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古镇向来有过彩衣节的习俗，此前一周都在筹办节日。而当李也君与沈时川收服水祟后，正巧是彩衣节。
虽说是节日，而彩衣节更多地是往来互市。平阳古镇吸引到一大批从外地而来的商队，将镇子里的特产捎出去同时还引进大批稀奇玩意儿。
于是，沈时川他们出来逛集会时，水道里乌压压的都是吃水深的货船。
镇上不少人见过李也君，迎面遇到她，他们都会向李也君洒上一叶子水，寓意吉祥平安。其实这个习俗背后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谁被洒水得多，谁就是该届彩衣节最受欢迎的人。
李也君来来回回承受大家的好意，连衣襟都濡湿了。
一旁女郎乐道：“瞧啊，多俊俏的姑娘！大家伙们，你们说是不是！”
她话一落下，爆出一阵欢呼支持的声音，还夹杂一些嬉笑声。
在绿、黄、粉衫子遍布的彩衣镇，李也君一袭红衣，笑容恣意明媚，更是惹得不少儿郎频频回头。
李也君眸子弯弯，没半点羞涩，大方承下他们的赞誉。一旁瞧着的沈时川觉着没意思，本来慢悠悠的，于是更慢了直至落到她的身后。
她伸手接过女郎抛给她的蜜桃，指了指身后的沈时川，喊道：“他还没有！”
这话惹得其他女郎去瞅沈时川，看清是个俏儿郎后，嘴上笑意更是没停过：“好！他也有，接着！”
回头瞧了一眼沈时川，他的表情臭臭的，李也君便替他接住了那只蜜桃，笑道：“谢谢姐姐们了！”
划船载货的女郎们抿嘴笑道：“下次要还来，我们带你们吃个够！”
李也君手肘打了打沈时川的胸膛，凑近他道：“听到没？下次来能管够！”
他未置一词。李也君啃着左手的蜜桃，右手往身后伸去，含糊道：“你的桃。”
她举了半天也不见人拿着，索性缩回手，又啃了右手的桃一口。
沈时川望着她两手托着的桃，道：“不可贪吃。”
李也君敷衍道：“放心，作为你师姐我，心里当然有数。”
-
沿街路上小摊贩一个挤一个的，大声吆喝着，吸引了李也君。正巧她身边有一个卖面具的摊贩。
沈时川望着她不时拿起来一个面具置于面前，走近她：“你要买什么？”
这些面具都做得精巧，李也君欢喜极了，道：“小孩子才做选择，要是有钱我肯定全都包了。”
沈时川面上不显，暗暗却开始摸着腰包。
他转过半个身子，答：“此次下山我带的银两有限，你省着点花。”
李也君撇撇嘴：“知道了！”
虽然这般说，最后李也君还是挑了个面具给沈时川。沈时川接过面具还有些许期待，一看是牛头面具，他：“……”
不是期待给高了，而是不该给她期待。
李也君还是好纠结，她手里拿了好几个面具，问沈时川：“你说我买哪个？”
沈时川瞥了眼她手里的，忽视掉然后从台上拿起一个：“这个。”
他一下付了两个面具的钱。
“什么呀什么呀。”李也君看向他手里拿的，一看是马面，暗暗吐槽了一下他的审美便走了。
沈时川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不是你给我挑了牛头吗，我都还没嫌弃，你走什么？”
他又探回头，跟小贩道：“她刚拿起来的这些，都包了。”
李也君走了会，看上一块芝麻糖，想买又才想起来下山时老头把钱给了沈时川，一阵郁闷。
-
等沈时川找到李也君时，他握着一块包了纸的芝麻糖，递给她：“喏。”
李也君先看了眼芝麻糖，又抬头看他一眼，勉强原谅了他。
她指着护栏前方的水域：“你看那个。”
沈时川抬头望去，那是一盏巨大的龙灯。以传统巨龙的形体塑之，排在所有巨灯之前。
李也君道：“晚上会有一场赏灯宴，到那时会有赐天灯，放河灯及赏游灯。”
赏游灯里，每盏游灯都会有侍灯女，代表每一盏灯。
李也君带着沈时川来到游灯总会，问：“这侍灯女怎么说？”
坐在堂里的一个老头摸了摸胡子，道：“平阳古镇信奉天神，每一盏灯则代表一位天神，侍灯女则是演绎天神之人。”
李也君道：“侍灯女如何能知自己是侍灯女？”
那老头笑道：“想当侍灯女的多了，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的。”
沈时川来了些兴趣：“哦？”
老头领着他们来到一处小屋，里面摆了一排蜡烛。
他望着那些蜡烛：“每一支蜡烛代表了一位天神，你可以一一走过，若有灯燃起，那么就是天神应允你饰演。”
他讲到这里，沈时川半信半疑。
李也君思索着，问：“若有蜡烛没有人燃起呢？”
那老头道：“那么该年的赏游灯，此灯不在游会里。”
老头仔细观摩他们二人的表情，笑眯眯道：“若是想要走蜡烛，心诚是最重要的。”
