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盯着毛三儿：“曹勇已经被我们抓了。”这时毛三儿的目光停止游动，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想笑的意思。
“怎么样？你还不交待吗？”
毛三儿不语。
“曹勇都交待了，你还不说？给你机会你不要，看样子……你准备背着哑巴进棺材了。”老陈一扔烟头站了起来。
毛三儿把头埋在自己两个膝盖之间，用干涩的声调说：“去年我和他鼓了东关的刘麻子一万五。……”
老陈十分丧气，示意旁边的王少峰做好记录，一边皱眉头将目光从毛三儿脸上移开久久注视着窗户玻璃上流淌的雨水。人虽坐在这儿，思想早就跑了，毛三儿讲的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明白方向错了。
门开了一条缝，陆千骏露了一下头。老陈起身走了出去小声问：“怎么样？”
陆千骏一边擦去脸上的雨水一边说：他俩住西郊风准路217号，我仔细检查了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你说董芳玉住的是乌龟的房？"
“就是，这里面有问题。哎，毛三儿怎么样？”
老陈摇头，他转身走回刑侦办公室，打断毛三儿的供述：“曹勇和哪个姑娘好？”
“董芳玉。”毛三儿答。
“曹勇不是还有七八个女朋友？”
“其他都是胡来，强迫的。董芳玉和曹勇真心交好。曹勇判刑以后，董芳玉还写过血书呢。不过现在乌龟把她霸占了……和她住在一起。她没文化，没工作，家里又不给资助，前两年哥嫂就把她赶出来了，这种女人根本没办法独立生活。乌鱼赚钱多，曹勇要是知道，能把他俩杀了。……”毛三儿说罢两手举起抓抓脑袋。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已经晚上是十点了。是不是曹勇声东击西来杀乌龟，反被乌龟所杀呢？老陈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他和陆千骏走出审讯室。陆千骏说乌龟倒是中等个儿，不胖不瘦，人也聪明，但是派出所同志反映说他比较胆小，专干拎包和撬门入户、从来不打架也不动刀子，以前对曹勇是言听计从，他会冒险杀人吗？假如他知道曹勇跑回本市肯定先逃往外地，假如两个人直接碰见，曹勇肯定把他先干了。”
老陈摇头：“乌龟胆子并不小，染指董芳玉就说明这一点。而曹勇虽然是亡命之徒但有勇无谋。董芳玉说乌龟去了外地，估计是撒谎。”说着转身进审讯室：“毛三儿，给你个立功的机会，说。乌龟在什么地方？”
“乌……乌……”毛三儿欲言又止。老陈踢了一下毛三儿的脚：“你连自己都不住了还保别人？你这些狐朋狗友都是啥货色？平常哥们儿长哥们儿短的，关键时候哪一个靠得住？你清醒点吧别充大头菜，保了别人让自己多背两年刑！”
毛三儿想了一会儿说：“今天晚上十一点半，乌龟可能要去春湖公园凤凰楼，这是下午六点多才得到的消息。”
“半夜去凤凰楼？干什么？”陆千骏问。
“不知道。”毛三儿摇头。
老陈和陆千骏再次走出办公室，陆千骏说管他是不是，咱俩先走一趟？这小子这么晚跑那儿去，肯定没好事！
老陈略一思索说：“地形不熟，情况不明，我一个人去看看。……你和少峰再往乌龟住的地方杀一趟，看能发现什么，防止调虎离山。情况不太简单，这帮混蛋，没一个不撒谎的，刘辉除外。赵秀琴、三赖、董芳玉，这几个任何时候咱都不能放松。”说着他拿起手机拨号：“喂！吕秀菱？是我，你舅！”……
春湖公园的大门早已经关闭。一段黄土垒的围墙已被雨水泡倒，老陈将破车子靠到树上，从这里走了进去。
公园里一片黑暗。雨下大了，雨点敲击在树叶上发出吵吵的声响。摸黑走过一片树林，凤凰楼黝黑的身影立在雨地里，随着一束微弱的手电光，老陈看到几个身影出了凤凰楼走向不远处一座巨大的假山，然后这几个人钻进了山洞。老陈小心翼翼走到洞口向里张望。只见一个大个子青年着急地叫喊着快！快把东西拿来！
旁边一个中等个儿将手里的大旅行包往地上一放，拉开拉锁，露出七八摞捆扎好的人民币和一堆小计算器。
大个子立即说：“这是咱五回的战果一共三万八。我八千，乌龟八千，今天晚上矿院的那个保险柜狗日的贼难开，全凭乌龟手艺高！你们一人三千五，快点儿拿！”其余的人一涌而上，一人抢了一摞，塞进怀里。
大个子继续说：“从今天起我和乌龟先往外地走，一天走两个，要分开走，不要挤在一起走，五天之内全部到外地，海花海玩儿随你们的便！如果谁翻了把，让局子给笼了，自己承担一切！如果出卖伙计们，老规矩，扫荡全家！”
大个子话音未落，老陈觉得身后异常刚要回头，一个砖头已经砸在他头上，他坐在了地上。身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壮小伙儿把他拖进洞里，瓮声瓮气地喊：“头儿，这老家伙在外面偷听！”
大个子脸一抽搐，走过来一把揪住老陈的衣领，咆哮道：“干什么的？!”老陈竭力使自己清醒，望着眼前几把雪亮的尖刀装作十分恐惧，说：“想上厕所。”
“这么晚跑公园上厕所来了？”大个子用力摇晃他。
“我正在找娃子。”
“在哪儿呢？”
“湖边。”老陈向洞外一指。
“去看看！”大个子向其他人一挥手，立即有人跑出山洞。大个子用手电照照老陈的脸，又摸摸老陈的腰和口袋，什么也没摸着便问：“哪个单位的？”
“我是外地来的。”老陈说。大个子不相信：“听你是本地口音，撒谎！”
老陈连忙摇头：“不是！”刚才出去的人跑回来叫了一声：“头儿，外面没一个人！”
大个子脸又是一阵抽搐：“娘的！还找娃子，你的娃子呢？!”说着摸出一把锯掉了大半截枪管的□□对着老陈：“老子看你是个线人吧！”
老陈装作听不懂，连连摆手：“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