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时间转瞬即逝,租的牛需要还回去了。
头一天晚上,白青在猪圈旁一直跟牛说着话,边说还边悄悄抹眼泪。
这些天两个小崽子天天出去割草回来喂牛。虽然割回来的草还不够牛吃的,两个孩子也乐此不疲。
其实于夏不是没考虑过买一头牛,这样去镇上会更方便,地里的活儿也能更轻松一些。
但是既然陆相延要继续科考,以后肯定不会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如果要出远门的话,还是租赁马车会快些,坐牛车太慢了。
旁的人要是知道于夏这个想法,肯定要嘲笑他了。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就想着以后考走的事情了。
多少人考了一辈子,最后连个秀才都考不上,更何况陆相延这种连老师都不看好的人呢。
但他就是莫名地对陆相延很有信心。可能是现代版陆相延的学霸人设给于夏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但是现在看着小孩子不舍的样子,他又开始犹豫起来。
“这孩子还哭呢?”正在这时,周氏也悄悄走到于夏旁边。
于夏回道:“明天要是走了,估计还得哭。”
周氏站在于夏旁边像是有话说的样子,于夏直接问道:“娘,有什么事吗?”
周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阿夏,这些日子做生意,我存了些钱。不过估计只够买头牛犊的,我想说你们能不能帮忙一起凑凑,咱把这牛买下来。”
“我也正想说这事呢,那我明天去问问看他们肯不肯卖。”听周氏这么说,于夏也不再犹豫。
周氏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钱袋,钱袋打开里面都是些散碎的银子:“这是这段时间存下来的钱,差不多有十两银子。”
于夏接过了钱袋,他这边其实也没比周氏多太多钱。他们几乎每天都去镇上,所以家里的花销基本都是从他这边走的。年后又因为之前的事情耽搁了一个月。
所以他现在也只有十四两银子,而一头壮年期的牛的价钱基本在十多到二十两之间。不拿周氏的钱,他还真不一定买得起这头牛。
“当年他爹说要买牛,最后出意外走了没买成。没成想他居然记住了,明明那时候他还那么小,我以为……”说到最后周氏又开始哽咽起来。
于夏轻拍她的后背,正准备安慰她。周氏却又吸了口气接着道:“算了不说了,都过去了。”
看周氏没什么事情了,于夏悄悄走到白青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崽子正投入得很,突然发现旁边有个人,把他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之后,他连忙用衣服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夏哥哥。”
“那么舍不得?”
听到于夏的话,小崽子并没有说话,反而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瞧。
“娘答应把牛留下来了。”
“真的?”还挂着泪痕的小崽子立马抬头惊喜地望向于夏。
周氏也从角落里走出来:“不过明天还得去问问,看人家肯不肯卖给我们。”
“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吗?”白青跑过去拉着周氏的手使劲儿摇晃。
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小孩高兴得在周氏和于夏之间来回蹦跶。蹦累之后,他又跑去了猪圈,给牛分享这个好消息。
看着他这高兴的模样,周氏也不禁跟着一起高兴起来。
而于夏想的则是:牛圈该修了,不然小猪仔回来没地住。
第二天于夏做完买卖又去了牛马行。
当然,那牛也牵着来了。万一人家不卖,还得还回去。这一天就得不少钱呢。
那伙计还认得于夏和陆相延,见到人就热情地招呼他们。
看到那伙计,于夏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这牛卖不卖?”
“客官,我们这的牛马都是只租不卖的。”那伙计做出颇有些为难的样子。
“哦?不行就算了。”
“这是之前租牛的契书,你看这牛没问题的话,就把押金退我吧。”
“诶,客官您倒是听我说完啊。”看于夏一点不留恋地直接要求退押金,那伙计急忙又补充道。
“我们这不是看您和它有缘分嘛,所以这回可以破例卖给您。”
“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不为难!怎么会为难呢!”
于夏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这怎么卖?”
“十八两,您看看这牙口,这毛色,这……”
“这粗壮的腿是吧?”于夏都会自己补充下一句了。
“那可不是嘛,这牛可是一等一的好啊,这个价钱您绝对不会吃亏的。”
“那算了,我去隔壁看看小牛犊,养两年也一样。”说完于夏就拉着陆相延往外走。
伙计连忙拦住了要走的人:“诶您先别走,还可以商量嘛。那您怎么说?”