李也君与沈时川面面相觑，后者道：“你要去你去吧。”
她爽快答应了，于是便跟着老头走到最里处，慢慢开始走蜡烛。
李也君虽说是走一圈遛着玩，但她也隐隐有些紧张。
二十一位天神，竟然没有一个认可她吗？走完一圈后的李也君心道。
老头安慰她：“姑娘不必怀疑自己，天神挑选侍灯女自有一套规范，不符合规范也不是姑娘本身有问题。”
李也君也没有多难过，她就是来试一试的，成与不成她都尊重结果。
在他们要离开时，老头喊住他们：“请慢步。”
他们回过头，看到最末尾有支蜡烛缓缓燃了起来。那烛火微弱，但也是燃起来了。
老头仔细思索这是代表哪一位天神时，欣然道：“恭喜姑娘。”
李也君不知其中含义，茫茫然盯着那一支烛火道：“怎么了？”
“你被猫神认可了。”
等等，她没听错吧，猫神？
老头细细为她解释：“不错。猫神并非固有天神，而是民间自封。自猫神陨落，这支烛已有十几年没有燃起来了。”
李也君道：“可否为我讲讲猫神的故事？”
老头摇头：“人妖两族交恶，妖族仗着有法力肆意虐杀人族，践踏人族领地。人族皇帝带人与妖族交战后，妖王承诺带领妖族固守其地。那位猫女便是镇守人妖两界地的守护者。”
她啧啧称奇：“所以这猫女真的甘愿为人族守护结界从而封印族人么？”
老头摇头：“老朽也不知，但在部分典籍上记载猫女确实已经守护结界百余年。”
李也君辩驳：“若是如此，那为何还有如此多的妖逃逸出来？”
老头道：“或许是猫女陨落了……”
这个话题没了下文。
李也君换了个话题道：“那我被猫神承认了会如何？”
老头笑道：“自然是饰演猫神了。”
-
李也君乐道：“我当人们都讨厌妖呢，没成想居然还有一位猫神。”
沈时川思忖道：“他们并非是非不分……”
李也君见他垂头思索，问：“你在想什么？”
沈时川摇头，回答：“没什么，只是感觉我好像听过这位猫神的故事。”
他不是很小就来了玄宗么，李也君暗暗想。
边走边说间，他们从堂子里来到一座小屋前。
屋旁还有一座小隔间，里面住了位妇人，见他们，她问道：“南六？”
李也君想起老头告与他们的暗号：“北七。”
妇人这才请他们进来，认真问：“哪位？”
她迟疑道：“猫神？”
妇人面上露出吃惊，旋即道：“随我来罢。小伙子止步。”
“所以，猫女真是这幅模样？”换了衣后的李也君捋了捋袖子。
妇人为她做最后的整理：“没错，百年前曾有人看见过十方石旁的猫女，她便是如此着装。”
她细细叮嘱李也君：“姑娘，过会儿便是游灯会了，还请你随我一起与其他侍灯女一起。”
沈时川见李也君久久不曾出来便问妇人：“刚才那位姑娘呢？”
妇人宽慰道：“放心吧小郎君，她与其他侍灯女在一起，准备游灯。”
她带着他出了这座屋子，嘱咐他：“过会儿她们会去各自的游灯上，饰演各位天神，如果与你一起的姑娘还未吃饭，请帮她带一些。”
……
“诸位姑娘，请随我来。”
妇人说罢，领着她们绕过长长窄窄的暗道，来到了一座漆黑的屋子里。
她燃起一盏灯，指着窗外道：“这里便是存放天神游灯的地方，待到游灯开始，你们便要站上各自的游灯，饰演天神的动作。”
她笑着望向翘首以待的她们：“游灯之人会手拿一朵小花，若是有心仪的侍灯女，在你们来时会掷与你们的篓子里。”
妇人说完，便有人上前一一递与她们天神的画像：“认真观摩，勿要犯错。”
领到画像的李也君细细观摩，发现猫神的动作极其简单，只是望着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
难不成要她无实物表演吗？
彩蝶的话，讯灵蝶应该也可以。
她从挎包里拿出一枚传讯符，联络沈时川：“你在哪里？”
此时正为她买吃食的沈时川听到她声音，乐道：“小祖宗，又想干什么？”
“我需要你的帮忙。”
-
夜深。
此刻灯火不绝，众人争相来到护栏前，拉长了个脖子，想要一睹天神灯女的芳容。
天神游灯有前后次序，猫神是民间自封的一位神，次序比不得前面，是最后一位。
轮到她时，众人纷纷惊愕：“这是哪一位天神侍女？”
年龄大的看衣着一下便看出来了：“这是猫神啊！”
站在游灯前的李也君自出了暗道后，面容宁和，她目视前方，一眼便瞧见了沈时川。
觉得时机差不多后，她使用咒术唤起讯灵蝶。
于是，那只翩翩蝴蝶循着讯灵粉缓缓从她手中飞了出去。
孤月下，那身着冰蓝色褙子的女子缓缓伸出手，一只幽蓝蝶自她手中缓缓振翅，慢慢地飞。女子视线追随着蝴蝶，清冷孤傲里添了分宁和。
沈时川盯着她，脑海里忽然想起来一位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