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六点整，云安无精打采的带上头盔，坐上电动车后座。
“真是的市长她们昨天谈什么谈那么晚，睡都没睡够。”叶湘把把手一转，往大门口骑去。
“浩浩，你看住妹妹，别让她乱骑。”叶母刚叮嘱完女儿，转头就看向梁锦浩，“路上开慢点，摩托车和电动车不一样，你这个没限速的。”
“小姨我知道的，放心吧。”
“和那个女同学出去玩也不许开那么快。”
“知道的！”
时间还早，若是在城里路上根本没有多少人，但这里是下屯村，万事万物都被五点的军营的铃声叫醒，开始新的一天。
云安把头趴在叶湘的肩上，半睁着眼，看着路旁田里劳动的人们和几头牛。
一支拉练晨跑的军队朝她们迎面而来。
云安看着他们的身影，问：“湘湘，你说他们是吃饱了跑的还是跑完了再吃饭的？”
“吃饱了吧，不吃饱跑得动吗。”
“但是体育老师不是说饭后不能剧烈运动吗？”
“好像也是啊。管这个干什么，三年后我们不就知道了嘛。”
十几分钟的时间，三人就到了学校门口。
“这绝对是我来学校最早的一次。”云安看着紧锁的大门。
“大爷，可以开开门吗？”梁锦浩走到保安室，隔着窗户和正在吃早饭的大爷说话。
大爷咬了一口南瓜干，摇了摇头：“学校要六点半开门，你们就等着吧。”
“我们不会要这么干等着吧。”叶湘道。
“我好困湘湘你借我靠一会儿。”云安挽住叶湘。
梁锦浩坐到摩托车上，拉开书包，拿出语文书。
“……你卷什么卷！一会儿早读不够你读吗！”
“不够。”
“早啊，你们怎么也来这么早？”
三人看向身后，就见后面那家早餐店里做了七八个学生。其中一名学生扎着高马尾，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头上带着仿真的猫耳发圈。
“你怎么和七年级的混在一起？”梁锦浩一眼就认出黎苏茗身边的学生都是七年级的学生，他们在学校里都是人缘好，玩得开，当然，也是办公室的常客，不然他也认不出来。
“昨天晚上成绩就发到学校了，我考了这么好，校长要我上那个电子屏，按照我们学校的规矩，”黎苏茗带着这些学生走过来，她顿了顿，道，“我可不想被叫鱼哥那样难听的名字，所以我就邀请了这些人，告诉他们我想到了什么称号，超级霸气，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你能不能不要和他们玩这个无聊的把戏。”梁锦浩道。
“叫什么叫什么？”叶湘和云安倒是好奇心十足。
“校妈！”
“是那个ma吗？”叶湘有些犹豫。
“是不是很霸气，而且还有亲昵一点的叫法呢。”黎苏茗打了一个响指，她身后那些学生就异口同声的叫妈妈。
梁锦浩手里的书差点没拿住，他抱着猎奇的心态，开口：“你，怎么想到的？”
“没办法，谁让常规的校草校花校霸校长校董都被人用了，但是我转念一想，校草和校花听上去就是一对的，那我就对着校霸造出一对的！霸对妈，以后我就是学校的妈妈，安安，你以后就是学校的霸霸。”
云安本来只有七分醒，听到这句话立马从头到脚都激灵了：“不用了，你喜欢玩和学弟学妹玩就好了，我不想当什么霸霸。”
叶湘小声道：“那我不就是花花，班长是草草……好难听啊。”
“诶，你们怎么好意思叫出妈妈的？”梁锦浩转头问那些七年级的学生。
“因为学姐对我们像妈妈一样好。”他们齐刷刷的拿出一张十元钞票，“妈妈万岁！”
“好了孩儿们，饭也吃饱了我们进去坐。”黎苏茗大手一挥，而后翻门而入，甚至最后还是后空翻落地。
“妈妈厉害！”
“快跟上。”
这些学生们一个接一个的翻过去。他们没有直接去教室，而是去围椅那块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
“黎苏茗还真是乐在其中啊。”云安感慨道。
保安大爷喝了一口粥，心想：这年头的学生真是一届比一届颠。
终于是到了六点半，大爷拿出钥匙，走到大门口，看着外面几十快一百的学生，打开锁推开大门。
梁锦浩和叶湘虽然挤在前面，但是推着车并不好走。云安帮叶湘拿着书包，跟着他们去车棚把车停好。
围椅那边已经围了一圈学生，黎苏茗站在围椅的靠背上，满面春风的看着众人，她的“孩儿们”站在围椅上，朝人群说着什么。
“她在干嘛。”梁锦浩侧目看向那边。
“还能干嘛，等着收孩儿呗。”叶湘背上书包，“走啦，她这样也不算违反校规。”
“谁能想到会有人怎么做啊。”
“今天班长要来吗？”云安问。
“不来，他今天请假在家休养。”梁锦浩道，“怎么了吗？”
“他要是在，两人说不定又要打一架。”
“这是在干嘛啊？”刘羡渊推着自行车过来，看见自己学生在，凑了过去。
“老师好。”三人不约而同的开口。
“发钱呢。”叶湘指了指黎苏茗。
刘羡渊一看是黎苏茗，把车一锁，就走了。
“诶诶，你看，那不是杜好好吗？”叶湘拉了拉梁锦浩，指着一个女孩道。
“哈？她怎么也去搞这个！”梁锦浩顺着手指看过去，脸色大变，快步走过去。
