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吴淼那天晚上跟钟灵说了什么，钟灵再也没有在舒保加面前提过他的名字，也再也没有去二班找过吴淼。

吴淼也和往常一样，一下课就和梁允或者毛宇文勾肩搭背地，跟在夏杨身后。舒保加也还和往常一样，粘着沈希羽，在沈希羽的帮助下，有条不紊地复习着期末考试。

当舒保加从饭堂出来的时候，吴淼也常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抢过一袋饺子，其实明明也是给他买的。晚自习，一起在教室学到十点五十分，然后走回宿舍。

好像什么都跟往常一样了，除了天气越来越冷。

B栋402的气氛跟天气一样。钟灵和关渝依旧互不理睬，她们跟舒保加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在宿舍有时就像冰窟一样，倒是再也没有爆发过什么争吵了。

十二月来到尾声，意味着圣诞节要来了。

舒保加好像从来没有去考证过圣诞节的来源，但她总是很认真很热切地期盼着这个节日。她从黄梓涵那里听到，七班的班干部们已经买好了装饰品，准备提前布置教室。她还打听到，有好几个班要用班会费统一买苹果，送给全班同学和任课老师。舒保加兴冲冲地跑去问李晨和罗佩婷，要不要筹备一下圣诞节怎么过，李晨对她说：“快期末考了，就不搞了吧。”

罗佩婷也说，快要联考了，大家都不想再搞集体活动的。

关渝到处说：“一个洋节，有什么好过的？中国人就要过中国传统节日。”

舒保加却发现，大家还是有在悄悄地准备贺卡和礼物。这一年中最后的一个节日，终究不会悄无声息地过去。

下午的时候，顾老师把班里几个比较高的男同学叫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提着两个大大的塑料袋。原来是顾老师给每个人都买了纸杯蛋糕和珍珠奶茶，全班人立刻欢呼起来，要不是顾老师马上制止住，恐怕级长马上要过来了。

平安夜的晚自习，班上的气氛比以往要焦躁，不是时不时地响起咳嗽声，就是老有人把笔掉到地上，连翻书的声音都比以往要大。舒保加看着眼前的作业，同样心神不宁。她想着她抽屉里的贺卡，不知应该如何派送以达到效率最大化，她在心里默默排序，后来干脆拿了一张稿纸画起了路线图。

铃声响起，好像平安夜才正式到来，有的同学仿佛没听到铃声，继续低头学习，有的同学却欢呼起来。舒保加拿出三张贺卡，差不多有课本那么大，舒保加转身放到夏杨和吴淼的桌面上，笑容满面：“平安夜快乐！”

吴淼打开，是立体的卡片，一打开会亮灯。吴淼夸张地“哇”了一声，正要表示感谢，舒保加却露出困惑的表情，又把贺卡夺回来，往手上拍了拍，贺卡马上唱起圣诞歌来，她这才露出笑容。

夏杨也打开，发现舒保加在里面写了满满一页的字，工整漂亮。

夏杨抿嘴笑了笑，说：“谢啦。我没有准备礼物。”

“不用不用……”舒保加高兴地说，一脸谄媚。

舒保加又掏出一张，“梁允这是你的。”梁允一看，比学生证大不了多少的一张小贺卡，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但马上又翻了个白眼，根本不肯接过来。

舒保加这时哈哈大笑，说：“骗你的！这个才是你的。”说着递上另一张。梁允一看，和夏杨吴淼的一样高规格，又亮灯又唱歌，同样写了满满一面。梁允露出嫌弃的表情：“无聊，幼稚。放着吧。”但脸上也露出一点小得意。

“你几点回去？”吴淼用笔敲敲舒保加的椅背，然后看到舒保加又拿出了一叠贺卡，其中有两张，比他的还大。

“喂，那两张给谁的？”

“顾老师的和希羽的！”

“哼，比我们的还大。”吴淼说。梁允听了，又翻了个白眼。

舒保加去完了老师办公室，回来满脸兴奋，告诉梁允，顾老师穿了一件红绿色的毛衣，上面有麋鹿的图案，特别好看。

梁允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里祈祷，希望舒保加的精神病不会传染。

十点半，舒保加还在班里乱跑，贺卡送了一张又一张，收回来的也不少。跑过梁允旁边，梁允皱着眉头，转身跟吴淼说：“这个神经病人缘还挺好。”吴淼听了，哈哈大笑。舒保加终于拿着收到的礼物回到座位，吴淼再敲她的椅背，“一起走不？”

“走吧！”舒保加神采奕奕，一下子就背好书包，刚要往外冲，被吴淼一把拉住她的书包提手。吴淼对夏杨和梁允说： “先走啦，你们自己回去。”

梁允转身过去握着夏杨的手，哀怨地说：“夏杨，还是你好，没有抛弃我。”吴淼和舒保加大笑。

走在校道上，吴淼把书包背在前面，拉开拉链，拿出一只哈士奇玩偶。“喏。”

“给我的？”舒保加问。

“嗯。”

舒保加很开心地接过来，说：“我最喜欢哈士奇了。”抱紧在怀里。“我知道。”吴淼说，“你□□头像就是一只哈士奇。”回到宿舍楼下，跟吴淼互道晚安，正要上楼，却有人轻轻喊她的名字：“舒保加同学。”

舒保加连忙转头去看，在宿舍楼旁边的阴影里，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原来是郑乔，脚上还打着石膏，拄着拐杖。

“郑乔？你的脚好点了吗？”

“好很多了。”

