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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妖族秘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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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不对。”萧望川在手中攥了张地图,正颠来倒去地翻看着。

修真界的地域分布实在是简单,一张四四方方的地图中间一点归为妖族地盘,四周围着的一大圈为五国均分,再往外便是蛮荒之地了,至于具体划分为仙界还是魔界,就要依凭谁的拳头更硬了。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便适时地叫了一声。

萧望川略带尴尬地捂住腹部,眼神闪躲,他虽觉得尴尬,但同时又感到诧异。

虽说他如今的修为已是大不如前,可再如何说好歹也是筑基,又早已辟谷,那么饥饿感一类的窘迫就不该也不能困扰他。他自知自己的身体没有出别的问题,那便只能将其归结为是外部环境出了问题。

修士辟谷的原理其实与凡人同时进食以维持身体正常机能的原理如出一辙,无外乎就是借由摄取外界事物来满足己身的需要,只是修士对环境能量的获取门槛更低,哪怕只是行走其间,仅靠天地间流淌着的那部分微弱的“气”便可解决生活所需。故而与其说修士是人,在此方面倒像是无须阳光都能随时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

可现在问题就是出在了环境上,该说不说,此地的“气”实在是太过稀薄了,稀薄到萧望川都快感知不到,甚至不能仅凭呼吸吐纳来供能自己的行动了,这也是为何现在的他需要通过食物中所封存的能量来补充自己。

只叹此地黄沙漫天,鲜有人烟,别说是食物了,连只活物都难看见,得亏他生来是个馋嘴的,早在客栈时便预先打包过一些吃食,否则别说是给魔尊一巴掌呼死了,只怕就此便要渴死饿死在半道上了。

嘬嘬不愿意回到黑黢黢的乾坤袋中,萧望川也不勉强它,只是考虑到沙中碎石有可能会扎伤它的脚就抱着它走了一路。

“跟了我你也是倒霉。”他说道,“有好事想不到你,但出了事还得跑出来和我们一道吃苦。”

“唔?”嘬嘬一歪脑袋,难以理解他说的话。

“有时我真觉得,我亏欠你良多。”萧望川垂着眼,不叫人看出他此刻的神色,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中白狐的头。

他再又看向顾渊,问道:“你说四方镜针对心魔一类的事物有奇效,那照你的说法,莫非这所谓的魔尊就是阿青的心魔?可他不过金丹修为,论年龄论资历在宗内也并不排得上号,若如此又如何能养出一如此大魔呢?”

顾渊摇头,回说:“是心魔,却非他之心魔。”

萧望川等着他说下去,可之后却是再无下篇,于是便知晓是顾渊此刻尚不愿告诉他全部真相。他既无强人所难的兴好,加之又自于心底莫名地信任这说话只说半茬的男人,故而只捡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部分问说。

“所以这一切并非出自阿青本意。你能否告诉我,是否用这四方镜,便能将他救回。”

但听顾渊从嗓间低低地应了一句:“嗯。”

“好。”萧望川搭上他的肩膀,自后轻轻一推,“我信你,有你这一句肯定,纵使刀山火海我也跟你去。”

正如那人没有明问他他的心魔究竟是什么,他亦不曾追问为顾渊的剑意可以助他压制心魔。他们间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这般默契曾让萧望川感到十分费解,毕竟算算日子,他二人认识的时间还没有他同沈容青相处日子的零头多,但哪怕无须言语,只稍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便能意会前人尚未宣之于口的全部心意。

就好像......他们在很久之前便已熟识了,只是不知因何被他忘却。

“谢谢你。”萧望川突然说道,可刚说完后他便后悔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矫情,于是赶忙替自己找补,“这些日子我的心魔好多了,再过不久应该就用不上你的剑意了。顾兄,这些时日多谢你了。”

“心魔无法根除。”顾渊却没有承前人的意,他的话如同冷水般整盆浇了下来。

“嗯.....但我定会竭尽所能地压制他,毕竟我总不能下半辈子都靠你的剑意过活吧。”

他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此事的气氛,谁料那人却是接了一句。

“你可以。”

“啊?”萧望川感到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连带着心跳都好似漏了一拍。

稍显局促地扣了扣自己的衣角,他忽而觉着有些哑然,只好轻拍自己的脸,紧接着加快脚步一马当先地走到前面去。

“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他颤抖的声音伴着风一道传来。

后者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弯起,随后也跟着那人的脚步追了上去。

......

