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跟着何老二来到一个小巷子里面。
何老二转头四处打量了一番，见周围没人，他低声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何燕一直低着头，也不吭声。本来就因为拿钱少了，憋了一肚子火的何老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抬手就是一耳光，一点力气也没留，何燕脸上立马清晰地浮现出了一个巴掌印。
“老子问你话呢！哑巴了？”
何老二恶狠狠地看着面前垂眸捂着脸的人：“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你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
“我再给你十天时间，到时候要还见不着东西，你就和你那个没用的娘……”
“别打我娘！”何燕骤然失控地吼了出来，“我去拿，一定给你拿来。”
何老二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脸的不耐烦：“早这样不就好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身的贱骨头，跟你娘一个样。”
“把钱给我，我知道那哥儿肯定给你钱了，别说你没有。”
何燕小声道：“没有，没有给。”
“没有？那你上次回去，给你娘的钱是哪里来的？”
何燕震惊地抬头看向何老二，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以为你们娘俩藏着掖着，我就发现不了了？跟我斗，你还嫩了点。”何老二催促道：“快点。”
“没有了，真没有了，我全给娘了”何燕这次是真的崩溃了，说话都带着哭腔。
何老二皱着眉仔细打量了她了一番，发现她神情不似作假，这才恼怒地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下次再藏，看我怎能收拾你。”
“十天后拿着东西来，我在这等你。”
说完他看都没多看何燕一眼，转身走了。
何燕背抵在墙上，慢慢地滑了下来，最后跌坐在地上。
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她脸上滑落，可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整个人被绝望笼罩着，双眼无神且空洞。
另一边。
周氏在门口张望，有些着急道：“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
于夏出声劝慰：“不会的。”
何老二还指望着何燕给他挣钱，所以断不会让她出什么意外的。
正想着，门口传来动静，何燕低着头往里走。
周氏突然惊呼出声：“燕子，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
何燕听到后，头却压得更低了。她一只手捂着脸，一边小声道：“大娘，没事。”
于夏上前两步把她的手拿下来，只见原本出门前还好好的脸，现在赫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印，而且已经开始肿起来了。
于夏拳头都捏紧了，这个何老二不要脸的程度，还是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正好，于夏自己也不想跟这种人继续耗下去了。
“快到后面去，我给你用冷水敷一下。”周氏边说边带着何燕往后走。
“嘶……”突然被冰冷的帕子碰到伤处，何燕疼得本能地往后缩。
周氏一边小心地帮她处理着，一边不时叹气。
于夏则在门口抱着双臂，冷着一张脸静静看着。
何燕看着于夏的样子也有点不安，她一直看到的于夏都是乐呵呵的，还很少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但她一想起之前何老二说的事情，就更加没有勇气说些什么了，只能垂眸盯着眼前，彷佛能把地面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你爹是不是问你要钱了？”于夏突然问道。
何燕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于夏一眼，又很快垂了下来，小声地“嗯”了一声。
“他打人也是因为这件事？”
何燕摇摇头，又很快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见于夏还是没说话，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道：“我没给他，上次回去都给我娘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发现了。”
“……然后我爹说我背着他藏钱，就打了我一巴掌。”
“哎哟，别哭别哭，刚上上去的药被冲掉了。重新上，又该疼了。”周氏一边安慰她，一边给她擦掉下来的眼泪。
于夏看着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也叹口气转身出去了。
晚上，忙完一天的于夏二人在房间里。
“这何老二没安好心，肯定想搞事情。”
于夏一边吃着西瓜，一边跟陆相延吐槽白天的事情，一张嘴忙个不停。
陆相延看他吃得满嘴都是，抬手自然地帮他擦掉了嘴角的西瓜籽：“你想怎么做？”
