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爪夜店灯火辉煌，其中动感的音乐即使在影域里也能感觉到震动。领头的法奥耶若不是已经有女伴，只怕门口那些挥舞着手绢的应/召女郎能直接把人抢得“五马分/尸”。

几人商量之后，由法奥耶和艾尔利希一起前往，其余人全都躲在了影域里。

“幸亏我没去……我的天呐，”雪岑特脸蛋有点红，把眼光死死焊在自己的手上：“……我不明白，他们是有什么规则必须遵守吗，比如不能好好穿衣服？”

夜店的保安十分尽职尽责，甚至连衣服都穿了透视装。其中来往的人个个看不出性别，爱维格这种看惯了各式各样五花八门人体的探员也有点受不了，不得不转开头，晾晾自己受伤的眼睛。

艾尔利希也很不适应。他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年轻男爵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被这充满原始欲/望的场合吓得有些应激。

“请放松，阁下。”他身边装扮成女伴的女侍卫沉声安慰道：“您这样会被人怀疑的，请放松，阁下。”

他们穿过群魔乱舞的舞池，穿过乌烟瘴气的卡座，跳着钢管舞的女郎冲着几人疯狂抛媚眼，周围总是“若有似无”的环绕着不怀好意的夜店熟客。

兰特恩慈在影域里背着耳朵，嫌弃地把头扭开。

在艾尔利希即将被周围的人盯得炸毛的时候，擦着汗的线人终于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哦对不起，琐事太多了，有点耽误……”那个脸上带着鳞片纹样的兽人点头哈腰地冲几人道歉，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跟我来，包厢已经准备好了。”

一进包厢门，艾尔利希就搓着手臂往沙发上一坐，扒拉着茶杯给自己狠灌了一口。

法奥耶却没什么表情，站在包厢中间，双手插兜，冷淡地看着那个线人：“说点什么，科尼。”

那个叫科尼的线人穿着一件花衬衫，梳着大背头，点头哈腰的，若是再夹着一个公文包，妥妥看上去像一位皮条客。那人在法奥耶面前都不敢站直，陪着笑说道：“好……好，是这样。想必您已经知道了那个叫圣墟的神秘组织在和维多克做生意，想买他手里的龙蛋吧？”

他说着，眼神不经意的一瞟，看到从影子里跳出来的爱维格。科尼的眼神瞬间就直了，视线黏在爱维格身上，直到雪岑特往前迈了一步，截断了他的视线。

法奥耶也注意到了科尼的神情，眉毛微微一蹙，声音立刻带上了几分压迫感：“然后呢？”

科尼赶紧把头转过来，继续点头哈腰地说话：“哦，他们在价格上没能达成统一，直到现在还在僵持……我看维多克老大的表情，似乎不是很情愿和圣墟做交易，据说他们的信用不太好。”

“圣墟还希望能通过凯尔帮来雇一些雇佣兵，但是维多克拒绝了，说圣墟经常会拖欠工资什么的。”科尼语速很快，说话间不停地觑着法奥耶的神色，似乎有点怕他：“再多就没了……不过下次圣墟再和凯尔帮做交易，我可以来通风报信，您看行吗？”

法奥耶点点头，灰蓝色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锐利。平日里温和的大校面无表情，此刻看上去有些凌厉逼人，说话间倒有几分像西克子爵：“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科尼。下次他们联络的时候记得叫我一声。”

科尼连声“诶”着，笑得有些谄媚，恭恭敬敬地后退出了门。

“这个人油嘴滑舌，偷奸耍滑，平时的时候别和他走的太近。”法奥耶看科尼出了门，特意提了一句，眼神飘过坐在沙发上的爱维格：“爱维格，有什么想法吗？”

“线索太少，我一时间也没法想到太多。”爱维格摇摇头，放下手里的茶杯：“不过关于圣墟想要龙蛋，我有点思路。”

“大家应该多少都听过斐尔尼西特米尔如何被镇压/在尘世之下吧？”小个子女巫看了看大家的表情，继续说道：“当时，天空与战争之神西墨勒思蔡利特派出七只巨龙，世代守护镇压海神的七根钉子所化成的死火山。我猜想，圣墟大概是知道如何毁灭这七根钉子，所以想自己孵化出七只巨龙。”

“我九年级的时候曾经参与过龙族岛屿的科考，与那些能化为人形的龙族人交谈过。他们曾告诉我，只有曾经被神明眷顾过的龙，才能生出灵智，化为人形。但是如果将龙蛋从小抱来养育，小龙有几率会被启发从而拥有智慧，所以他们时常会用这种方法保证龙族的文明不被断绝。”

“你是说，圣墟想用‘从小抱养龙’的方法培育自己的龙族人，从而对那些死火山岛屿做些什么？”法奥耶皱起眉，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龙蛋这个东西，除了一些冒险者和Hei帮，很少有人愿意进货——这东西太危险了，惹到了发怒的龙很可能会被吃进肚子里。那么他们又怎么才能凑够龙蛋？”

“哦！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们才想通过凯尔帮去招募雇佣兵，”雪岑特一锤手心，眼神亮闪闪地看着众人：“他们不会是想雇人去岛上偷龙蛋吧？！”

“可是凯尔帮拒绝了，凯尔帮拒绝意味着兽人族雇佣兵市场拒绝为他们开放。”法奥耶摇摇头，看向雪岑特：“不过这确实是一个思路，这么想来，也许我们能够装成冒险者，假装说自己手里有龙蛋，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现在，我们对圣墟知之甚少，只能知道他们中分成两派，一派想宰了所有人，一派想统治所有人，这样做太冒险了。”爱维格摸了摸下巴，不是很赞同法奥耶的想法：“那些人都是亡命徒，我们不太适合现在就打草惊蛇、和人拼命。我觉得，就按照科尼说的，等他们交易的时候我们去偷看，先看看圣墟的态度，再说要不要来钓鱼。”