临近暮色时,他们幸运地在这荒芜人烟的鬼地方发现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城镇。

萧望川再度取出那张在沿途商队上买来的大境地图,估摸着是快到曾属妖族的地界了,心想与其争论早晚一时,不如借此机会好好调整一番,恰好自己乾坤袋中备着的吃食也快耗尽了,也是该做些补给了。

越是接近妖族地界,先前那诡异的饥饿感便越是上涌的频繁,迫不得已下萧望川只好将自己的境界一再下压,而今除却一些无须依灵力支持的轻功剑法外,其余招式他是一概使不出来了。现在说他是个仙长怕是当不得,充其量不过是个活得有亿点长久的江湖侠客罢了。

也是幸而,自青云门浩劫过去后,那魔尊连带着他下属统领的全部魔修好似全然忘忽了他们二人的存在,既不追杀,更不搜查,难不成是笃定了他们翻不起什么浪花,故而也不再耗散心力?谁又能说得好。

每每思及此处,萧望川总是难以自制地用余光悄摸着打量起顾渊。他又非傻子,连朝夕相伴的好兄弟都能狠下心来算计怀疑,那照理说对于这相识不久兼来路不明的神秘男子就更该有一万个不放心。

可怪就怪在此处,这般念头不过刚刚生起,他的心中便是酸涩得紧,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无时无刻地提醒她,自己应当要信任他。为什么?他不知道,更是说不好,说不出。

讲真,他并不如何信所谓之天命,可自己这无厘头的穿越却好似硬要将命运的枷锁束加于他。他挣不开,更逃不了,所能付诸的也不过任其蹉跎。如果世间再无一人可信,那他又为何不能听心指引呢?这也算是他最后也是最微末的一点私心了。

他不会怀疑顾渊,永远不会。

像是一个自于诞生伊始便打入他灵魂深刻的印记,连结着那看似荒诞迷离的两世。

出人意料的,城中的客栈就跟被事先打过招呼一般,今日竟是都不开张迎客。顾萧二人一连跑了好几家,最后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别说是一间舒适的客房了,连个掌柜的人影都见不到。

不仅如此,连带着街市上的小摊小贩都一并没了踪影,只偶能瞧见墙边街角散落有几朵白花和零星的几张碎纸钱。

萧望川捻起一朵花,近看才发现原也是纸做的,只是因着做花的师傅手巧,方才又隔的远,这才叫它看上去同真的一般无二。

“这是谁去了?场面倒还不小。”

自然是无人回答他,可不久他便知晓答案了。

沿着街市一路走,本都是寂静的一片,可再转过几个弯后就是能听见有几声刺耳的唢呐叫了。顺着声音一路寻过去,他们最后停在了一所规模不小的宅院前。遥遥看去,宅内都被覆了黑布白条,瞧着里头的客人个个身着白衣,想来必然是这户人家出了丧。

门前站着一老妪,瞧见顾萧两人彼时正站在门前张望,恰又是一黑一白的素色打扮。她上了年纪,也早混成了半个人精,这会觉着这二位公子容貌气度皆是不凡,也不把他们当叫花子打发了,而是视作为吊唁来的客人,恭敬着要将他们给迎进去。

“谢过阿婆好意了,不过我二人只是途径此地,本想寻处客栈稍作歇息,只奈何...不知府上是何人......?”萧望川摇头干笑着。

老妪闻言便是要掩面嚎啕大哭起来:“天可怜见我那短命的老爷哟,年纪轻轻便是撒手人寰,也不知他的妻儿又该如何自处,唉,唉,唉。”

