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一模和二模的分数,上清华问题应该是不大的。裸分是不够的,但拿了全国数学奥赛决赛银牌之后,就跟清华签了约,录取分数就降了不少。
年初去北京,硬是看着夏慈姐和王谨全秀了几天恩爱,和夏杨尴尬了几天。恋爱中的夏慈姐,常常故作可爱、脾气起伏不定,有时会把两个弟弟晾在一边,好像只有她和王谨全的对话是重要的,简直像中了邪一样。只有当中一天,王谨全回公司加班了,令人愉快地消失在吴淼的视野中。这时的夏慈姐,又恢复了正常(不管是举止还是语调),又变回了他们的守护者和照顾者的角色。
“姐,你真的要去英国留学吗?留学完就回来吗?”吴淼问。
“也不一定吧。”夏慈说,“看能不能在那边找到工作,能找到的话,还是想在欧洲继续深造。”
非常好。吴淼想。他也在考虑,本科毕业后,去欧洲可以学什么方向。
他已经决心像舒保加说的那样,去赢一次。
然后就在四月一号那一天,夏慈姐和王谨全领证了。
会是愚人节的玩笑吗?都什么年代了,都没有人在过愚人节了,还开这种玩笑。
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姐,你是真的不管我的死活啊。
就像春节那时候一样,王谨全开着车,你坐在副驾驶,你总是侧着头看着他,你们俩说笑的时候,我在后排都能看到你眼睛里的光。你完全忘了我和夏杨。
领证的事,本来你瞒着我的。但是老妈跟杨阿姨喝早茶的时候,杨阿姨说的,老妈一回家,就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大新闻,对我们说了。说起来,以前只有在几个家庭一起聚会的时候,才会看到老妈跟杨阿姨在一起;平时,老妈只跟李阿姨黄阿姨走得比较近。自从黄阿姨离婚之后,反而她们四个经常聚在一起了。
吴淼忍住了去质问夏慈姐的冲动。
一切都结束了。
当你发现你奔跑了很多年但是前面是个断头路的时候——真的挺没意思的。
他的好耐性和好脾气似乎一夜之间消失了,看谁都有些厌烦,包括夏杨、梁允、舒保加。对于这件令人悲伤的事,他还来不及深想,他紧紧地揪着脑子里那根思绪,不让它蔓延开来。
一定要坚持到高考结束!这是你唯一的路!
等高考结束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怎么哭就怎么哭。
(2)
爸爸和妈妈分居了。
是回看客厅的监控录像发现的。
不过这次,不是爸爸去住酒店,是妈妈搬了出去。
谁都没有告诉她。妈妈给她带饭来的时候,让她安心在学校备考,不要回家了,妈妈每天傍晚给她带饭。
她一边吃,妈妈就一边说话,神情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她也就安下心来。她几乎是有些淡漠地看着这场危机发生。“儿孙自有儿孙福”,换到她这里,应该是“父母自有父母福”,管不了,也不用管。
不过她有时也会受到点影响,心情不好时,会变得刻薄些。比如在饭堂看到那些无聊的人故意离邓书琪远远的,她就插进去,等着那些人大嚷大叫的,她好冷着个脸跟他们吵两句——那天看客厅的录像,看到爸爸妈妈在客厅吵架,然后妈妈带着行李走了。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想找个人发泄一下。
不是模范夫妻吗?怎么竟也是一地鸡毛。
知道白婉仪很多年了,但一直不当一回事。不料这事最近才翻涌起来,而且竟然一发不可收拾,都闹到分居了。
秦伽陆这才认真去考虑了这件事。一旦细想,就觉得很恶心。她的爸爸,竟然搞婚外恋、包养小三——做出这种最难听最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想到妈妈和他结婚,然后有了性生活,才有的她,就感觉更恶心了。
妈妈呢,竟然不敢跟爸爸离婚,活得如此失败,又有什么意思?
结婚真恶心,她想。
宿舍的女生,总是讨论谁喜欢谁,又打赌谁会是宿舍里最早结婚的,真是愚不可及。
尽管她时常忍不住这样胡思乱想,但她倒是够坚强,没有影响成绩。最近的大考小考,都是稳定在年级前十名的。有时候她排在夏杨前面,有时候夏杨排在她前面。
还好有几个真心朋友。有一个爱说爱笑的舒保加、有一个能听懂她所有奇思妙想的夏杨——在师大附中,还是比初中和高一那年快乐得多。还有郑乔和大嘴他们……
从饭堂出来,目送妈妈回家。一转身,竟然看到夏杨就站在面前,面色如常,朝她微微一笑。他走过来,秦伽陆已经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清新的洗衣液味道了。
什么也不用说,已经有了连体婴般的默契。每天都能看到他,他总是在不远处等着,真让人安心。她跟上,两人并排走着。天还很亮,云边霞光缤纷。
没有跟夏杨说家里的事,好在他也不问。看别人再通透,也不妨碍她把自己的心锁起来。
瞥一眼夏杨的侧脸,似乎被阳光穿透了,好像个虚拟的人物。
秦伽陆忍不住用手抓了抓夏杨的手臂。
“怎么了?”夏杨低头轻声问。
“没什么。原来你是真的,太好了。”秦伽陆笑着对他说。
(3)
故事写到这里。你们都该知道结局了。
高考的第一天,他们各怀心事,互道加油,在教室前挥手道别。舒保加没想到,这竟是她和大家见面的倒计时了。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是她不愿意去回忆的。她认为高中三年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以至于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有如蒙上了一层玫瑰色的滤镜。
不用担心,他们都过得很好——吴淼、秦伽陆、夏杨、郑乔、沈希羽、梁允、毛宇文……包括林士凡也是。
只有舒保加不太快乐。在很多事情上,她觉醒得太晚、争取得太晚,以至于她总是到不了她想要去的地方、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但这不重要了。
这本书写完,最快乐的舒保加永远活在那段玫瑰色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