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时分,熟睡的静弥被卷入痛楚与睡眠的斗争中。
未几,趁药效褪去后汹涌袭来的痛意战胜,把困意逐渐吞噬,静弥开始意识到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蔓延的痛楚就似被人用一把生锈的钝器不紧不慢地来回拉据,不尖锐却剧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随身携带的那小药包内最后一颗对症的药已在昨晚服下了,失去了外力支持,静弥现在只得硬抗过去。然而那疼痛却不肯让人安生,只要察觉到身体在老老实实的躺着休息,它便往骨髓、神经钻去。
疼痛让静弥咬紧牙关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伴随变得粗浅的呼吸弓着腰频繁翻身,以求减轻不适,却只是作无用之功。
全副精神都在对抗痛楚身上的静弥没能听到房门被拉开的声音。于是,刚踏进房间的雅贵就听到他那细细碎碎的低哼。
察觉到异样,雅贵快步走到床边,弯下身伸手为缩作一团的静弥探了探额。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又再回升了。雅贵倏地升起一丝悔意,他昨晚就不该在静弥的坚持下妥协,让他搬到客卧来。明知道他是多么要强的人,明知道他从不轻易寻求帮助。
「静弥,怎样了?那里不舒服?」
全副心神都在对抗疼痛的静弥花了点时间才接收到外界的讯息,偏过身子勉力想要坐起来,却在下一秒被雅贵制止了。顿了顿,静弥顺着雅贵的力度躺回床上,将视线集中到眼前人上,却显然有些对不了焦。
「没什么,只是普通的肌肉痛而已。」
声音竟是意料之外的沙哑,他这才意识到喉咙亦干涩得开始痛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少年如此轻描淡写地将身体的不适一笔带过,雅贵想要说教的心情油然而生,可考虑到他的状态,还是先按下不表。
雅贵一边暗戳戳的盘算着待静弥的精神好转后该由哪件事开始跟他算账,一边走到客厅端出昨天才从角落翻出来的药箱。从中取出一盒未开封的药仔细地看了看,确定还在使用期限内后才拿着它回到了房间。
“嘛,看在他这次没有嘴硬的份上,就少说两句吧!不过还是不懂得主动寻求帮助呢,要不还是多说两句?”
雅贵本想在旁看护,无奈还有祭典的准备工作,只得再次喊莲来帮忙。但他中间还是抽空拐了过来看了看静弥的情况,见他在药物的作用下睡得安稳才退了出去。
临近中午,雅贵带着午饭再次去到了客卧。这次,他刚拉开门就听到内里传出的交谈声。
房间内,静弥正靠坐在床头跟莲说话,正确而言是莲拉着静弥闲谈。雅贵似乎隐约听见了「拍摄」、「模特儿」甚么的,他赶紧开口打断。
「早上好,静弥。」
「早上好,泷川……泷哥。」
静弥的话让莲挑了挑眉,然后马上在静弥看不见的角度对雅贵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对此,雅贵选择了无视。
「身体现在怎样了?」
「没甚么大不了的,就是普通的感冒症状而已。」
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坐到床沿更好地观察少年。鉴于之前的不良记录,雅贵学会了在某些方面对少年的话有所保留。
少年的声音依旧沙哑,甚至还带有些鼻音。精神虽然比早上要好,但和平日相比就明显有几分恹恹的。就是戴上眼镜也遮掩不了眼尾那片薄红,仔细一看,他的眼底还带着水气,海蓝的双眸波光粼粼。
少年柔弱的一面勾起了雅贵的愧疚。
「抱歉,我昨晚不应该拉着你在外面聊天的,害得你又发烧了。」
昨晚在外面见到静弥时只觉他身体已经好转,难得独处,气氛又是平和,让他第一时间就是想着要把握机会和他谈心,一时间竟忘记了他的身体还没好全。
「与泷…泷哥没有关系,发烧维持3、4天是十分正常的。」
有些不太习惯现在的相处模式,静弥说话比往常多了点拘谨。也不知雅贵是否真的没有察觉到静弥的不自然,反正他的态度就跟平常没两样,带着一贯的轻浮。
「是这样吗?我没有得过感冒,所以不太清楚呢!」
这是实话,从小到大就没有生病过,就是身边家人、同学因流感而轮流卧病在床的时候,他也是生龙活虎的,丝毫不会被传染。
雅贵若无其事地说出让人牙痒的话,令静弥不禁暗想自己就完全没有必要跟他客气,这人根本就像凑一般,在弓道以外的都少条筋!
「泷……哥在一个病人面前如此炫耀真的合适吗!」
「唔……在静弥听起来像是炫耀吗?嘛,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若静弥这样觉得的话,那就当作如此吧!」
汲取了昨晚的教训,雅贵适可而止地停下了对静弥的逗弄,在午饭过后马上就把静弥赶去休息。雅贵与莲两人在静弥反复保证下去忙自己的事了,而静弥本人则在两人离开后就重新倒回被窝里去了。
刚离开房间两步,莲就马上凑近雅贵,迫不及待地八卦起来。
「嘿嘿……雅贵跟静弥相处的气氛和谐很多了呢!是发生甚么事了吧!」
雅贵脚步未停,仍目视前方不改面色的走着,只瞥了莲一眼。
「莲,在静弥面前不要多嘴。」
没有把雅贵的提防放在心上,莲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一副心痛的样子。
「哥哥好伤心,难道在雅贵眼中哥哥就是那么不靠谱吗?」
经过历练的社会人总是知道该甚么时候收手,于是见雅贵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莲选择了……继续追问。
「所以呢?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对莲的搞怪习以为常,雅贵完全没想要理会他。
风舞校舍
凑几人趁着午休时间聚到一起。七绪打开手机,点入了聊天软件。置顶了的那个群组并没有新消息的提示,最后一条讯息还是昨天部活后大家一起发的那道慰问。
「静弥,还是没有回复啊!」
平日说话总是透露着轻快的七绪声音有几分沉重。静默了片刻,海斗不死心的问了问:
「鸣宫你呢?有收到静弥的电话吗?」
凑本有些走神,听到海斗的问题才把注意力拉回来,但仍是一脸心绪不宁的样子。
「不……没有。」
最后一丝希望亦熄灭,辽平不禁丧气,对静弥的担忧越发加剧。
「连凑也没有收到消息啊!静弥难不成病得很重吗?」
「果然,只能等部活时问雅哥了呢!」
结果到最后,想要知道静弥的情况还是只有这一个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