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会在黑夜里自己一个人悄悄哭,一个人叹气。
有好几次乔微洋想起来安慰妈妈,想了想还是把动作给收了回去。
要是让妈妈知道我没有按时睡觉,她会更加不高兴的。
他想让妈妈多笑笑,就跟那张照片里的妈妈一样,一样的笑容。
乔微洋神色暗了下去,手也攥紧了起来。
院长站起来,对着男人毕恭毕敬地笑着,“施先生……”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已经开口,他的眼睛看着前方的孩子,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长的像你妈妈多一些。”
男人的双手放在他的手臂两侧,力度不敢太大。
“你叫什么名字?”
他想亲耳听男孩说。
“我叫,乔微洋。”乔微洋语气缓慢地说。
“微洋…”男人喃喃几声,视线很快又转了回来。
“微洋。”他说:“跟爸爸回家吧。”
院长也连忙附和,“是啊,洋洋。爸爸来了就和爸爸回家吧。”
乔微洋往后退几步,摇头。
“我不要。”
男人神色有些变化,变得诧异起来。
院长解释道,可能是太突然了,孩子还没反应过来。
总要给他缓过来的时间适应一下子突如其来的反差。
男人点点头。
说,是自己太急了。
…
当晚。
乔微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心情愈发的糟糕。
他跑到小阿婧的床边,伸出手拍拍床沿。
“阿婧。”
小阿婧还没睡着,闻声她就探出了头。
昏暗的灯光下,彼此都看不清表情。
天台上。
两人坐在一块儿。
乔微洋心事重重,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手摸摸阿婧的头。
“你怎么了?”
阿婧还是看出来了。
她最会观察表情了,瞒不到她。
乔微洋和她说了个笑话,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两人在那儿一起笑的捂起肚子,在黑夜之下,他背过身去看不清表情。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背过身去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快要落下的泪水,还有不舍的表情。
因为妈妈和他说过:
如果有个人说让你和他回家,洋洋一定要说愿意,这样以后你就不再会是一个人了,知道吗?
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劲的问:“为什么我要和他回家啊,我不想和妈妈分开。”
乔归玉只是笑着,“洋洋就当这是妈妈的一个愿望,这个愿望由你来实现好吗?”
“这是妈妈的愿望吗…”他想了想,回答:“好!”
现在,他要帮妈妈完成这个愿望。
但是他舍不得阿婧。
有阿婧在他也不再是一个人。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爸爸要出现,他烦恼。
第二天,那个男人又来了。
这次,他只是远远地看乔微洋。
阿婧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一种慈爱怜悯的眼神。
乔微洋和他眉眼里有几分相似,阿婧猜到了个七八分。
第二天的夜晚,乔微洋又来找阿婧。
这一次,阿婧先开的口:“你回家吧。”
“有人在等待你回家,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乔微洋知道。
他什么都瞒不过她。
第三天。
他和那个男人走了,阿婧就又变成了一个人。
那个愿望又一遍遍浮现在脑海。
“我们会离开这里。”
“去到自己向往的地方。”
离开前,乔微洋不舍地抱着她。
“我会想你,怎么办。”
阿婧摸着他的头。
“不要忘记我们的愿望,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
或许在某一天、某一日。
他们会重新找到彼此。
一起完成未实现的愿望。
车窗往上升起,隔绝了最后的声音,直到彻底安静。
“我还没知道你的名字…”
“你完全的名字。”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乔微洋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
她那未知晓的名字,成了我的四季。
进入福利院那年他5岁。
离开福利院那年他6岁。
上天总是造化弄人,叫人对命运茫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