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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岁聿云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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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都齐了?”

“讯问笔录、询问笔录、鉴定报告、勘查报告……”徐蔚然清点着所有移送过来的材料,习惯性地按顺序整理好,“嗯,差不多就这些了。”

“可以批捕了?”

徐蔚然从抽屉里取出文书,推到对面:“批准逮捕决定书,在这儿,师父亲自写的。”

“不需要补充侦查了?”

“这个我说不好,万一师父阅卷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新的点子,也是有可能打回去补侦的,需要做好准备。”徐蔚然面露难色。她才说完,应泊人未到,话音先传进房间:

“我全程把关,不会出现大问题。起诉意见书写了吗?”

“在这儿。”肖恩忙从厚厚的一摞材料中翻出起诉意见书递给他。应泊坐在徐蔚然旁边,快速翻阅一遍,点点头:“嗯,差不多了,可以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

他含着笑,向肖恩使了个眼神,用口型说道:“叫一下你们路队。”

方才徐蔚然清点案卷材料多花了些时间,沉默中只余不急不缓的“唰唰”声,传进耳朵里勾起困意,路从辜用手支着下巴试图保持清醒,但收效甚微,两眼一闭就再也没睁开,呼吸变得平稳绵长。肖恩两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晃了晃:

“头儿……头儿!下班了!放假了!坚持住!我马上救你出去!”

“嗯?”路从辜艰难地挣开眼皮,“……都没问题了?”

“没问题了,剩下的收假后再说吧。”应泊起身,把案卷放进柜子里,“现在,该回家过年了。”

欢呼声瞬间炸开。肖恩望着窗外渐密的雪片,忽然想起什么:“你们今晚都回得去家吗?不会只有我一个留守吧?”

欢呼声戛然而止。

方彗拧紧自己的巨型保温杯盖子,率先开口:“本来想开车回去的,但是大雪封路,回不去了。”

击鼓传花似的,问题传给了下一个人,徐蔚然拨弄着办公桌上的便签纸:“我也跟爸妈说过年要加班,就不回去了。”

轮到路从辜的时候,应泊整理案卷柜的动作一滞,锁柜子的动作都有意放慢,侧耳倾听他的回答。路从辜本来不打算参与讨论,却被所有人紧紧盯着,只好无奈道:“爷爷奶奶被我爸接走了,我也一个人。”

“哎呀——都是可怜人。”肖恩为难地喟叹一声,又一拍脑门:

“其实咱们几个可以将就将就,一起过个年。”

“春节连市的餐厅都被订满了吧……”方彗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外卖也点不到,只能吃泡面咯。”

“大过年的,就吃泡面啊?”

“要不……去我家?”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应泊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囤了很多菜和肉,可以自己做。”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四点多,还来得及,能让你们八点前吃上十二个菜的年夜饭。”

事情的性质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投向他的每一道眼神都立刻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你会做饭?”

“嗯。”鬼使神差地,路从辜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而且手艺不错。”

主意打定,说走就走,饿鬼似的几个人打闹着跟在应泊后面。这是一处装修还算精致的小区,方彗环顾了一周,问:

“应检,这是你自己的房吗?全款买的?”

她把肖恩拉到身边,指着楼上耳语:“你看,还有阳台,不错的。”

“不是我的房,是我租的。”应泊打开单元门,“调回来之后没地方住,正好师父有个同学要搬到国外去,她帮忙联系了一下,就把房子低价租给我了。”

他没发现,身后的路从辜眼神一黯,似乎在思量什么。

乘电梯上行,最终停在一户门前。应泊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入锁孔,礼貌说道:“这两天太忙,没来得及收拾家务,请见谅。”

他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温馨熟悉的家,而是——张牙舞爪飞扑过来的张继川?

“啊,我亲爱的朋友!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时刻!我的双眼是否在欺骗我?”张继川一个熊抱,整个人挂在应泊身上,“我的心脏此刻正如一只受惊的云雀,在我的胸腔里扑腾着它那狂喜的翅膀。让我好好看看你——是的,这确实是你,不是我在孤独的夜晚臆想出来的幻象!”

应泊被他肉麻的翻译腔呛住,欲言又止,费了点力气才把他从自己身上卸下来:“……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今天早上去了机场。”张继川瘪瘪嘴,又转身走回屋内,颓唐地躺在沙发上,“办值机的时候才发现行程买反了。”

应泊无语凝噎,白了他一眼,其余几个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张继川向应泊身后望去,眼中一亮:“蔚然,你怎么也来了?”

“跟你一样,来蹭饭的。”应泊把他们领进来,向沙发挥了挥手,“坐吧,就当自己家。我去备菜,你们谁搭把手?”

路从辜根本没打算坐下,脱下外套后就打算跟他进厨房。方彗有眼力见,忙起身道:

“应检,你手上的伤还没好,我们帮你做吧,你在旁边指挥就行。”

张继川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刀工好,我来切菜。”

“……也不是不行。”应泊暂时觉得这提议不错,“让我想起了上辈子在紫禁城当大内总管的日子。”

但现实往往比想象残酷得多。几个人把厨房搅得天翻地覆后,应泊有些后悔把他们带回家了。

“啊啊啊啊这螃蟹怎么还是活的!啊啊啊啊它爬出来了!救命啊!”徐蔚然和方彗尖叫着缩在厨房墙角。肖恩则忙着跟油锅一决高下,但在油锅雨点般的攻击下接连败退:

“我操!这油怎么到处乱溅!我□□操烫死我了!”

