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十五分钟前。
芬为了躲避过于血腥的场景,和考虑到自己作为一名神秘学家,却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在明面上显露出来的战斗力的原由,选择后退躲在了一个角落里。
“我作为一个提供线索的人,等到一切都结束后,到来的可能不止有答谢,还会有来自他人的问询。
……与其返回房间增加被怀疑的嫌疑,不如待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可以直接交代些事情。”
女孩是这么想的,也用蜡烛给自己上了个隐藏气息的神秘术……
却不想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人的想法也和她不谋而合。
……
“总之,有点奇怪……”
几分钟后,芬在心里嘀咕着,也就这么看着自己面前刚不久和伊莎贝拉走过的大门被打开了,随后一团被扣了三个洞的白布飘了出来。
如果不是地窟里的灯光足够明亮,能让她看见地上的影子,还有隐藏在白布下,随着祭祀袍因为小腿的移动而露出的一点女性的玲珑的脚趾,芬差点就以为地窟里进来了一个幽灵。
她就这么看着白布,看着她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终于是踏出了一个脚步。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要试试自己脚下的石砖结不结实,这才全把脚掌放在上面,似乎是曾经在这方面吃过亏一样。
“……莫非她还曾经把哪个不太结实的路压塌过?”
芬躲在阴影里,暗暗的思衬着她自己不知道的故事,也同时猜测着藏在白布下那人的身份。
——但白布依旧在行动,她飘啊飘,最后飘到芬待着的角落里,开始透过那三个明显是才加工过的洞口,观察着角落里是否有其他人存在。
——并在确定自己身边的确没有人后,她也在这个角落里待了下来。
——于是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就莫名其妙的挤下了两个人。
芬不由得满头黑线。
她只是想找个方便的位置待着,却没想到有个人跟她一样善于另辟蹊径。
“不过有一说一的,通过蜡烛释放的【压低自身存在感】的神秘术的效果,似乎还挺强的。”
一种莫名的气场笼罩着女孩,让人在直觉上就会因为第一感觉而粗心大意的忽视她周围的范围。
这也是让女孩跳着眼皮看着身边的那一大团白布不断逼近却没有什么办法的原由。
——白布底下的人在不断的舒展着自己的身躯,看起来她相当大只。
——直到她的手摸到一个软乎乎的,明明正在尝试躲避,却倒霉的被她正巧碰上的手。
——那是退无可退的,不知道何处安放的芬的手。
在芬无语的注视下,面前的人就像是一个压力被施加到最大后被松开,骤然弹起的弹簧,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后退,然后被叠在自己脚后跟的白布给直接绊倒。
哐当!
“好痛!”
碍眼的,被披在其身上的魔法道具终于是掉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精致的,极其容易让人生起保护欲的面容。
但随之展露出的,虽然被布袍包裹的严严实实,却莫名会让男性充满施虐心的身体,又让两者组成了一种奇妙的魔性。
芬不由得向前踏出脚步想要搀扶。
但貌似这样反而激起了对方的应激。
“你你你你你你……先不要过来!”
地上的女人因为过度紧张而在脸上泛起了一阵不正常的绯红。
听她这么说,即使有好心,芬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女孩只好悄悄地把蜡烛藏在身后,留了一点便于快速施法的火种。
这样既可以防止让对方看到她的魔杖,以为自己还要做出什么对她有威胁的事情,也可以做两手准备,防止对方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手段。
芬盯着对方,思考着这些。
那个坐在地上的,魔性的女人也终于是抬起了头。
情绪的重新稳定让她拾回了一点她浸淫多年的礼仪,独属于神官和祭祀的礼仪。
“我记得你……那天大家用要石互相联系,并最终投票允许了你的入住。”
她站起身,用柔和典雅的声音说出了芬的来历,同时用一种奇怪的看法看向了女孩的脸。
那是一种通过选择性的模糊焦点,让一切不属于自己熟悉的事物都在视角之中被俯瞰的独特观察法。
而芬也看出自己是在被俯瞰的那一类之中,因为没有焦点的眼神实在是有点恐怖,她只好开动脑筋让自己思考去忽视这一点。
“你是姗汉特小姐?伊莎贝拉,朝我介绍过你。”
芬勉强挤出一句话,要不然两个人一句话不说就光这么站着,简直连空气都快要凝固了。
姗汉特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在她作为祭司的眼里,芬整个人似乎都在大声呐喊着“我很特殊”,但这种特殊又被挂在女孩胸前的那个吊坠和藏在背后的蜡烛给完全遮掩住了。
她虽然是希腊本土丰收女神德墨忒尔教会的祭司,却并非只是闭门造车,对于世界各地比较流行的神秘学流派,比如凯尔特的林木祭司,还是会有一定的了解的。
她很清楚那个项链,那颗橡木种子的含义。
“你有个,很爱你的朋友。
……就像我有伊莎贝拉和赫尔摩根一样。”
女人的嘴角幸福的微微翘起,而这种相同的经历则快速拉近了原来只是知晓彼此名字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芬愣了一下,也是微笑着,隔着衣物抚上自己的胸口,那是现在被她视作两个人的定情信物的所在地。
“嗯。我们相识已久,彼此笃信。”
“走吧,既然我们是同样的人,那也没有必要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躲着了。”
姗汉特勾了勾手,两个人走出了这片明显是在地窟建造过程中,因为打通隧道的两边测量失误而错漏出来的凹处。
芬从伊莎贝拉的话语中大概能推断出,姗汉特因为遭遇了什么,很怕陌生人的触碰,所以隔了一段距离。
姗汉特在前,芬跟在她的后边,中间是让人舒服的差不多有半米的社交距离。
走在前边,姗汉特在回想,只有她作为祭司才能察觉到的特殊性,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人的血亲至少有一方是和希腊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的,所以她不由得发问:
“芬小姐,维诺卡她……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其他的吗?就比如……是否要关注一下你父母的来历?”
芬摇了摇头。
“我不会有这个问题的。”
“?”
姗汉特的脚步停滞了一下。
“因为我完全不知道……
收养我的孤儿院只说,我是在一艘从意大利始发的游轮上被捡到的,一个好心的锅炉工拿着船上的水手凑来的钱把我送到了院长的手里。
所以我觉得,我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
姗汉特顿时感觉自己晚上睡觉都会突然醒来扇自己两巴掌。
“抱歉。”
“没事的,对我来说,都一样。
……我不缺少爱我的人。”
女孩对于姗汉特的道歉则显得很淡然。
但是这种淡然……是真的吗。
姗汉特知道有句话叫做“人是其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和”,而在幼时,父母则是对婴幼儿影响最大的两级,尤其是在关心和爱的层面。
缺少这两级的人,未尝不会在其他的人的教育下,拥有爱人的能力。
但仿佛是为了弥补小时候的缺失,当他们在长大之后,有些人会变本加厉的去爱别人。
这样畸形的心理,可能会引起别人的不适,除非有好运,让两个缺爱的人走到一起……
“但是缺憾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姗汉特在心里默默的叹息,祈祷芬会有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