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恩面色惨白，上身的白衬衫已经被血液染红，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身上，刚刚掐着于忧怜的那条手臂，也如于忧怜摸到的那样，交错狰狞地横着许多条或新鲜或凝固的伤疤。

于忧怜正猜测着萨恩是不是刚刚跟人恶斗回来，他的视线就被刚才萨恩站起来的地方吸引了。

于忧怜快步走过去，被茶几这些泛着冷光的器具惊得心脏狂跳。

地上散落着空酒瓶，桌上整齐排列着十几种形状怪异的刀具，还有各种消毒的物品。

里面有几把刀具的刀锋沾着血痕，锋利得仿若让人感觉不到疼痛。

在这个风雨大作的夜晚，有一个人，借着微光在此处擦拭着锋利的器具，他慢慢勾起唇角，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兴奋地翻涌着。

门外的微光犹如舞台上地探照灯，只照亮了这一个角落，雷动地掌声哗啦啦地敲打着表演者的每一根神经，并且将彻夜不停歇。

于忧怜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视线落在倒在地上地萨恩身上。

萨恩身上也没有通讯工具，看来是没有办法打叫救护车，但是也不能丢在这里不管，于是于忧怜费力地把萨恩拖到沙发上。

拖行一路的血迹，让于忧怜觉得自己像一个杀人抛尸地凶手。

“二子啊，你说要是萨恩就这么死了，我应该不会被连累吧……”

122：【如果你刚刚没动他，应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于忧怜：“……”对不起世界，是我太善良了。

茶几上的那些东西，于忧怜看得头大，决定把他们放到安全的地方。

于忧怜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装回箱子里，每一个器具都极其锋利且质感十足，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伤到，真不知道萨恩是怎么忍受的。

沙发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把视线落到了于忧怜把酒瓶子、垃圾和那些刀具乱装一气的箱子上。

于忧怜：“……”

萨恩：“……”

于忧怜：“瑞德尔先生……您清醒了啊，我就……我就收拾一下……”

萨恩：“你知道，那些东西，都是我托人定制的。”

于忧怜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因为磕碰而产生无数划痕，甚至还有些小的零部件已经断掉了的刀具们。

于忧怜：“小二子……这些东西……我赔得起吗……”

122：“世界顶级匠师打造的，现在那位老先生已经去世了。”

于忧怜：“……”

于忧怜猛地合上箱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箱子拖到门外扔出去。

萨恩：“你……”

萨恩想要起身，但是实在是没有力气，只是微微抬起了头，又倒了下去。

于忧怜：“瑞德尔先生，您应该爱护自己。”

萨恩笑了笑，“瑞德尔先生？好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不过，我爱护自己的方式就是把这些伤口添加到别人的身上，你还要这么劝我吗？”

于忧怜一时语塞。

萨恩又问道：“我刚刚确实有点失去理智了，很抱歉，不过你不想问问我吗？”

于忧怜摇了摇头，“我尊重别人的隐私，说不定，您只是把我错认成别人了。”

“而且，”于忧怜端了一杯水，送到萨恩已经干裂的唇边，“您应该休息了，您现在看起来就像下一秒就要……”

萨恩想接过水杯，但是手却抬不起来，只能顺着于忧怜的手喝了一口，“就像要死了一样？不用担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于忧怜没有回答，心想祈愿者愿望里的死亡，说不定就是希望你死亡，我还是需要担心一下你会不会好起来的。

萨恩没有得到回应，继续问道：“我差点杀了你，你不害怕吗？为什么还要帮我”

于忧怜扫了一眼虚弱的萨恩，“如果现在一定会死一个人的话，或许不会是我呢？而且，你想杀我，和我想救你，这并不冲突。”

我只是怕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萨恩似乎想要笑一下，但是牵动了喉咙和胸腔，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了。

于忧怜摸了摸萨恩的额头，像一块冰，“瑞德尔先生，药箱在哪，如果不止血，你可能会死。”

萨恩指了一下茶几下方，下面果然放了一个药箱。

于忧怜打开药箱，里面的东西就像是专门为萨恩准备的一样，看了一眼萨恩胳膊上的旧伤，心下了然。

剪开已经被血液浸透的衬衫，上完药后，于忧怜又上楼拿了一床被子，盖在萨恩的身上。

“或许我把你关在这里，并不只是为了不牵连陆齐晏，而是为了别的目的。”

萨恩的目光落在于忧怜小心翼翼给他上药的手上。

于忧怜没有功夫搭理萨恩，实在是因为那个伤口看着太触目惊心了，可以清晰看到皮下肌理。

于忧怜紧锁着着眉头，手臂上相同的位置竟也开始隐隐作痛。

“瑞德尔先生，你现在需要去医院，或者你有专门的家庭医生可以给你做缝合手术。”

于忧怜轻轻撒着药粉，并用医用棉擦拭着血液，生怕自己一个没控制住废了对方的手臂。

萨恩笑了一下，拿过于忧怜手上的药粉，毫不吝啬得全部洒在伤口上。

“小家子气。”

于忧怜：“……”我可真是多余那点同情。

似乎是读懂了于忧怜的表情，萨恩不再逗他，“这个药在接触到伤口时会产生灼烧感，你一点点的撒，对我来说是折磨。”

于忧怜面无表情收起了工具，“您对自己下手那么重，也没觉得折磨吗？”

萨恩叹了一口气，“说真的，我正常的时候不这样。”

于忧怜：“谁正常的时候会这样。”

萨恩又开始笑了，且越笑越虚弱。

于忧怜：“您真的需要一个医生。”

萨恩闭上眼睛，气若游丝，“明天会有人来的，今天晚上我暂时不会死。”

于忧怜默了默，接了一杯水放到了萨恩可以够到的地方，便起身准备回房。

“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如期接手方氏集团。你之前不坚持把我看管起来，是觉得我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是现在，因为我手上有足够的证据，所以你决定把我控制住。”

萨恩没有睁眼，声音模模糊糊好像要睡着了，“你收集的资料已经被我销毁了，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我说过，我并不好奇别人的隐私，但是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于忧怜关灯上楼，“其实我很好奇他的隐私……”

122：【哦，那你为什么不接着问呢？】

于忧怜：“你不知道吗，有些人，你越好奇他越什么都不说，反而我这一副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掌握了很多消息的人，才会引起这种人的好奇。”

“况且，让他一句一句地说出来，那‘解开萨恩身世’这个任务，我恐怕是这辈子都完不成，倒不如把所有事情都查清楚，这样到时候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只需要坐等他补充完整就可以。”

122：【哇你好棒。】

于忧怜：“你知道没有任何语气的夸赞就像是鄙视……”

122：【哦。】

于忧怜：“……”

“话说，我刚才已经做的够好了吧，他要还是死了，跟我应该没关系了吧？”

122：【我还以为你是不忍心他死了才做这些的。】

于忧怜：“我怜悯他，那谁来怜悯失去一切的方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