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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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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本不抱希望却杀入了决赛的男生们还沉醉在通过预选的喜悦之中,情绪明显比平常高涨不少。再加上决赛在六月中上旬,自觉有一个月时间备战决赛的辽平他们心态有所松懈,根本静不下心来练习。亏得这几天小富老师和雅贵都因其他正事没能到道场来,要不然必定少不了一顿打趣与教育。

小富老师忙于校务没能露面是寻常事,但看上去总是很悠闲的雅贵都请假了却令人好奇。

对此,雅贵表示他亦实在是逼不得已,谁让他在刚刚那个星期都因为弓道部的训练没能顾上神社的工作。而夜多神社在这周末就要举办祭典了,这让他不得不赶紧在这两天把落下的工作都做完成,故只得先放下弓道部这边。

队友心不在焉、师长忙于其他事务而碰不着面,就连静弥的父母都带着小熊去探望静弥的哥哥而不在家。各种情况交错下,一时间竟无人察觉静弥的异样。

尽管静弥在部员中属于话较少的那一批,但他平常也是会主动参与到男生们的各种交谈中的。可这天的静弥虽然亦会接话,却都只是简单地回应一两句,且不曾主动跟其他人搭话。

不仅如此,在部活时静弥亦只是一味安排大家练习,自己则只在旁边把控时间、作记录。虽说指导者缺席时代行其职亦是部长之责,但自个儿练习的时间总是有的,可静弥却一次都没有碰过自己的弓。

自昨天比赛后,静弥就陷入了不可名状的混沌之中。

其实静弥早就隐约察觉到自己那病态的心理,要不然也不会有意的在其他人面前掩饰自己的行为。只是他以往总会在自己马上就要清晰地意识到问题之前就拒绝深思下去,以此自我欺骗,粉饰太平,这是他潜意识对自己的自我保护。

可昨天雅贵和愁的话毫不留情地将静弥不愿意识到的事戳破,剥夺了他装聋作哑的可能,容不得他再故意忽视——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的陪伴多少帮到了凑,但事实却是对凑而言自己从来都不是必需的,因为凑自己就有能力支撑自己走下去。

“凑根本就不需要自己!”

清楚地意识这一事就是打开静弥心里那潘多拉盒子的钥匙,打开了,里面关着的魑魅魍魉也就被解放,就是再把盒子关上亦无济于事。

无力、疲惫、痛苦、茫然……这些一直被狠狠压制的负面情绪终于抓住机会袭来,如海啸般毫不留情地席卷而来,吞噬了静弥,他如同被困在浓雾中的迷路人,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更不知自己该往哪走。

他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会因泷川教练感到不安了,因为他的存在无声地传达了对凑而言自己从来都不是不可替代的事实,自己一直努力想要弥补凑失去母亲而做的所有事都是徒劳无功的。

挥之不去的疲惫感与如同以血为食的藤蔓,死死地缠着静弥,从他那吸食的血液化作了养分,让藤蔓生长得更茁壮,更是死命地绞缠着静弥。陷入恶性循环,无法挣脱的静弥只一晚的时间就染上了两分憔悴。

如此明显的异状就是怎么心大的人亦难以忽视,所以在隔天部活时众人就陆续注意到了静弥的不对劲,只是他们都只以为静弥是身体不适。

这亦难怪,实在是他们没一人知道前天静弥与雅贵和愁的对话,未能联想到静弥那苍白的脸色乃是心理所致亦是人之常情。其实就是雅贵和愁,也没有想到自己跟静弥的一番对话会对静弥造成如此大的打击。

「静弥,你还好吗?不舒服的话不若今天练习先请假吧,不要太拼了!我们自己能行的,你不用担心。」

深知静弥那爱操心别人却不想别人为他操心的个性,凑不由得忧心地劝他休息,可他不知道他那安抚的话听在静弥耳里就是他不需要自己的另一证明。

「……抱歉,那我先回家了。」

「我陪你回去吧!」

见静弥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又苍白了两分,凑实在放心不下,便打算陪他回家,可静弥却再三回拒。拗不过静弥的凑只得退一步,要静弥安全到家后发讯息让自己知道。

