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听霁告诉自己,方才那样的感觉叫做冷。
就像是暑日里的热,雪是冬日会有的冷。
春夏秋冬,谢只南是知道的,可她却是现在才知道冬日会冷,会下好看的雪,会将地面上的一切事物都裹上一层银,甚至可以冷死自己。
晏听霁看向她的神色又复杂了些。
原先以为她只是年纪轻,些许事都不曾接触明白,可事到如今,从她的言行举止都能发看出,王求谙并没有好好教她,甚至对她的管控达到了病态的程度。
平缓跳动的心脏遽然泛起针扎般密密的刺疼。
谢只南不理解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问:“你不会在可怜我吧?”
晏听霁摇头反问:“你需要我可怜么?”
谢只南轻哼一声:“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那样会让她感觉到自己很弱小。
弱者才需要被人怜悯。
晏听霁掸去她肩上的雪,碰到她瘦削的肩时,这才想到自己应该给她买一身狐裘,裹得严实些,也不至于冷成这样。
“抱歉,我还不太会照顾人,还冷么?”
谢只南觉得他说的不错。
什么叫不太会,分明就是完全不会,晏听霁连她虞宫里最普通的侍女都比不上。
不过她在意的点不是这个。
“那我是你第一个照顾的人了。”谢只南小声嘀咕。
说着,一凛风簌簌袭来,她才缓上一会儿,暖起来的热意就被这风给打退了回去,想起方才的狼狈,可不能再丢一次人了。
她嘴上一边喊着冷,一边拉住晏听霁的手,使得两只手紧紧相扣着,谢只南顺势揽住了他的胳膊。
暖意又回来了。
这次他倒是没有推脱,知道自己冷,不像上次那样牵了一次手就开始胡言乱语。
而且这次好像不需要抓得很牢才不会松开,相反,谢只南感觉到另一只手在隐隐地加大力度。
谢只南弯起眸子,冲他笑笑。
“走吧走吧。”
晏听霁有些无奈,自己整只手都被她给拽着,哪里走得了?
“拉着我的手就可以了,这里太寒,你不能久待,不过你若是想,我可以拖着你走。”
谢只南:?
揽住晏听霁的那只手蓦地抽离,她瘪瘪嘴,“小气!你这么暖就不能多分我一点吗!太小气啦!”
琥珀色的眸底透出一点笑意,“走吧。”
风雪间,若是细瞧,便会发现那少女绯色的衣裙上还渡着一层淡淡的红色光灵。
取剑之地在一座山窟中,晏听霁似乎对犀穹很是熟悉,走在这满片都是类同的雪山中,他对方向有一定的把握,带着谢只南东走西走,终于走到他口中说的那座山窟。
山窟口外的地方沾满了雪色,内里却干净得出奇。离窟旁不远处立着好几株雪松,栖在树枝上的寒鸦时不时发出两声啼叫,惊起一滩落雪嵌入银地间,偶尔飞来几只寒鸦,总是会精准避开那窟口处明暗交界的地方飞到别处去。
这座山窟很隐秘,被掩埋在风雪当中,窟外设了禁制,不会有任何活物进入,所以很安全,且这犀穹本就是极寒之地,一般人也不会犯这傻前来送命。
也算是双重保障。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会有剑的?你被困在岐域多久了?你今年有一百岁吗?你还去过什么好玩的地方?”
谢只南对此很是好奇,盯着漆黑的山窟,尝试想象里面的场景,可她想不到,所以她抛出了很多问题,虽然是问了,但她并没有很想知道,就只是单纯地问。她跃跃欲试,又想起自己不能松开晏听霁的手,不然万一等下自己先一步进去了,还没到窟里面,自己就已经冷死了。
晏听霁思量了好半晌,正开口,就听见身侧之人的催促声。
“走啦走啦,里面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晏听霁:“......”
进入窟内,远不同于窟外所看到的漆黑,里面明光锃亮,照得满壁窟石形状怪异,入目便是堆砌在正中央的雪石剑台,一把翠红色的长剑嵌没在石头之间,外形精致,修长轻盈,底下暗暗散着淡青色的光芒,衬得此剑光彩绚目,灵动生巧。
“这就是越翎剑?”
