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烟雨山庄（14）

聂小还说了她对于“润笔费”的观点：沙六堰对陈越群有关照，陈越群为了回报可以赠送自己创作的画，但是她和沙六堰的朋友没有往来，没必要免费赠送。沙六堰的朋友，能出润笔费求画这样的有钱人，根本不在乎这十万八万的小钱，你白送他不一定会感谢，你收钱他会认为正常。可是这十万八万，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非常重要，一百个人当中有几个人一年能挣到十万八万。有几个人的画有你画的好，又有几个和你画的一样好的人能遇到出价十万的人，而又有几个有钱人喜欢你的画。能力加上运气就是机遇，这样的机遇可遇而不可求，一定要抓住。聂小说她在医院里看到太多的人因为没有钱而治不了病，很可怜。人要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为自己打下生活的基础，最好再积攒一些抵御变化的物质和能量。当然，如果有能力，接下来可以帮助他人。她还说，如果从有钱人那里赚来的钱去帮助没有能力赚钱需要帮助的人，这也是在做好事。绘画绝对是老天赋予的能力，不能浪费，要好好利用。

当晚，陈越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想如果哥哥有困难她会怎么样，结论是自己还会竭尽全力帮助。明明是哥哥和那些她曾经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所谓的亲人们榨干了自己，还让自己欠下了百万债务，在自己病倒在床上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探望。之前对她的热情招待是因为自己能赚钱，现在没人理是因为自己失业、负债、生病。陈越群自己在漆黑的夜里笑了，聂小说的没错，自己没有改变,这就是老人说的“吃一百个豆不嫌腥”。要改变现状首先要改变自己，仅仅是更换了电话号码、更换了微信、换了居住地点，这些都是表象，重要的是要从心里彻底抛开一切，包括爱和恨，对于那些一辈子都无法抛弃的，比如故去的父母，放在心里的最深处，轻易不要再去触及。《百年孤独》中的一句是这样说的：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自己再不能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中，也不能再去爱或者恨那些人。趁着自己还年轻、还健康、还有能力，接下来为自己活吧。自己还身负百万负债，要尽快还给屈纪开。

从那以后，陈越群经常坐在山庄的大堂，观察进进出出的客人，思考如何增加销售。一位曾经画过像的客人再次入住，看到陈越群马上过来打招呼，他不知道陈越群的身份，称陈越群画家女士，问她能不能给自己画像，上次是给他夫人画的，陈越群说可以，他又问如果朋友过来住能不能给画像，陈越群说可以，原则是一个房间只能给一个人画像，因为时间紧张。那位客人当场打电话，把一起来钱塘的朋友都叫来入住山庄，结果又开了十间房，其中又五套高级套房。那天陈越群给客人画了一下午像，晚上七点多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食堂员工端出特别为她准备的饭菜，放下后没有离开。”陈越群问有什么事，员工看着陈越群说：“陈总，山庄这个月入住的客人非常多，听说很多客人是为您而来的。您辛苦了，我们都感谢您。”陈越群解释自己来山庄时间短，山庄客人多和自己没有关系，让员工不要再说这个。员工又说：“陈总，我不是乱说的，是前台的人说的，许多客人是因为您给他们画像才再次入住的，他们还推荐其他客人来住，还有的客人是听说这里有画家画像慕名而来的。前台说，为了争取客人，您受累了，今天画了六七个小时。”陈越群还是让员工不要和别人说，万一都来找她画像，自己就是白天晚上不吃不喝也画不完，员工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离开了。

陈越群给沙六堰的朋友画了一幅西湖全景图，以雷峰塔为背景，下面是一片西湖，上面是蓝天，中间是绿树簇拥着雷峰塔以及连绵的群山。

陈越群背着画夹来到凤凰酒店，她和沙六堰约定今天送画，沙六堰的几位朋友也在。陈越群拿出画，放到桌子上，大家围上来。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幅大尺寸的水彩画，画面是站在断桥环视西湖的感觉，西湖的水像大海一样汪洋一片，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画面，浅蓝色的湖水泛起层层波澜，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辉。水面上一前一后行驶着两艘船，隐约能看到船上摇橹的船夫和坐在船上的乘客。中间的三分之一是绿树的树木和被绿色树木覆盖的连绵的山丘，就像一条绿色的玉带。在绿树之上矗立着一座金色尖顶的建筑，就是知名的雷峰塔。上面的三分之一是蓝色的天空，天空一侧漂浮着几缕薄如白纱的白云，另一侧漂浮着几缕浅蓝色的薄云，有粉红色的彩云掺杂在其中。

“有只鸟在飞。”沙六堰指着水面上说。

“翅膀还挺大的，应该是只大鸟，这个姿势是在翱翔。”沙六堰的朋友顺着手指的地方看去。

“水里还有一对鸳鸯在嬉水，画的巧妙。”朋友指着靠下面的水里两只若隐若现的小鸟。

“你们看，西湖的水里有银子。”另一个人说，大家把目光集中在西湖水那部分，看到有一条银色水花非常密集，形成了一条白银谷，闪烁着小星光。

“五彩祥云、大鹏展翅、水涨船高、银元铺路，这是升官发财的预兆啊。”沙六堰身边的中年男人说。

“鸳鸯戏水，还有艳遇，财色双收啊。”一个年轻男子说。

“有女士，你注意一下。”沙六堰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沙哥，失言了。”年轻男子连忙道歉。

“陈总，你的画夹里还有其它画吗？”沙六堰问。

“有，也是西湖，没有这幅大。”陈越群还画了两幅西湖和雷峰塔，没有这幅的大，层次也没有这幅丰富。

“可以看看吗？”沙六堰问。

“可以，沙总。”陈越群说完打开画夹，取出其中一幅。

“这幅也好，有意境。”朋友看到这幅画和上幅画虽然画的都是西湖，当风格大不一样。这幅画是阴天的西湖，天上被灰蒙蒙的云雾笼罩着，西湖的水和天空一样，也是灰色的，中间的树和山丘没有了翠绿的颜色，经过云雾的渲染，变成了绿蓝灰混合的颜色，雷峰塔也成了灰色，金色的塔顶变成了白色。画笔勾勒出山水和建筑物大的轮廓，而细节都已经被云雾淹没了。西湖里有一只船在行驶，看不清船的全貌，只看到船板，上面一块船帆，船头有个人影，不知道是坐着还是站着，更不知道是男是女。整幅画给人一种朦胧美和无限的遐想。

“确实，一幅写实一幅写意，两幅都好。陈女士，这幅画给我吧，我付润笔费。”另一个人说。

“陈女士今天是给我送画的，你这样夺人所爱不好。陈女士，这幅画我也要了，我付双倍的润笔费。”沙六堰的朋友说。

“陈总，不是还有另一幅画吗，拿出来看看。”沙六堰说。

“好的，沙总。”陈越群从画夹里拿出第三幅画。

“这幅虚实结合，应该是排在前两幅画中间。”沙六堰的朋友说。

“是的，树能看出一点点绿色，山完全是深蓝色的，天空都是乌云，那里泛出一点白光，应该是太阳。西湖的水颜色很深，像大海。”沙六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