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夏他们牵着牛回去，村里人都在田地里忙碌着，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

倒是在快到家的时候，碰到了在路边玩耍的孩子。

“白青！你家买牛啦！”狗剩最先看到了于夏他们，然后惊喜地喊着旁边的白青。

听到他的话，本来正在开心玩闹的孩子们顿时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朝狗剩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

“大哥！夏哥哥！”白青率先反应了过来，飞快地向于夏他们的方向奔来。身后的白芷也紧随其后，边跑边开心地叫着他们。

平时内敛的白青眼里却罕见地闪着兴奋的光芒，整个小脸都红扑扑的。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于夏：“这是我们家的吗？可以摸吗？”

还没等于夏回答，白芷的手已经摸上去了。那牛只是耳朵动了动，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可以摸，不过这是租的，只是暂时属于我们，到时候还要还回去。”于夏耐心地给小朋友解释道。

在听到于夏说要还回去的时候，白青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下去。不过他还是伸手摸了摸，牛的脑袋突然动了一下，吓得白青立马把手放开了。

看牛也没有攻击的动作，他又去摸了摸牛的脑袋。刚刚还心情低落的白青，这会儿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之前那群一起玩的小伙伴也都围了过来，个个都羡慕地看向白芷和白青。

“相延哥，我也想摸一下，可以吗？”狗剩还是忍不住问道。

在得到允许后，其他孩子也都纷纷去摸大水牛。一时间四周都是孩子欢喜的话语声和嬉笑声。

回去的路上，两个小崽子轮流牵着水牛往前走，于夏自然乐得轻松。

回家放好推车之后，他们又把牛往自家田里的方向牵过去。

都走到面前了，周氏才认出来这是自家孩子。远远看着的时候，就只看到一头大水牛，她还以为是别家的。

“阿夏，这是哪里来的牛？”周氏惊讶到嘴都合不拢了。

在得知于夏是在镇上租借的之后，她又一脸心疼地来回观察着眼前的这头牛。

于夏自然知道她舍不得，又开始给她算到底是租牛划算还是自己蛮干划算。

租都租回来了，周氏本来也不会说什么扫兴的话。不过在经过于夏的劝慰之后，她也确实想通了些。

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的时间不值钱，可以慢慢来。现在自家做买卖了，耽搁一天就少挣一天钱。

思想问题解决之后，大家又一起把犁套在牛身上。这些工具陆相延家里也都是现成的，他们过来的时候一起拿上了。

当初陆大一直计划着要买头牛，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出意外走了。这个事情就此搁置了。

看着当初买的牛轭套在牛的身上，周氏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悄悄背过身去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回身继续帮忙。

于夏自然注意到了，但周氏不想让人看见，他也就假装没看到。

于夏又说起他今天租牛的趣事，还自恋了一把说自己长得好看，连牛都更喜欢他。逗得大家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看到周氏也跟着笑了，他这才放下心来，也算没白费力气。

“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哥儿了。”林哥儿一脸真诚地看着于夏说道。

跟大家熟了之后的林哥儿话也比之前多了些，不再是以前那个害羞得躲在自家汉子身后的哥儿了。

听到林哥儿的话，其他人也都附和起来。越夸于夏越尴尬，他就是逗个乐子，不是让大家夸他的。

他赶紧止住这个话题：“快试试这牛怎么样，再不快点，天都快黑了。”

众人这才又继续忙碌起来，牛套好之后，李成开始把牛往田里赶。走了几步之后，那牛就不动了，还转过头看着于夏。

李成又试了几次，那牛只是一边动动耳朵，一边悠闲地甩甩尾巴，反正就是不走。

“你走它前面去试试。”

听到陆相延的话之后，于夏就试着往牛的前面走去。结果刚刚怎么赶都不走的牛竟然动了。

于夏：……，不是大哥，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来真的？

之前那人说的话，于夏也没全信，他甚至还怀疑过那个人是不是牛马行的托。

就算是真的，一起去的可不止自己一个人，万一那牛是喜欢陆相延才跟他们走的呢？

于夏无奈地走到牛的面前：“大哥，你可不能让我去犁地啊！我求你了，你跟他去吧。我不走，就在旁边等你，干完活咱再一起回家成不？”

在于夏说了一堆好话之后，李成又试了一回。这回倒是没出什么意外，顺利地下田去了。

于夏看着也松了口气，要他去犁地，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

有了牛的帮助，进度明显快了不少。到天黑收工的时候，李成一个人加上一头牛就干了周氏他们三个人这一天的活。

周氏看着这喜人的进度，笑意也不禁在脸上蔓延开来。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同样刚收工的村里人。