“十四两。”
“哎呦,您就被拿我寻开心了。”
伙计被于夏这个十四两震惊地眼睛都瞪大了,可他说完于夏也没接话。
他又苦着脸接着道:“您要是诚心想买,那就十六两。您到处去看看,十四两可买不到这个品相的牛。”
“我们之前在你这租了四天,也花了差不多一两多银子,加起来也离你说的这个价不远了。”
“这一码归一码,怎么能那么算呢!”
“那就十四两八钱,算上那租金可就有十六两了。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说着于夏又想往外走。
“诶,您等等,我去问问我们掌柜的。”
没等多久那伙计就出来了:“我给我们掌柜的说了好久,我们掌柜的才同意的。这个价钱也就堪堪够我们当初的进价和喂养成本。您以后要是租车租牲口之类的,可一定要来我们这看看。”
于夏又和他说了几句客套话,几人就带着契书一起去官府登记盖章。
这牛马行显然是经常来这办手续的,官府办事的人都认识这个伙计,基本没怎么费功夫就走完了流程。
等于夏他们回到村里的时候,他先去了隔壁王婶家里,让王木匠给他们做一个板车。
王木匠看着他们身后的牛疑惑地问道:“你们这牛不是租的吗?做这个干什么?”
在听到于夏他们说已经买下来了之后,王木匠才点点头让他们隔几天再来拿。
“诶,夏哥儿你们等等。”于夏还没走出他们家的大门,王婶赶忙从灶房出来叫住了他们。
“你们家好像来客人了。晌午的时候我听见你娘叫那人亲家母,可能是你娘来了。”
“我娘?您说的是我后娘吧!她一个人来的?我爹来了没有?”
“对对对,就她一个人。”
于夏心里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这人一来准没什么好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里还残存了原主的怨念,每次一碰到那渣爹一家人,他就莫名地暴躁不安起来。
于夏下意识地望向旁边的人,陆相延安抚性地握了握他的手:“先回去看看。”
王婶家离陆相延家没几步路。于夏才刚走进院子里,就听到了他非常讨厌的声音。
“虽然夏哥儿他阿爹走得早,但是我可是拿他当自家亲生的哥儿对待的,连我们晨哥儿我都没费那么多心思。”
“哎呦,你可是不知道那时候的夏哥儿有多难带。都三四岁了,渴了饿了就知道哭,拉裤子里了也不吱声。”
“我一天就得给他换洗好几身衣服。冬天的时候,手上全是裂口。不过总算是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现在看他那么能干,又嫁得那么好,遇到亲家母那么好的婆母。我也算是没辜负他死去阿爹的期望……”
于夏听着她这些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就好像自己现在这样全是她的功劳一样。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把心底的怒气压了下去。
“我还说到底是谁来了?大老远就听到家里叽叽喳喳的声音。”
“夏哥儿和相延回来了!快进来歇歇。”赵翠芳听到于夏的声音先是一僵,随后她又转变脸色热情地招呼着于夏,就好像这是她家里一样。
“您这有何贵干呐?”于夏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赵翠芳。
“你这嫁出去那么久了,也不回家看看你爹。他又是个要面子的人,明明想你想得不行了,就是嘴硬不承认。我就来帮他看看你。”赵翠芳说得情真意切,就好像这真是什么拳拳爱子之心。而于夏就是那个没良心的儿子。
于夏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演技真好,要是搁现代高低得拿个奥斯卡奖。
“岳父要真想阿夏了,明天我就和他一起回去看看。之前没回去,主要是担心又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了。毕竟上次回门的事情,岳母您也记得。”陆相延淡淡道。
赵翠芳讪讪回道:“怎么会呢,你爹他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阿夏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怎么会故意不回去看他爹呢。”周氏也在旁边帮忙说着。
“不用等明天了,我马上就可以回去。等回去之后我多住几天,好好陪陪他,想必到时候我爹就能原谅我了。”说着于夏就要收拾东西准备跟赵翠芳走。
“不是,也不用那么急,可以再等等。那个,我其实过来还有一件事。”
于夏:……,可算说到正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