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稍等五分钟。”
前台客气的打了个招呼,溜进了后面的档案室。不过她敢打赌,这个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小姐一定会很留心眼儿的在翻找相关档案的同时,悄悄地按个铃。
不过卡蒂娅也没管这些,因为基本上每回谈不拢,她就得把这里的人都屠光,然后报废一个假身份。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所以她只是点点头,随对方去做,顺便开始抛出一枚金币,看它上下翻飞打发时间。
“这地方还是这么烂。”
她喃喃自语,同时若有所感地看向被推开地偏门。
“如果你不在十几年前纵火烧了艾果罗伊剧院,恐怕这里的装潢会变得更好。”
金币落回,卡蒂娅和第三者的手很客气的握在了一起。
“我想我并不认识你。”
她端详着面前人的模样,浓密的黑发,两条顶粗的眉毛,鼓鼓囊囊一点儿都不合身的骚包西服,看起来是一整个一夜暴富的保镖。
“但毫无疑问,从我们这边卖出的情报上还写着你的名字。一个假名。”
他的语气让人不敢怠慢,仿佛挖掘别人的信息是一种无关痛痒而又天经地义的事情——对从事像他这种职业的人来说。
卡蒂娅理了理自己的眉头。这些浅层的泄露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所以呢,前任俱乐部会长因此而下职,你这位新来的大忙人不想要重蹈覆辙,就决定对我撒气?
他举起一只毛茸茸大手,盯着卡蒂娅足足一分钟。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卡森德拉欢迎所有人,但对贵族身份加身肆无忌惮的朋友怀有很高的警惕。我们已经有过一桩牵扯到您这样身份的委托了,而上一件的手尾至今还在纠缠我们。”
“像山一样的应酬,推脱与文书工作,大概这种?不过还能穿着Brooks Brothers品牌的西装,看起来那件事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个小麻烦,不是吗?”
她忽然竖立的瞳孔盯着他举起来的那只手,很快就有魔力一样,让它无力的放下了。
“我最近很少出门,精力大不如从前了。况且我们都是神秘学家,我没必要站在穷困潦倒的同胞身后,再给你们一刀。”
她慢条斯理的和被气的气喘吁吁的男人对视,看着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怒火而不自然的跳起了拉丁。
“希望如此。”他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尤其是对你这样,不讲礼貌的绅士。”
她露出一个体贴的笑容,同时她也看得出来这句话的确让他喘息的更快,就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
“希望你的话语和你的家徽一样珍重。”
听到咯吱咯吱响,现在大概是来自他握紧的拳头。
“当然。”
卡蒂娅见好就收,举起一只手向上帝宣誓。
男人见状不好再说些什么,因为他们作为一家专门为神秘学家提供信息与情报的事务所,本来就不应该为冷冰冰的情报而向购买者大发怨气。只是当时的他们都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消息,居然能导致整整607个人的死亡,更别提她的这次卷土重来可能还是因为她上一次的举措,并未成功。
没有哪个想报私仇的谋杀者会这么极端,除非他是个疯子,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恐怖分子。
他想到这里,看着面前依旧微笑着的女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紧接着,他飞快的离开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卡蒂娅则站在他们刚才站的地方,耸动着鼻子,她享受这种支配别人,并让人生发出恐惧的,情绪的气味。
“……女士?”
“女士!”
“哦。”
她整个人像是刚从一首美妙的歌剧中惊醒。
只见一份快速誊写的纸条被放在了位于两个人中间的桌子上。看前台那因为皮肤和纸面摩擦而被染黑的手指,这条情报明显是新鲜出炉。
“谢谢你。”
卡蒂娅点头致意。
“您刚才和德莱维克先生起矛盾了吗?”
