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肯定就是在山上见过的那只狼,漆黑,巨大,绝对不会再有第二只。
它几乎占据了半面墙,见到我歪了歪脑袋,然后它缓缓趴在地上,脑袋枕在爪子上对我的出现毫无在乎的样子。
克里特呢?
窗户是紧闭的,克里特难道成了狼的食物?
为什么我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房间里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进出房间要么经过窗户,要么经过我的房间。
我却一点声音没有听到。
以克里特的性格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我不敢轻举妄动,手拿镰刀护在身前,一点点向房门挪动,只要能关上房门,多少可以为自己争取到一分逃生的机会。
它原本匍匐在地上,忽然站了起来,竖起两只耳朵紧张的倾听四周。
我僵在原地手心里渗出层冷汗,它呼地扑了过来,毛绒绒的前爪将我按在地上,扫把一样巨大的长尾扫过火堆,零星的火光跃动两下留下一片焦黑的灰烬。
我手里的镰刀划过嘴角抵在它的脖颈却没有分毫受伤,外面忽然传来机车的嗡鸣,我刚要张嘴呼喊,那只狼咧开嘴哈出的热气扑打在我脸上,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威胁。
对上墨绿色的眼睛,双膝止不住地发软,双手握紧镰刀微微发抖,我不敢再发出声音。
它的注意力像是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了,转过庞大的头颅聚精会神的盯着窗外。
不知道勾到了什么拦住了刀刃,我手上用力,“啪嗒”一声,借着微弱的月色,看清楚那是一个白玉的平安扣顺着我的肩膀滚落到地上。
我大脑有一瞬间的卡顿,给克里特的平安扣呢竟然挂在这只黑狼的脖子上。
一个极其荒诞的想法在我脑海里炸裂。
我犹豫的低声唤了句“克里特?”
因为过度紧张,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发出了声音。
黑狼锐利的墨绿色眼眸紧紧盯着我,移开压在我胸膛的一只前爪,我才意识到它尖锐的可以划碎石头的指甲都收在皮肉里没有伸出来。
“克……里特?”
黑狼蓬松的尾巴轻微摇晃。
然后窗台上多了两个移动的红点,一个落在它的眼睛上,另一个在它身上游走片刻,下一秒落在我的额头上。
是木仓。
我惊惧地顺着红点的光线望向对面楼顶,但那刺目的红色依旧停留在我的脸上,透过黑狼幽绿的瞳孔,我看到自己惶遽不安的脸,那红点甚至挑衅的从额头移动到眼下。
自黑狼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吟哦。
下一秒,几乎是同时两声沉闷的木仓响。
玻璃渣四处飞溅。
我眼前一黑,全身被柔软的皮毛包裹,子弹穿透皮肉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紧接着,黑狼用后腿将我扫到隔壁房间的视线盲区,抖了抖皮毛嘶吼一声从窗户跳了出去。
木仓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穿透寂静的街道由近及远,汽车发动机的轰鸣也渐渐变弱,然后是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对面应该不是简单的拾荒队,估计是以掠夺物资和杀戮为乐的猎人。
没了道德的约束,这些人几乎丧失了仅有的良知。
因为有木仓支在手,几乎占据了绝对优势。杀害同类,就像刚才瞄准我的脑袋一样,都是常有的事。大多数拾荒队碰到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忍痛交出大半物资,如果赶上一个同样有木仓支的拾荒队,双方免不了一番激烈的火拼,但拾荒队大多对付丧尸擅长,对待同类、对待经验丰富心狠手辣的对手,很难占据上风,往往两败俱伤。
我紧贴着墙角努力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那只狼极有可能是克里特,它甚至为我挡了枪。
此地不能久留,他们看到我了,这次失了手肯定还会来搜查,更会在杀了我之前用各种方法逼问我攒下物资的去处。
两个红点同时出现,对面至少有两个人。
黑狼把他们都引去了其他街区。
我顺着门缝向外面望了一眼,对面黑漆漆的像个庞大吃人的怪物。铺满玻璃渣的地面上有一滩褐色的液体,还顺着砖缝不停地缓慢流淌。
是黑狼中枪淌出的血液。
镰刀就在门口,它的旁边,是一块白玉通透的平安扣,在月色下格外明显。
我咬紧下唇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迅速跑过去拾起平安扣放在衣兜里一手握着镰刀谨慎的走下楼。空荡荡的街道上一道明显的车轮碾压的痕迹。
顾不得藏在一楼的物资,趁着夜色向反方向跑去。
我必须先找的一个不会被发现的藏身之所躲到这些猎人离开。
持续的枪声停止了。
一声凄厉的狼嚎穿透寂静的夜晚戛然而止。
我只觉得心瞬间抽紧,那只狼或许死掉了。动物的皮毛尤其珍贵,何况是这么巨大的一只狼。
我又迅速跑到前方二十多层高的楼房,一鼓作气跑到楼顶匍匐在围栏角落里,在这里正好能看到前面街区。
他们在广场中央燃起了火焰,距离遥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模糊看到几个人走动,对方大概四人左右,有两三个人站在火堆钱不知道在谈些什么,其中一人走路一摇一晃走向吉普车对面,我这才注意到那里是已经被他们制伏的黑狼,被附近楼房的阴影遮蔽看不出是死是活。
那人不知怎么了突然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其他几个人围了上来,看架势手里还拿着家伙。
然后我看到一直趴在地上的黑狼缓缓站了起来,想要攻击却被束缚了只能凶狠的冲他们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
还活着。
楼顶的寒风格外凛冽,我蹲在角落搓了搓几乎被冻麻木的脸。
估计情况不会太好。
那些人不会手下留情,这么大一只狼、活着的比死了更有价值,他们很有可能将它带到南方的地下黑市。
我深吸了口冷气,刺骨的寒意钻进肺管子,咬着食指冻僵的指腹。
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四五个男人,并且他们的手里还有武器。
我不会为了做不到的事情去冒险。
即便那只狼救了我性命。
即便有可能是克里特。
我揪住头发使劲往下拽,长长吁出一口气,仰起脑袋看着漆黑夜色里散发出微弱的圆月。
在山上那次,似乎也是圆月。
虽然对狼人仅有的认知是满月会变身为狼,但这种存在于影视剧的情节真的会发生吗?
末世丧尸都来临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是真是假总要亲自去证实了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