“是。”
谢只南的注意不自觉地被它吸引去,松开了晏听霁的手,朝那走去。二者仿佛有所感应般,那越翎剑竟开始微微颤抖,发出啸耳的嘶鸣声。
她感觉此刻比方才还要热上许多,浑身的血液开始滚烫。
被剑光照耀的黑眸蓦地染上了一丝红气,她一把握住剑柄,试图把它从石缝里拔出来,不料越翎剑陡然剧颤,底下蕴藏的青色光灵骤然爆发,释出不见于形的压力,像是在做反抗,可那力又并不强悍,冲在谢只南身上的时候,更像是在闹脾气一般的打闹。
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着,不止是手,谢只南整个人都在颤抖,漆黑的眸底溢射出奇异的光彩,她兴奋到了极点。
她捏紧了力,掌心与剑柄紧紧贴合,得见缝隙,她暗自咬牙,顷刻间,那柄翠红长剑蓦地擦过石壁,从紧窄的石缝中一跃而出,整座山窟内霎时回荡起惊天的剑鸣声响。
见以全貌,这越翎剑通体青红,隐有青凰流引之势,完全握于手中时,更能感受到此剑之凌厉。
这样的剑就该配她。
少女眼眸弯弯,高站在剑台之上,浅色光灵垂照在她身上,犹如为她渡上一层微淡的神性,她挥下一剑,俯瞰着晏听霁。
“我的。”
晏听霁跟着笑。
这本就是她的东西。
“走吧。”晏听霁说道:“想去凡间看看么?”
取得剑,晏听霁要带她离开漠酆。
远不止离开此地,他还想带她离开东濛岛,去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界。
谢只南跳下剑台,将越翎收入纪宝袋中,问:“那是什么地方?我没听说过。”
晏听霁告诉她:“在东濛岛以外的地方,是凡人生活的地方,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灵力,不会术法。”
谢只南眉头微蹙:“那不是很容易死?这样的地方好玩么?”
晏听霁:“不去么?”
谢只南老实应答:“去。”
不过这是谢只南从未想过的。
原来在东濛岛以外还有其他地方。
谢只南老练地拉住晏听霁的手,方才拿剑的时候可热了,现在又冷下来,还是得牢牢抓住这个行走的火炉才不会冷成雪人才好。
可还未走出窟外,谢只南的身子陡然一僵,忍痛甩开晏听霁的手,腰间赢魂灯内红光不断闪烁,尽数没入到她的体内,丝丝缕缕的红色光灵填满了她整个眼眶,不断向外溢出。
她跌跌撞撞地跑开,眼神混沌,最后蜷缩在一处角落瑟瑟发抖着。
晏听霁一时怔然,旋即闪现至她身后,蹲下身来,将手搭在她肩膀处,试探道:“阿邈?”
蜷缩着的人猛不丁回头,露出那双凶气四溢的双眸,宛若困兽般发出低低的吼声。
“滚开。”
她的声音像是被嚼碎了咽在肚子里,含糊不清的。
晏听霁用力扼住她的手腕,将人转过了身,见状谢只南张嘴咬了上去,唇舌处尝到一点腥甜时稍微冷静了一会儿,可却治标不治本。
她体内的灵力异常紊乱,与自己先前渡给她早已融合的灵力开始排斥,再看她的反应状态,今日正好是离开的第三日。
晏听霁眸色微冷。
王求谙竟给她下了血蛊。
血蛊需两人骨血交融,母蛊控制着子蛊,若是子蛊离开母蛊超过三日,便会筋脉寸断,王求谙是算准了他知道自己会发现谢只南身上的蛊,发现了,就会将人送回去。
可他算错了。
晏听霁不会将人送回去。血蛊而已,他有办法解。
吃了些晏听霁的血,谢只南恢复了些许神智,她发现自己正在死咬着他的手不放,有些迟钝地松了开。
“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可谢只南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盯着晏听霁那翕张的唇瓣,殷红的像是血,她才尝到些甜头,恢复的一点理智骤然被淹没,二人凑得近,她直接咬了上去。
琥珀色的瞳孔猛然一缩。
被遏制住的手腕似乎失了力,谢只南得了机会,两手死死攀住他的肩膀,生怕到手的甘霖跑了。她咬得用力,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浓郁的腥甜感复而填满自己的舌腔,逐渐平息了身上的躁意,她没那么难受了。
谢只南下意识舔了舔。
她的唇瓣因鲜血被濡湿,黏糊糊的感觉。
想要退开时,晏听霁却不依了,他一只手掌扣住自己的脑袋,加深了这个不算吻的吻。
“不够的,”他的气息喷吐在自己颊侧,弄得她有些痒,还想退开又被他钳制住,“这么点血不够,你还想不想要?”
谢只南的理智并未完全恢复,但她尚能思考了,可晏听霁没给她这个机会,又追了上来。
他一手托着人,小心不让她碰到身后的窟壁,齿贝被他撬开,晏听霁舌尖探入,与她勾缠着,绵密的水渍牵拉在二人唇间,总是等到她快喘不上气时才稍稍松开,但又马上再来。
轻“唔”了一声,谢只南试图推开人,可浑身软的厉害,脑子还在思考着。
“够了......”
谢只南脑袋昏沉,呼吸开始不稳,她不明白此刻为何同方才不一样了,只是到了后面,晏听霁的动作似乎轻了些,软绵绵的,没再将她逼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