他甩着手,疼得满地乱蹦,很不巧地赏了来救场的路从辜一个耳光。

而在案板上切肉的张继川则用握手术刀的方式握菜刀,半小时了也没切出一盘肉。应泊斜倚在厨房门口,幽幽地问:

“你在国外那几年都是怎么过的?”

“白人饭嘛。”张继川潇洒地一甩脑袋,“别担心,没饿着,我闻闻隔壁的大/麻味就饱了。”

应泊哭笑不得。他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自己负责打扫残局,只留下张继川帮忙备菜:

“这些都要细细地切成肉馅,那些要细细地切成肉丝和肉片。肉片必须切得薄厚均匀,有肥有瘦……”

张继川攥着菜刀,听着听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然后慢慢拧起眉头,“咣”地一声把菜刀拍在菜板上:“你莫不是——”

“没错。”应泊憋着笑,拍拍他的肩膀,“洒家就是特地来消遣你。”

趁着炖肉的空当,应泊拨通了视频电话,刚一接通,画面里就出现了夏卓尔狂奔着的,兴奋到模糊的脸。不用猜就知道,她又跑到院子里偷偷放鞭炮去了。

“卓尔,压岁钱打过去了,记得查收——师父呢?”

“妈!哥找你!”夏卓尔向屋内大喊一声,又看向屏幕,“哥,你今年还是一个人过年?”

“怎么可能?”应泊把屏幕转向厨房外,众人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配合地挥挥手,高喊着:

“过年好!”

八点整,春晚开场歌舞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十二道菜挤满方桌,饮料是张继川带来的红酒。应泊被众人推到主位,面前的碗里堆着小山般的菜。

“这红烧排骨绝了!”方彗腮帮鼓得像仓鼠,“对了,应检你家WiFi密码多少?我要抢红包!”

应泊把密码打在聊天框里发给她:“抢红包?那我把你拉进我们群里,张一刀每年都发特别大的。”

张继川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慷慨道:“不白来,都不白来嗷。”

“……有法必医?”肖恩念出了他们的群名,“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还要特地建个群?”

应泊挠挠后脑,笑得尴尬:“本来想把其他人拉进来的,但没人愿意搭理我们俩。”

路从辜坐在应泊身边,每次刚把饭碗打扫干净,应泊都会在电光石火间补充上新的饭菜。他吃得实在胃胀,借着打电话的由头躲到窗台,拨通了视频:

“爸,新年快乐。”

接通的是他的父亲路项禹,背景音里还有爷爷喝醉后侃大山的声音:“……儿子啊,吃了吗?我陪你爷爷喝酒呢。哎,你这是在谁家?”

“在……应泊家。”他紧跟了一句,“应泊回来了。”

“谁?”路项禹的神色先是有些迟疑,又马上变作一腔惊喜,“你说谁回来了?”

“应泊,就是你想的那个应泊。”路从辜转身望着餐桌,目光全落在应泊映着电视屏光亮的侧脸上,嘴角不自觉漾起笑意:

“不过,他还在租房,我想……”

窗外鞭炮响声连天,应泊一个人收拾好餐桌上的虾壳、骨头,把餐盘都端回厨房。厨房外的众人又转而沉浸在打牌的热闹中:“四个2,要不要?”

“啊,蔚然快把我绩效都赢光了!”方彗的哀嚎传来,徐蔚然的笑声紧随其后。

洗碗槽里浮着油花,泡沫顺着水流旋转,应泊戴着橡胶手套洗碗,手掌被粗糙的内层摩擦得再一次肿痛起来。

“该买一台洗碗机了。”他想。

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鼓足勇气,脱下一只手套,点开陈嘉朗的聊天框:

“新年快乐,好朋友。”

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路从辜的体温隔着毛衣透过来。他全身一震,急忙转身,却被路从辜从后按住,松开的围裙带子也被重新系好。

“搬来和我住吧。”

"啊?不、不用麻烦……"应泊还没反应过来含义,下意识婉拒,话却被碗碟碰撞声打断。路从辜夺过他手里的钢丝球,把盘子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我看了,这房子暖气管道有点老化,不安全,不适合长住。”

“可是……”应泊踌躇了一会儿才说,“我家是新换的地暖啊。”

不好,扯谎被戳穿了。路从辜大脑急速运转,又立刻换了套说辞:“安不安全另说,要是房东搬回来了,你怎么办?”

他提前预判了应泊可能的回答,抢先说:“再找房子太麻烦了,很难找到可靠的房东。”

电视机里开始新年倒数,客厅里欢呼声震得吊灯摇摇晃晃的。应泊望着路从辜低头认真洗碗的侧颜,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一脸桀骜的少年也是这样不讲道理地把礼物塞到自己手里:“给你你就拿着,废什么话。”

“五!四!三!”

烟花在夜空炸开的瞬间,应泊听见自己轻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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