“婶子，你家新买的牛吗？长得可真好！”

“嫂子，这牛不像是我们村的，你在哪里借的？”

见到他们的人都过来打招呼询问，周氏一一给他们解释是在镇上租的。

那些人都不约而同地由刚开始的好奇羡慕转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过大家也都没有明着说出来，大多只是干巴巴地说了句：“挺好的。”

有的甚至连句敷衍话都没说出来，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

等于夏他们走远了，这些人又都凑在一起八卦起来。

一个汉子直接就说了句：“果真是挣钱了，居然去镇上租牛。有那钱干嘛不直接买？”

“哎呦，谁说不是呢。人家现在跟我们可不一样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就成镇上的人了。”旁边的阿叔酸溜溜地道。

后面赶上来的孙兰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话，她在一旁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呸，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镇上的人了？我看还不一定呢。有点钱了不起？先是糟蹋豆渣，现在花那么多钱去租牛。这么会糟蹋东西，再多的家产都能被败光了。”

有人附和自己，那个阿叔也越说越起劲：“就是就是，哪有这么过日子的。我看周氏以前都挺好的，怎么自从这个哥儿进门了就成这样了？”

“我看呐，就是飘了，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们就等着看他们那个劳什子的堆肥是怎么嚯嚯庄稼的吧。还花那么多钱去租牛耕地，到时候怕是赔得本都回不来。”说到这里，孙兰又露出了那副熟悉的轻蔑表情。

不断有回家的村民路过，听了一嘴又过来问咋回事。

本来众人都干了一天活，累得不行。可现在说起这些事，一个个都精力充沛起来了。

一群人在这越聊越起劲，聊得义愤填膺的，就好像于夏花的是他们的钱一样。

当天晚上，于夏他们去镇上租牛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石塘村。当晚的饭桌上，于夏就成了村民们教育子女的反面教材。

“我看就是那个哥儿带坏了陆大家的风气，我今天听你弟弟说那牛就是他牵回来的，肯定是他的主意。”

一旁吃饭的汉子也不屑地说道：“他们家地也不多，还请了李成帮忙。顶多劳累个七八天就完了，还用得着去租牛？就是想偷懒罢了。”

“可不是嘛，安哥儿你以后可不能像他一样，这么败家的哥儿是没有婆家会要的。”

正在吃饭的哥儿嘟嘟囔囔道：“我可没人家那么会挣钱，想败家都没机会。”

“你还顶嘴，我这是教你呢，别到时候人家骂你阿爹没把你教好。”

那夫郎说完又看向一旁吃得满嘴饭的七岁小孩：“还有你，以后可不能娶这么败家的媳妇，金山银山都得给他败完了。”

“那我能娶白芷吗？”那小孩愕然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阿爹。

“娶什么娶！我看时间久了她能学得跟她嫂子一样败家。到时候你养得起吗？我们家可要不起这样的媳妇，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那夫郎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瞬间激动起来。

得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本来吃饭吃得高高兴兴的小汉子瞬间泪眼汪汪：“真的不可以吗？”

“闭嘴！你要是不想吃了就下去。”

那孩子看了看碗里没吃完的饭，用衣袖把眼泪一擦，又一声不吭地低头继续吃饭。

而另一边的于夏他们回到家之后，周氏又给牛喂了些煮熟的豆渣和稻草。今天什么都没准备，干了活总得喂点吃的，只能家里有什么就喂什么了。

本来之前还觉得心疼，现在周氏看着乖顺的牛，越看越喜欢。这要是自家的，那估计就更高兴了。

“娘，我跟您商量个事。”于夏也凑到猪圈旁边跟周氏说话。

周氏把剩下的稻草都丢进猪圈，转身问于夏道。：“什么事啊？”

“我之前不是跟您说我姨母脚摔坏了吗？我那姨父也指望不上，家里就只有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我想着到时候帮他们把田一起犁了，所以我今天租牛付了四天的租金。”

周氏也点点头：“你姨母对你有恩，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就算没有，我们既然能帮上忙，哪有不帮的道理。当初我们家那么困难，也多亏了你甘婶他们。”

“阿夏，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放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的。”

“谢谢您！”于夏伸手抱住了周氏，就像以前抱自己老妈一样。

他每次看到周氏总是会想起她，虽然她和周氏的性格一点都不一样，但是他总能在周氏身上得到同样的包容和爱。

他真的很想念她，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怎么还哭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能哭了啊，到时候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周氏一边轻拍于夏的后背，一边安慰他。

而另一边拐角处的陆相延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又悄悄地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