“你是骨折了吗？”舒保加记得他在决赛那天受伤了，但并不知道后续。

“韧带撕裂。”

“好咧。”舒保加也不知道韧带在哪里，不过突然想起，应该问的是：“你在这里干嘛？你叫我干嘛？”

郑乔把重心放在没有受伤的脚上，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大盒费列罗巧克力，递给舒保加：“你能帮我拿给希羽吗？我在这里等了好久都没看到她，她是不是很早就回去了？”

舒保加看着盒子里三种口味的巧克力，很想一样来一颗，“可能是吧，放心，我给你送到！”

“嗯，谢啦。平安夜快乐！”

“平安夜快乐！”舒保加拿着这盒巧克力，飞快地跑上楼。到了沈希羽的宿舍，门是开着的，舒保加走进去，发现除了沈希羽，其他人都在，一问，原来还没回来。舒保加说：“希羽的巧克力，我给她放在桌面上啦！”

“你放吧！”

舒保加走出405，听到楼里传来一堆女生的尖叫声，她赶紧从走廊探头往下看，没看到什么，但是尖叫声一阵接着一阵，好像有什么很热闹的事情。舒保加想了想，还是忍住跑下去看热闹的冲动，回宿舍了。

林士凡把沈希羽送到宿舍楼下，对她说道：“我明天拿给吴老师就可以了，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沈希羽点点头，轻轻道：“谢谢，晚安。”刚刚下了自习，和林士凡被地理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改完了一班的国庆作业，怪不得吴老师收上去之后，一直没有发下来，原来一直都没有批改。改了大半个小时，还有二三十份没改完，天气又冷，手已经僵硬了，教学楼也要关门了，林士凡自告奋勇把剩下的带回宿舍去改。沈希羽突然有些佩服他，做事情总是这么有担当，而且从来不抱怨。

正要往楼上走，沈希羽听到一阵女生的尖叫声。她转头看了一眼，原来在C栋宿舍楼前面，有个男生左手抱着一只玩具熊，右手拿着一束玫瑰花，正送给一个女生，女生旁边围着好些人，一直在尖叫个不停。沈希羽面无表情，慢慢往楼上走。爬楼梯的时候，听到旁边的人都在议论，表示羡慕这个高二的师姐。沈希羽不解，如果说她看到这个场面内心有什么波动的话，那就是替这个师姐感到尴尬。

回到宿舍，另外三个室友已经洗完澡了，正聚在一起吃零食聊天。看到沈希羽回来，林思瑶开心地说：“希羽，你的巧克力我们先吃了，没等你啊。”

董茗茗接口道：“快来，我妈给我带了榴莲千层蛋糕。”

沈希羽放下书包，说：“谢谢，我不吃榴莲。”

董茗茗笑着问：“那你会觉得很臭吗？”

沈希羽也笑着说：“没事，你们继续吃。”林思瑶在一桌子零食里拿起一瓶香蕉牛奶，递过来：“这个你喝的吧？”沈希羽接过，突然想起，她们说巧克力是她的，于是问：“什么巧克力？”

“是啊。”一班的劳动委员卢家晴说，“一班的舒保加送的。”

“噢。”沈希羽笑着说，“你们多吃点，我很少吃零食。”

“知道啦，所以没等你啊！”林思瑶笑着说。

沈希羽洗完澡，宿舍楼已经关灯了，只好发短信给舒保加道谢。

舒保加回：是郑乔送的 (=@__@=) ，他在楼下等你好久了。

沈希羽的脸涨起一层红晕，仿佛已经想象出郑乔突然拿着巧克力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并且这个巧克力还被吃了一半，她再次陷入深深的尴尬中，恨不得整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我也不知道要多少钱。”舒保加说道，“他在楼下给我的，他还拄着拐杖呢。要不，我让我爷爷去超市看看？”

“不用了。”沈希羽拿出两百块，“两百应该够了吧？你帮我把钱给他好吗？保加，真的不好意思，又要拜托你了。”

“没事，小事一桩。”舒保加拍着胸脯说，“不过，如果他要给你找钱，我还要帮你拿回来吗？”舒保加觉得自己心思甚是缜密。

“不用不用。”沈希羽说。

“那我知道了！”

舒保加跑回座位，吴淼看到她拿着两百块，问她为何暴富了。舒保加往后靠，小声地说了个大概。吴淼失笑：“我看你这样子，以为真是捡到钱了。这事儿你别干。”

“什么别干？”

“你把钱给郑乔，他能高兴啊？他是差这两百块钱吗？老是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吴淼一边转着笔一边说。

梁允插嘴：“我说了她脑子不好使。”

“好像也是，那我把钱还给希羽吧？”舒保加问吴淼和梁允。

“最好也不要。”吴淼摇头。

“为什么？”

“你这个朋友，也太认真了。就一盒巧克力，还要给人还钱。”梁允摇头。

“你要是又把钱拿回去，她也不安心。”吴淼说。

舒保加想了想，也是，“那钱怎么办？”

“今晚请我们吃饭。”吴淼一脸正经。舒保加也学梁允翻白眼：“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梁允也出主意：“要不，你也用这钱买个巧克力，然后跟那个男的说是那个女的送的。”

吴淼大笑：“对，这个好。”

舒保加一听，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敢。被希羽知道了，她一定生气。”舒保加这时看向她最崇拜的夏杨：“夏杨，你也觉得我不应该把钱给七班那人吗？”

夏杨摇摇头：“不要了吧。钱，可以当班会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