脸上温热的触感一触而过，于夏被他这一下搞得有点不自在，总感觉怪怪的。
眼前这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彷佛刚刚只是于夏的错觉。
但听他这么问，于夏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了。
等于夏叭叭把想法说完，又无奈抱怨道：“就是治标不治本，姨母不和他和离，这事就没法真正结束。”
“那就让他们和离。”
于夏眼睛都亮了几分：“你有办法？”
“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就放手了。”
“详细说说？”于夏凑近陆相延听他说了起来。
*
这天下午，结束一天课业的学子们，一个个又精神了起来。
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讨论着明天休沐要去干什么。
陆相延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往外走，突然被一道声音叫住。
他回头看向徐海，来人气喘吁吁的，好半天缓过来之后才开口道：“陆弟你走的也太快了，等会儿一起去书肆看看夫子说的那本书？”
像是怕陆相延拒绝，他赶紧又补充道：“你们铺子这个时候也关门了，没什么客人，一起走吧。”
陆相延点点头：“我先回去一趟，麻烦徐兄稍等一会儿。”
徐海倒是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
两人进门的时候，于夏正拿着笔在写着些什么，抬头见到陆相延少见地带了人回来，还是之前的熟客。他也放下笔，笑着打招呼。
陆相延径直走向于夏：“阿夏，给我拿点零钱吧，我跟徐兄去一趟书肆。”
“行，你等等。”说完于夏就往后面去了。
徐海看看眼前淡定的同窗，又抬眼看看已经到后面去拿钱的于夏，震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在那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徐海还是犹豫开口：“要不，我还是去外面等你吧。”
“不用，马上就好了。”当事人毫不在意道。
之前徐海还以为是谣言，结果发现自己的同窗还真是吃软饭的？
虽然当事人看样子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他也感觉很尴尬，就好像是戳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于是他只能低头假装自己很忙，正低头间，就看到刚刚于夏写的东西。
一张纸上，除了字就是不认识的字符，这些字好像还没写全，好些都只有一半。
虽然知道非礼勿视，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徐海还是忍不住仔细辨认着这到底写的什么。
连猜带蒙地看了看，这才发现全是物品和货物的名字，看样子应该是在记账。
徐海忍不住感叹道，这位同窗的夫郎真乃奇人。
正想着，于夏也出来了，把装着钱的袋子递给陆相延
陆相延眉眼温柔地看向于夏：“不用等我吃饭，我晚一点回来。”
拿完钱之后，两人一起往外走。
徐海看着又恢复了一派冷淡之色的同窗，在心里一阵惊叹，面上却没有再表现出来了。
平安镇上书斋、书肆也好几个，但是只有陆相延他们正要去的这个大一些，里面书本的种类也要全一些，所以不少读书人都爱往这跑。
进去之后，陆相延拿了一块墨锭和纸张，然后又跟徐海一起去看书架上的各种书目。
小二估计是已经认识徐海了，热情地上前来给他介绍。最后他也没让小二失望，开口就要了一本印刷版的。
旁边的陆相延问旁边的小二：“有手抄本吗？”
“现有的卖完了，稍等一会儿会有人来送。”小二的话音刚落，突然高兴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刚说呢，这就来了。”
陆相延和徐海顺着小二的视线往外看，就看到了刚跨过门槛的叶继明。
几人视线交汇，互相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叶继明熟门熟路地往柜台去结算抄好的书籍，这边刚交付，转头又到了陆相延手里。
两人也去结账，徐海买了一本书，一两三钱银子。陆相延的纸、墨再加上一本五百文的手抄书，一共六百零三文钱。
而叶继明抄的两本书，一共结了九十文钱。厚的那一本五十文，薄的那一本四十文。
拿到钱的叶继明又在书肆拿了些纸和书，看样子要继续抄。
几人一起出去，徐海看着陆相延手上的手抄本，没忍住感慨道：“转个手就卖了这么多，这书肆赚得不少啊。”
他转头向叶继明建议道：“要不你看看私塾有人要这个手抄本不，帮他们抄还挣得多些。”
叶继明也不是个话多的，只是摇摇头：“这边书的种类很多，我边抄也能边看看。”
“家里还有事情，先告辞了。”说完拿着东西就走了。
“以叶兄的才能，早就应该考上秀才去府县读书了。只是前几年他母亲病重去世了，守了三年孝，所以耽搁了。”徐海看着走远的背影，喃喃道。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现在他独身一人，又尚未娶妻。我有一远房表妹温柔贤淑，我还在琢磨着怎么开口合适一点。”
说完他又看向陆相延。
接收到信号的陆相延垂眸想了想，在徐海期盼的眼神下开口：“直说。”
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