐渐像窗子旁挪去,那声音也跟着一块,甚至比我还要快一步。
窗户没了玻璃只剩一个光秃秃的框架。
我深吸口气,牙齿因为过度紧张不停地打着颤,后退一步双手举起鱼叉站稳,死死盯着窗口,等待外面那个怪物破窗而入。
抓挠声逐渐变得微弱,然后四周变得格外安静。
时间几乎静止,各种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就在瞬间,我看清了那个丧尸的模样,肌肤剥落只剩一层皮贴着骨头,尖锐无比的指甲微微弯曲,锋利到大有撕裂眼前一切的势头,口里还不停地垂涎出黏腻腥臭的液体。
我举着鱼叉正要猛地刺下去,一个巨大的漆黑的眼睛闪着凶光的生物嘶吼了声贴着外墙冲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上下锋利的牙齿咬住了丧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迅速躲闪到角落里鱼叉横在身前。
如果没有看错,那头巨大的几乎有一人高的野兽应该是狼。
一头巨大的狼。
房屋受到撞击落下一层灰尘。
四周霎时变得寂静,只剩下远处树木断裂的咔嚓声。
而后,在后方远山传出高昂的嚎叫。
狼嚎。
像在宣示它的威武。
担心它会折回,我迅速熄灭火光,保持攻击的姿势不知道守在角落里。
狼是群居生物,只要有狼发出嚎叫,其他的也要引颈长嚎。但我仔细听辨,始终只听到一只狼的叫声。
没精力去管克里特的安危,分头行动不是什么好选项,他能逃就逃得远远地吧。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原本闹腾的鹌鹑逐渐消停,鸟鸣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我两条腿打着颤挪到房门,长长舒了口气。
外面白雾弥漫,这才察觉到十指冰凉,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一个朦胧的怪异的身影逐渐靠近,我刚放下的鱼叉再度举起。
“苏,是我。”
听到克里特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松缓。
我直接脱力坐在地上,他从浓雾里走来,才看到他肩膀上扛着一头羊。
没错,是一头羊,长着两个弯角的羊头无力的耷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