她顾自哭着,模样瞧去甚是悲戚,可当掩面的长袖放下后,脸上却不见有一丝泪水的痕迹。老妪弯下身板,说道:“二位公子如是不嫌弃,今日便在府中歇下吧。”

萧望川并未拒绝,他爽快地应下,于是便在这老妪的安排下同顾渊一并住进了这宅院的客房。

走过前院时,他有心多瞧了一眼灵堂中的客人,他们无一不在哭喊着,那架势比起此前老妪在门前的一出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讲真要说是有多发自肺腑的感伤,反正萧望川是感知不到的。相比之下那跪于棺椁正前的白衣女子的背影倒是显得孤凄多了。

她低垂着头,身旁还跪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幼子年弱,尚且不知逝去是何意思,只知这堂中之人都在哭泣,也只好仿效着一并哭起来,可转头一看,母亲却是一滴泪未落,于是又不好哭得太过,只好试探般地抽噎起来.

进了屋中,后厨很快便将做好的吃食端了上来。份量不少,只是一路走来萧望川和嘬嘬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故而有如风卷残云般将菜品一扫而尽,而顾渊则是自始至终一筷子不动。

倒不是菜品不好吃,只是这怪胎好似生来就无须进食,反正萧望川跟他相处这么久以来除了酒水就没见过他吃东西,他也早都见怪不怪了。毕竟一个人不老不死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相比之下只是不吃点东西那可真是太正常了。

“啊,吃饱了。”酒足饭饱后的萧望川同嘬嘬一同趴在了桌子上,脸上浮现出餍足的神色。

“都说饱暖思淫/欲,不如我们来做些趣事如何?”说着,萧望川便支起半边身子,一脸坏笑地看向顾渊。后者被他看着有些不自在,略带嫌恶地往外站了站。

“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萧望川本就只想逗逗他,这会见了预料之内的反应心中却又隐隐有些失落,“逗你玩的。”

“刚刚我和这院里的婢女聊了两句,知晓了点这宅子主人的故事,你听不听?”

“无聊。”顾渊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萧望川不是个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若是他人成日给他摆张臭脸他定是一句话都懒得说的,可若将这人换作了顾渊,他却觉得分外可爱。

纵然前人分明跟“可爱”二字丝毫挂不上勾。

萧望川将嘬嘬抱在怀中,一面逗弄它的尾巴,一面讲了下去。

“此地名为汝阳,而这所宅子的主人姓陈,恰是这汝阳县的县令。这陈老爷虽是布衣出身,可能耐却是不小,科举之道一路高中,年仅二四便是中了举人,还做上了县令,可以说是前途无量。邻县的豪富人家有意巴结,便贴上千金嫁妆将女儿塞给了他做正室。”

“陈夫人温柔体贴,多年来和陈县令琴瑟和鸣,是为坊间一大佳话。二人孕有一子,都说这儿子样貌随娘,性子随爹,来日定能出人头地。”

“只可惜陈县令年前受了场风寒,十里八街的郎中看了都没折子,故而越拖越严重,这才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了。”

“讲完了?”故事讲完,顾渊看了一眼萧望川,语气淡淡,不见一丝波澜。

“嗯,只可惜陈县令少年成才,这样的人来日多半可堪家国大任,怎料就这般轻率地逝去了。”说着,后者又不免联想到当下自己的境遇,原还从容的表情有了一瞬的僵硬。他不愿让人看出自己此刻的软弱,于是话音一转补充道:“听闻这位陈县令只有一位发妻,也从未流连过勾栏瓦舍,倒是个痴情种。”

“有闲心谈论别人的家事,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苦中作乐亦是乐。”萧望川的耳朵自动滤去了前后各半段,最后只听进去了“关心你”三字,顿觉他这人虽然面上冷冰冰的,心里倒热乎得很,还知道关心自己,于是心情也跟着变得美滋滋起来。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他想着,便是倒头躺在了床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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