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真的吗？在哪儿呢？”

“丞相大人听说是一个玉树临风的俏郎君，我也想去一睹风采。”

“别急别急，我听人家说，丞相大人刚来，现在在山玉阁呢！”

江千劭顿住脚步，问身边的人：“你们说的山玉阁，是在哪里？”

“嗐，这位小哥一看就是第一次来吧。山玉阁就在集会的最南边，走个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嘿嘿，丞相大人真是万人敬仰啊！估计现在没有人有心思做生意了，都去瞻仰丞相大人的风采了。毕竟他除了第一年的集会，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见江千劭就要去山玉阁，阮家善停住脚步，说他不去了。他说他要去陪小哑巴找他哥。

江千劭本来也没对他抱多大期待，叮嘱他不要惹事之后，就带着剩下的人出发去往山玉阁。

隔着很远，就能看见一座依山而建的高大阁楼，明清风格的木制阁楼高达百来米。

“嚯，这社长还真是奢靡。”吴凯杰看见楼阁上的玉石雕砌，感叹道。

“难怪叫山玉阁。”郑羡之似乎也对这建筑的结构颇有兴致。

“跟紧点，别走散了。”江千劭看着阁楼下乌泱泱的人群道。

几乎所有集会的人都上这儿开了，摩肩接踵，人头一个个雨后春笋似的，让人眼花缭乱。尤其是人人都戴着面具，更显得诡异至极。

“锵锵锵！”阁楼前有人拿着一个金色的锣，敲了敲。

“丞相大人要发牌子啦！”敲锣的人大声喊道，夜晚的山谷荡起了层层叠叠的回音。

“这人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呢！”吴凯杰满脸嘲笑。

江千劭找人打听，这才知道，第一年集会的时候，社长也是像这样发牌子，每个人的牌子上都有编号。

由社长随机抽取编号，被抽中了的人就有幸可以进入山玉阁，和社长进行交易。

传说第一次集会，有人从丞相大人手里获得了黄金万两，有人获得了治病良药，还有人获得了一支精骑。

“有意思。”郑羡之跃跃欲试，“你说如果我要他那儿的秘药配方，他会不会给？”

复兴社里人才济济，许多药剂师配出了举世罕见的良药。

“我也想去，如果我进去了，我就要他帮我除了我弟弟那个废物。”吴凯杰见与吴中书交好的阮家善不在，便不跟这几人掩饰自己的野心。

“你呢，你想要什么？”郑羡之问江千劭。

江千劭没回答他。

“我想要真心。”周侨却是回答了他。

郑羡之挑了挑眉，不太理解他。

江千劭也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只是专注着发放牌子的仆役。

那人尖嘴猴腮，从袋子里随机摸出木牌，发给在场的众人。似乎确实没有作弊的可能性。

待到所有人都拿到了一块木牌后，那仆役转身进了阁楼，好一会儿才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像是封建时期宣旨的太监一样，喊道：“丞相大人有言，第一个有福之人是——96号！”

众人纷纷看向自己手里的木牌，忽然爆发出一个尖叫：“是我，是我！”

吴凯杰看了看自己的牌子，大喜，扯着嗓子喊道：“我才是96！你居然敢撒谎抢老子的运势，不要命了？！”

那仆人上前一看，先前喊话那男子的木牌拿反了，他是69号。

江千劭皱眉，这个吴凯杰真是鬼迷心窍了，不是复兴社的人还敢如此高调地进去山玉阁里头。

“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为好。”江千劭劝阻道。

可吴凯杰却听不进去一句话，被先前人家说的交易砸晕了头脑。

“哼，我看你是嫉妒我运气好，想自己去吧？”吴凯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跟着仆人进了楼里。

约莫过了半小时，那尖嘴猴腮的仆役才从楼里出来，可是吴凯杰却不见了踪迹。

“为什么吴凯杰人没跟着出来？”郑羡之问。

旁边一个热心的大哥回答他：“都这样，为了防止见过丞相大人的人太过激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会先将他们从山玉阁后门送出去。”

郑羡之点点头，没想到他们这保密工作做的还挺好。

“下一个有福之人是——121号！”