大家打成了共识，决定暂时等待时机。爱维格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水，正想问问兰特恩慈能不能带她去夜店里转一圈，大门就忽然“嘭”一声，被人撞开了。

去而复返的科尼慌里慌张地关上了门，跑得大汗淋漓，气都要喘不上来：“来——来了，圣墟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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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尼快步走着，很快就在某包厢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那身材高大的兽人穿着黑色斗篷，单手制止科尼继续往前，沉声问道：“你？你来做什么，老大说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科尼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低头看了看地面，又抬起/头陪着笑：“诶你看我这记性，我还以为老大没什么事儿……这不是前段时间场子里出了点刺儿头被老大出手平了，我还想道声谢……”

那打手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科尼连声诶着点点头，眼神左右扫着，快步走开了。

地面不被人察觉的阴影很快融合在昏暗的角落里。兰特恩慈操纵着影子，迅速把自己隐藏在了天花板上。

“这个人就是维多克？”爱维格又想起来曾经被希特尔耍过的兽人，好奇地凑到影域的“大屏幕”附近：“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是个看不出任何兽人痕迹的人——除了他壮硕的身材。这兽人看上去像是哪个学校里的授课老师，长了一张俊秀典雅的皮相，活似哪位出门游玩的贵族——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带着一副眼镜，穿衣都要把扣子扣到最上面，笑起来温和的像一只绵羊。

爱维格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与西克子爵类似的凶悍气，都藏在一层温文尔雅的皮囊下。

“当初这人在边境线和我们抢生意，被希特尔耍得很惨。”法奥耶坐在爱维格召唤出的藤蔓吊椅上，看上去对维多克印象很深：“塔克提克侯爵形容他‘凶狠过头，不留后路’，怎么说呢，在兽人国里这种性格还挺吃香……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人好相与呢。”

“如果是您，我想也许会和我们有不同的待遇，”法奥耶微笑着看着爱维格：“哦，维多克少数的正面风评，就是这人对妇女儿童非常的包容温和。”

如果说希特尔·西克子爵是一只会在刀锋上跳舞的老狐狸，那股凶悍来源于一位战士的身经百战，爱维格感觉面前这个维多克就是一只嘴角淌血的孤狼，一身文雅的皮囊下面压抑着一只嗜血的野兽。

比起这人，爱维格宁愿和子爵这样的人做伙伴，起码人家从来不会让情绪主导自己的决策。

圣墟的人还是一贯地把自己裹成一块黑黢黢的影子，看上去和他们那不见光明的海神一样。

影域不太能听见声音，爱维格只能靠辨认维多克的嘴唇来猜语言：“‘不行……我们说好的，是您不’……什么玩意，他们语速怎么这么快——‘不行，哦劳驾，请不要让我再说那么多次了，先生。四十万黄金，换一颗龙蛋，没得商量’。”

圣墟的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维多克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盛怒的杀气：“‘您可真会开玩笑，先交二十万，再交剩下的？您以为您是谁，我已经容忍了很久了先生，我还从来没见过谁能在我面前讨价还价’！”

“维多克已经没耐心了。”雪岑特也凑过来一起看，啧啧感叹：“四十万黄金……我的天，他们可真有钱。”

“从维多克的话语里可以知道，圣墟出尔反尔了。”爱维格一边看着面前对峙的两队人，一边思索着几句话里的线索：“为什么呢？中间发生变故了吗？”

“哦，这个，我想我可能知道。”一直沉默观看的艾尔利希举起手说道：“老师，您还有印象没……我记得是哪本书说过，融化的黄金可以孵化龙蛋？”

爱维格愣了愣，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也许就是因为融化的一部分黄金，他们才会突然交不上来了！”

“这里我也有点疑惑，关于如此大量的黄金。”法奥耶干脆也拉着自己的吊椅到几个人身边：“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手里有一个黄金矿？”

人多就是力量大，爱维格心里感慨了一句，也点点头赞同了法奥耶的想法：“这也是个不错的思路，也许可以拜托希特尔锁定一下目前能够查找的金矿——哦不对，他好像现在腾不出空……”

希特尔陪着精灵女王去了梅比恩公国，还得一面处理矮人族的事务，实在是没空抽出手来帮忙。

“可以先从兽人国排查起来，回去我和莫菲奥商量一下。”法奥耶点点头，听到忙碌的发小，大校没忍住泄露/出几分调侃的笑：“现在缺人手，希特尔确实没什么空余时间。”

爱维格脸上也带着点笑，眼神则一直锁定在维多克的嘴唇附近：“我看看，他们还在聊什么玩意……嘶，‘哦？有意思，您说您想买人的命，一位可以操纵影的兽人？’”

这话一出，影域里的人全都沉默了，几双眼睛默默地看向耳朵乍然竖起的兰特恩慈。

“‘不好意思，我不为其他族的人提供杀兽人的服务’，”爱维格突然狂跳的心脏总算因为这句话平复了一点，她更加不敢错过维多克的唇语：“……维多克的兽人语说的速度太快了，我看看……‘有意思，有人偷听？’”

这话再一出，所有人整齐一划地看向“屏幕”，连托着腮的雪岑特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麻烦了，我们可能被人注意到了，”爱维格语速飞快，看向兰特恩慈：“在影域里可以使用双面透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