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暖乎乎的汤面下肚,工藤新一感觉自己整个胃都暖和起来了。连身上都不像刚才那般疲惫了,有些微微出汗,甚至感冒都好了七八分。
他翻开床头柜上的小说,取出下面压着的空调遥控器。
“嘀——”
伴随着空调启动的声音,工藤新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佐仓绘羽。
自己睡前应该没有关空调,那就说明是佐仓关的,她找到了遥控器后又放回了原位。遥控器下面的文件夹是透明的,里面装着佐仓绘羽的资料,资料的详细程度堪称变态。
她有没有看到呢?应该没有吧?
女生坐在旁边的小桌上,正在吃面,目光时不时落在正前方被支起来的手机上,上面似乎在播放什么娱乐节目。
听到空调启动的声音,她抬起头来,面色如常,语调平稳:“病刚好了一点儿,就别开了吧。”
工藤新一心虚,不敢不听,只能乖乖关掉。
坐在床上,工藤新一开始复盘自醒来之后佐仓对自己的态度,想着想着,心里就升起来一丝愧疚,怎么能享受着她的照顾,又在背地里调查她呢。
与此同时,他又有一点点庆幸,幸好佐仓没有看到,否则一定会把他当成什么人品很差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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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繁星之下,人们聊着天三三两两往酒店里走。他们手里提着纪念品,举着发出灿烂火光的仙女棒,每个人都是一副收获颇丰的样子。
毛利兰走在酒店的走廊里,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工藤新一的状况,毕竟他早上都烧得意识模糊了。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毛利兰自语道。
铃木园子则和她完全不同,大大咧咧地走在旁边,手里还提着一大份梭子蟹:“今晚玩国王游戏吧,把藤原律和他的朋友也叫上!”
说起藤原律,他这次来冲绳是来看朋友的表演,朋友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乐队,这次来海边搞露天演唱会,偏偏鼓手食物中毒,藤原律被赶鸭子上架。
今天铃木园子见到藤原律的时候,他正在台上打架子鼓。
舞台灯光之下,男生身上是宽松随意的黑色T恤,脖颈处带着黑色锁骨链,一头耀眼的金发打了发胶露出了额头。他打架子鼓时自信又稍显张扬的笑容直直击中铃木大小姐的心。
难怪都说鼓手是乐队的心脏。铃木园子在内心咆哮:他简直是在我的心上打鼓啊!
铃木园子在心里计划怎么向藤原律发出邀请,她感觉自己周围都是恋爱的粉红泡泡,不知不觉就跟着毛利兰来到了工藤新一的房间前面。
她听到毛利兰敲响了房间的门,里面传出工藤新一回应的声音,不过几秒的时间,门就被打开了。
房间里的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虽然眼神朦胧,但脸色和精神都好了不少。
看了这一眼,毛利兰也算是放心了,于是她偏头往房间里面看:“绘羽呢?”
工藤新一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对面房间的门上:“她回去休息了。”
提起佐仓,工藤新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休息之前他一直在纠结佐仓究竟看没看到文件夹里的资料,害得他刚才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嗯?”铃木园子眉头一皱,凑到工藤新一面前:“你脸红什么?你这家伙……该不会对绘羽干了什么吧?”
说着,铃木园子不禁上下审视起工藤。
如同被戳破心事一般,工藤新一赶忙用手挡开铃木园子探究的视线,略显慌张地反驳起来:“我能干什么啊!!”
随后“啪”的一声把铃木园子和毛利兰都关在了门外。
铃木园子愣了愣,紧接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用胳膊肘戳戳身边的毛利兰:“小兰,你看到了没?”
毛利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想着工藤刚才关门的样子,感慨起来:“他好像梭子蟹啊,全红了……”
门外的人走了,工藤新一却还没有冷静下来,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脑海中又闪过刚才梦里的片段……他和佐仓原本并排走在沙滩上,佐仓还穿着昨天那身印有虞美人的泳衣。
上一秒他们还有说有笑,下一秒两人就陷进柔软的床榻。女生跨坐在他身上,还是那件泳衣,摇摇欲坠地挂在肩头。
佐仓一只手拿着叠资料,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工藤的小腹,轻蔑地看着他,带着戏谑开口:
“工藤同学对我这么感兴趣吗?”
羞耻与愧疚交杂在一起,让大侦探的思考能力彻底退化。
工藤新一蹲下,用手抱住脑袋,语气懊恼:“我是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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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房了?”铃木园子站在前台,一脸难以置信:“您再核对一下房间号……”
前台小姐再次将铃木园子给出的号码录入电脑,上面显示房间空余,按照记录来看,这位客人已经退房四个小时了。
“手机也打不通。”毛利兰:“连招呼都没有打就走了,该不会是工藤那家伙直接把人气走了吧?”