前台像是一个合格的前台一样喋喋不休。不过有几成是为了闲谈打发时间,几成又是为了套话而装作自己是一副健谈的样子呢。
卡蒂娅不想知道,或许等他们起矛盾的那天,她打开她的脑花,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有一点,我和他朋友的朋友走过一点交结,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原本并不知道他存在的第三者。”
“哦,那看起来您入会的时间可够早的,女士。”
“是小姐。我还远没有海滨小镇的那位,温妮弗雷德女士那么显老。更何况我还未婚,并不是一位被社会所诟病的,老处女。”
“当然,卡蒂娅小姐。”前台知道自己可能触犯到了一点霉头,于是从善如流,接着留足充分的时间给她来阅读纸条上的信息。
这也正是卡蒂娅想要的。
“邦尼·艾尔维娜,美裔爱尔兰人。
……戈尔斯帮派话事人的女儿,6次被指控非法贩卖禁酒……
……非法伪造发放过关海关文书,买卖人口,没有行医许可证贩卖致幻性药剂,以及3次不正当的婚外情官司。”
她用手指捏着纸片念完了这十分具有重量级的身份,虽然这和贵族之间的鸡鸣狗盗与烛声斧影比起来,都算不上狗血的大头。
“一个拥有独立灵魂的人?大概。我想我感受到我雇主朋友的好意了。”
于是她接着毫不犹豫的想办法给自己换了一个新的身份。
方法就是解开自己身上穿的系带款式的麂皮风衣腰带,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并从中挑出几枚勿忘我刚给她的几枚宝石和玉石。
“我记得你们这里有抵押和估价的业务。交易的进行也比较喜欢避免现金支付。”
“毕竟我们这里不卖禁酒,唯一需要担心上门的便是那些邪门的税收局特工。他们总是有奇怪的门路可以打听到我们新驻扎的地点。”
卡蒂娅看着前台小姐娴熟的拈起一块宝石抬到空中,就着阳光的照射观察它的内里,一边挤眉弄眼的说着别人的坏话。
“毕竟是资本主义国家,税收怎么说也是个大头。”
她拄着头见怪不怪,前几天她跨境走五大湖湖畔□□的门路,也不免被那些中间商砍了两刀。一刀是他们自己挣的,另一刀则是留足可能要上缴的份额。
“这些完全足够了,8.62克拉的莫桑比克正红宝石,价值上还略有胜出。”
经过观色,称重等过程,一粒红宝石落在了金属盘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咯啷”。
“请问您想怎么处理这份多余的价值呢,是要获得一桩和它等价的其他委托?”
恰到好处而又体贴的发问。卡蒂娅心情舒畅的把那些来自东方的古物推到这个聪明人面前。
“我想你们这还有多余的柜子。我想开一个专门储藏这些,来路不明的赃物。”
前台顺从的拿一个皮革包收纳了这些对她来说十分稀奇古怪的石头,而后拿出了一堆新身份的附属证明,其最上叠放的一堆表面纹着精致而又灵巧的烫金字母的名片。
“哈罗德·哈德威克·斯坦纳小姐。”
前台一字一顿的念出这个名字。
“我的名字听起来还算不错,不是吗?”
而卡蒂娅也很快入戏,代入了这个身份。
“当然,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前台微笑着将卡蒂娅送别,然后看着她风风火火而又优雅的冲出了俱乐部的大门,随后从柜台附属的抽屉里抽出一大瓶葡萄酒,开始自斟自酌起来。
“哦,芝加哥,新闻之城,风之城,凶杀案之城,黄澄澄的子弹明天会卡进哪个颅骨里?”
她哼着小曲,接起了身旁突然响起的电话。
“德莱维克先生?”
“我是他的秘书,路德维希小姐,请说。
“我们找到了1903年那天去艾果罗伊剧院的观众名单。
并且凑巧的是,我们的外勤还在西班牙的贵族谱系里找到了一个被除名的女孩,是卡蒂娅的妹妹,一对风流富商和贵族之女情意迷乱的一夜的产物。
而且……这位巴托里家的后裔似乎还有一个姓氏,叫伟耶豪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