江千劭看向周侨，他记得周侨手里的牌子就是121号。

周侨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了江千劭一眼。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江千劭不解，道：“你随意，我没什么要你帮忙的。”

周侨的眸子渐渐晦暗，似乎藏着无底的漩涡。他低低道：“你就不能说一句，让我小心些吗？”

还没等江千劭回答，他便跟着仆役进去了，背影莫名有些萧瑟，就连郑羡之这个木头脑子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看见江千劭劲瘦到有些凉薄的侧脸，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次的交易的时间额外久，等在外面的众人都有些不耐烦了时，仆役才又一次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开口又叫进去了一人。这人江千劭不认得，不过倒是打消了他一些疑虑。毕竟如果连着三个，都是他们中的人，那肯定是有猫腻。

那仆役又进出了一次，这次喊到：“丞相大人说，今天就做五桩生意，这是最后一个了！”

众人纷纷叹惋，郑羡之眼睛黑漆漆地盯着那仆役，似乎要将他盯出个洞来。

“选我吧选我吧。”他有些呆头呆脑地念叨。

“242号！”

郑羡之一下子蔫儿了，没意思。

可他面前的江千劭动了动，似乎是要往前走。

“不会吧，是你？”郑羡之问。

“嗯。”江千劭回答，嘴角勾起了一丝隐秘的笑。

他跟在仆役身后，背后是无数艳羡的目光，推开门踏入了山玉阁。

绕过幽暗的走廊，他们开始向上爬木楼梯，旋转式的楼梯发出刺耳的响声，一眼望不见头。

“小心些，别摔下去了。”仆役提醒道。

约莫走了百来个楼梯，仆役才停下了脚步。他们到了顶层的阁楼。

江千劭还未瞧见楼里的光景，就闻见了一股墨香，混着丝丝铁锈味，若隐若现。

“到了，贵客您自个儿进去吧。”那仆役陡然变了一副嘴脸，声音也尖细冰冷。

江千劭点头，兀自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一进门，他就眯起了眼睛。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座十几米高的佛像，慈眉善目，金光在烛火的照耀下晃眼得很。

可若是忽略那座佛像，这屋子倒像是一个大户人家书生的屋子，而且这主人定然嗜书如命。

这一层大概有几百平米，大部分空间都被玉石书架占了去，每个书架都快要顶着天花板了，满满当当都是书。

江千劭走进去，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摸出一本书翻了翻。这本书是一本古籍，很难得到原本，就连江宗正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一本。

“没有人告诉过你，随便动其他人的东西是不礼貌的吗？”一个温润的男声在空中响起。

江千劭把书放回原处，向四周望了望，却没见着人。

“你有什么想要和我交易的？”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看来这人就是丞相本人了。江千劭摸了摸玉扳指，思量着开口：“既然是要做交易，为什么不出来和我面对面聊。这样藏头露尾，难免显得诚意不足。”

丞相静了一瞬，随后笑了两声，像是玉石被水击打似的，十分悦耳。

“你是第一个和我谈诚意的。”

“所以你是不愿意现身了？”

“要看你要交易什么了？”

江千劭走了两步，在房间的书桌前坐下，拿起了笔墨。

不一会儿，他将刚画好的纸举起来，道：“我要这件东西。”

只见那纸上画的赫然是一张令牌，令牌上龙飞凤舞，刻着几个繁体字：“天命所在”。

“你要我的令牌？哈哈哈……”

江千劭心下思量，这人看得见他，说明他就在附近。

丞相笑了一会儿，才道：“只要令牌没用的，精兵卫的几个首领都是我的心腹，只听我的号令。你是想要我手里的兵力吧？”

“难道你以为拿着我手里这些人，就能和伍家，吴家，还有蒋家抗衡了？”

“所以这笔交易你做是不做？”江千劭直直问。

“也不是不行，你用什么换？”丞相道。

“……用你最大的秘密？”江千劭沉默了一会儿道。

“哦？”丞相似乎来了兴致。

“你的身份。”

话音刚落，江千劭就感到耳后一凉，似乎是有什么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去了。

烛火摇晃下，一把小刀插在了墙上，闪着寒光。

“你说说看。”那声音冷了下来。

“你是——今日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个哑巴吧。”江千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