走在回家路上,静弥不断说服自己凑那只是出于关心的话,并无他意。浑噩的思绪一直到静弥归家才有了两分清醒。

理智让静弥知道自己需要休息,按约定发了讯息给凑后,着实没甚么胃口的静弥只吃了两三口饭便爬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晚上,凑在晚饭后来到静弥的家探望他。凑这才知道原来叔叔阿姨昨天就带着小熊到东京看望静弥哥哥,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都不在家。

「静弥怎么不告诉我叔叔阿姨不在家?你吃过晚饭了吗?身体还有不适吗?」

得知静弥独自在家,凑连声关心。勉力提起劲的静弥好说歹说才让凑相信他有好好照顾自己,又花费了不少唇舌打消他对自己的担心。

临走前,凑对静弥说起了明天的事。

「对了静弥,明天下午我请了假到医院覆诊,部活会迟一点儿到,我已经跟雅哥说过了。雅哥说他明天开始就能回来了,若静弥明天还有不舒服的话就多休息一天吧!」

听到这话,静弥心脏传来一阵刺痛,他不去想这究竟是因为知道了凑明天要覆诊,还是因为从凑口中听到泷川教练的名字。暗暗压下了心中的苦涩,静弥回道:

「我知道了。回来记得告诉我情况。」

虽然凑覆诊的地方就是静弥爸爸的医院,但明天替凑做检查的改成了其他医生,静弥不好开口询问,且医护守则还是要遵守的,所以静弥一般都是由凑口的得知他覆诊的情况。

翌日,用了足足两天时间处理祭典事情的雅贵终于在部活露面。

一如既往,热身过后就是自由练习时间,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弓行射,想要得到雅贵的指导,除了静弥。

不知怎的,静弥打自比赛那天之后就对拉弓有了一丝抵触,他不愿再执弓。可雅贵这个正经的指导者回来了,静弥也就没有了从训练中抽身的借口,不得不参与练习。

隔了两天再次执弓,静弥竟对手中这张弓感到无比陌生。

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陪伴了自己快有三年的弓,明明是自己三天前还用作比赛的弓,怎么此刻握在手中竟如此陌生?

静弥怔怔地望着手中的弓,沉甸甸的脑袋思考不了半分。

「静弥,怎么了?」

刚转身想要从矢筒取箭的海斗见静弥站在弓架前出了神,不由得喊了喊,却没有得到回应。

「静弥?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海斗走近静弥关心地柔声问,这次静弥终于听见了。

「不,我没事。抱歉我走神了。」

草草地回了海斗一句,静弥就从矢筒抽出自己的箭,去到本座位等待他正前方的辽平完成他的行射。

辽平退下来后,静弥躬身走到射位。足踏、胴造、弓构、打起、引分……一整套动作下来,静弥也没有找回对弓的熟悉感。一箭接一箭地拉完一组箭,最后静弥的六支箭竟有四支都没有落在靶上。

感受不到其他人担忧的目光,静弥内心一片空洞,就连自己的弓都在否定自己吗?

想要走过来关心静弥的几人因为雅贵的一句「矢取」,只得先到安土拾取箭。

“是这几天发生甚么事了吗?还是因为凑?”

翻开放在桌上的采点簿,雅贵本想看看静弥这两天的练习情况,没想到上面这两天的静弥的名字上的纪录是一片空白,让他深感诧异。加上静弥刚才前所未有的糟糕状态,雅贵一时间难以判断静弥状态低迷的原由,止不住的担忧起来。

「静弥,你过来一下。」

不需去取箭的静弥放下弓后竟解下了弽。听到雅贵的叫唤,顿了一下,静弥还是顺从的走到他身前。

「静弥今天有点儿不在状态的感觉呢!刚才拉弓时节奏全都乱了,是在担心凑吗?」

从雅贵的口中听到凑的名字让静弥心脏隐隐作痛。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抱歉,我今天的状态可能不适合拉弓,请让我旁观大家的练习。」

静弥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回应雅贵的关心,视线由始至终都没有与他对上。说罢,静弥并没有等待雅贵的答应就径直走到射场最后方正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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