新一有时候是挺气人的,但就算再生气,以绘羽的性格也不会不告而别。
毛利兰觉得绘羽一定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稍作思考后,她发送了一道短讯,但没有得到回复。
好在藤原律还在冲绳,铃木园子向他发出了热烈的邀请,他也欣然答应了。
晚上大家一起吃梭子蟹的时候,几个人一边嗦着蟹腿,一边琢磨起工藤新一的表情。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工藤新一往嘴里送了一口白粥,一抬头发现几个人整整齐齐坐在对面,正非常认真地观察自己。
最先开口的是藤原律,他已经洗过澡了,失去发胶固定的刘海垂在额头前面,像只人畜无害的大金毛。
这只大金毛此时正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挖苦”工藤新一:“我们绘羽现在应该很难过吧,辛辛苦苦照顾了某人一天,换来的却是不闻不问。”
“……”工藤新一放下手里的勺子:“我问了。”
说着他点开手机,上面果然有三通未接通的电话。
瞬间,藤原律觉得手里的蟹都不香了:“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一向不拘小节的铃木园子也不由担心起来:“万一昨天那几个小混混去找她麻烦怎么办?”
工藤新一解释道:“这倒不至于,她不是退房了吗。我看她手机打不通就搜索了最近的航班信息,她不接电话是因为在飞往东京的途中吧。”
“这么说绘羽是回家了?”
几人正说着,毛利兰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就是佐仓绘羽。毛利兰立刻接起来,那边传来女生略显疲惫的声音。
“小兰,我有些急事,所以乘了最快的航班回东京了。”
毛利兰看向工藤新一,一脸“还真被你说中了”的表情。后者则耸耸肩,表示这些都在意料之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手机那边继续传出佐仓绘羽歉疚的声音:“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我刚落地就遇到了案件,现在才有时间回电话。”
“案件?你还好吧?”毛利兰的语气紧张起来。
“还好啦,已经顺利解决了。”
两人相互问候了几句才挂断电话,随后工藤新一的手机又发出声响。
他看了一眼屏幕,没有立刻接通,而是起身走出房间,才按下接听键。
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耳边。
“工藤同学,我有急事先回东京了,刚下航班就遇到案件,现在才有时间回你的电话,抱歉让你担心了。”
和对小兰说的内容一模一样。
“嗯。”工藤新一应了一声。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就在佐仓绘羽觉得自己可以说再见,然后挂断电话的时候,那边的人突然开口。
“案件解决得顺利吗?”
“还可以吧,不过不是我解决的。”佐仓绘羽解释道:“今天遇到了服……一个关西腔的男生,推理很厉害呢,我感觉工藤同学要是见到他会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
按时间推算,佐仓最多三小时就能到东京,但现在才来电话,说明这个案件还挺复杂的。
工藤新一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什么案件花费这么长时间?”
“你想听?”
佐仓绘羽原本的计划是报平安后就道别,但考虑到工藤新一毕竟是个侦探,听到案件就会克制不住地好奇。这是人设,她可以理解,所以她非常大方地分享起这次的案件。
在她叙述的过程中,工藤新一偶尔会接话,但基本是在倾听和思考,很快就给出了相当接近真相的答案。
下一秒,听筒那边传来女生惊喜的声音:“你是怎么想到的?还是我讲的时候露出了什么破绽?”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那在你看来,我和那个关西的侦探谁更厉害?”
“哎?”佐仓绘羽没想到他听完会问这个问题。
在漫画中服部平次的推理似乎比工藤新一略逊一筹,但话到佐仓绘羽的嘴边拐了个弯:“这可不好说。”
那边传来工藤新一的轻笑声,听上去有些无奈,但很温柔。
心跳加速跳动了两下,佐仓绘羽拍拍胸口,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的感冒好些了吗?”
“嗯,他们晚上吃海鲜,我都不敢尝,就在旁边喝白粥。”明明是客观表述,但工藤新一讲这些的时候似乎带了些委屈,听上去像在求安慰。
佐仓绘羽赶忙叮嘱:“可别让我的辛苦白费哦,我可是耗费了大半天照顾你呢。”
“放心吧医生小姐。对了,你说的急事,还应付得来吗?”工藤新一问完又觉得唐突,开始补充解释起来:“我的意思是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告诉我。”
“是母亲住院了,说是劳累过度。”
说起这个,佐仓绘羽的语气低了下来:“我家的情况……不怎么样,但是她作为母亲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更好,其实打工这些我都做习惯了,功课也可以兼顾,她真的不用这么辛苦,而且……”
而且我这个芯子,根本不是她的女儿,怎么可以这样理所应当地接受她的付出。
“而且什么?”
大概是佐仓绘羽沉默了太久,工藤新一忍不住开口问。
“没什么。”佐仓绘羽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原本工藤新一还想说些什么,但身边的门突然打开了。
毛利兰从门口探出脑袋,朝他催促起来:“新一!什么电话打这么久?大家都在等你哎!”
等工藤新一回复完毛利兰再回到电话上时,佐仓绘羽已经将刚才低落的情绪掩盖干净了,她用一种开朗,不对,是用一种故作开朗的语气和工藤新一道别。
“他们来催你了,快去吧,玩得开心。”
工藤新一能感觉到,就在刚才佐仓想要坦白些什么,是他没有把握住机会。
那些事像只躲在坚硬外壳中的蜗牛,今天终于从壳中探出一点点触角,但一眨眼的功夫,蜗牛又缩回壳里,骨碌碌滚出去好远,不知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