“杜好好谁啊？”云安好奇的问。
“八年级年级第一啊，下学期学生会就她管了，寒暑假的时候班长都会抽时间帮她补课。”叶湘道，“不过你也不关注学生会的事，不知道也很清楚。嗯，她就那个上次给我们清洁区扣分的家伙。”
“哦，她啊。”云安听到最后一句，恍然大悟。她转头看向那边，梁锦浩拽着杜好好的书包把她带出人群，而杜好好正亲着十元钞票。
她们是最早到班上的。叶湘找到空调遥控器，设置26°，而后坐到自己位置上，转身和云安说起来了话。
梁锦浩隔了好一会儿才来，他和蔡长生聊着这次升旗讲话的话题。
“虽然很多，但是无外乎就是注意安全，我已经背熟了。”
“厉害诶，几千字一晚上就背下来了。”
“长生，你怎么也来这么早？”云安和她打招呼。
“我爸妈这两天工作忙，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就让我把早餐带到学校吃。”她坐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两个包子一个鸡蛋，“围椅那边围了一圈人，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黎苏茗在那边发钱。”
“……我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
“应该来不及了吧，她也不可能带那么多钱吧。”
蔡长生失落的叹气一声，开始吃早餐。
窗外隐约传来声音，听起来他们在叫着妈妈。
“我的孩儿们！”
这声倒是清楚无比，四人看向窗外，就见黎苏茗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三楼。她趴在围栏上朝下挥手，而后用手一撑，站了上去。
“黎苏茗！”梁锦浩叫道，“你给我下来！”
“才三楼怕什么！”她笑得很开心，从兜里掏出一大把一元纸币，朝着楼下的人群撒去，大声道，“今天我开心，送你们，拿去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已经到办公室的老师听见声音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而后叫起来：“副校长！有个学生要跳楼啊！”
五分钟后。
“你简直是胡闹！也不怕搞出什么踩踏事故，到时候出了人命你担得起责任吗！”
“不会的，我又不会掉下去，怎么会死人呢。”黎苏茗靠着教室外面的墙，满不在乎的看着副校长。
“是踩踏！你在那里撒钱，下面那么多人抢，在那里挤，万一有一个同学被挤倒了呢，后面会发生什么你能控制吗！”
“辛老师好，刘老师好。”秦萌和林萌刚来，有些不知所措，好奇的看了一眼黎苏茗。她的表情少有的迷茫，而后像触电一样露出后悔。
“我不知道，没有人教过我踩踏是什么……”
“秦萌你先别走，”副校长叫住秦萌，而后朝办公室喊，“温月迟，温月迟！你带秦萌去图书室找找有没有关于踩踏的文章，今天升旗加上去。”
秦萌把书包递给林萌，跟着温老师下楼。
林萌走进教室，把门轻轻带上，小声问梁锦浩：“踩踏是什么？是黎苏茗把什么东西踩坏了吗？”
“不知道，应该和溺水差不多的事吧。”
“苏茗啊，你告诉老师，你为什么要撒钱啊？”刘羡渊问，“是哪里不开心吗？”
“我只是觉得大家都穷穷的，一餐都吃不了几块肉，在我家吃食堂都那么开心，我就想给他们钱让他们吃点好的，但是直接给又太伤人自尊了，”黎苏茗说着，语气越来越带着哭腔，“我没有想过这样可能会导致意外，我只是、只是想帮大家，我不知道……”
“好了好了，别哭了，好在这次没有出现意外，下次不要这样做了。”刘羡渊温声道。
“老师你处分我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大课间的时候下来跑3公里。”副校长道。
“是！”
“还有，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钱吗，这是我和我哥这一学期的零花钱。”
“老刘，教好你的学生。”
“……”
十几分钟后，升旗台旁。
“长生，你讲慢点，我还没背熟。”秦萌道。
“你实在不行就看稿吧。”
“不行，看稿是小学生行为，我才不要！”
站在一旁的校长：感觉被刺了一剑。
大课间。
“苏茗，我们陪你一起跑。”叶湘拉住黎苏茗。
“不用了，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错。”黎苏茗眼睛红红的。
“大家都是同学，我们同甘共苦。”余天保道。
“那你们一起跑三千吧。”副校长冷声道。
几人登时沉默了。
“……我还以为你们对我都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