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重逢之后,也正如唐无寻所言,那药虽然将杨饮风的内劲一同封住,但也确实不再受那梦魇和yu望的干扰。而那人除了偶尔前来取血,两人倒也是各做各的,相安无事了些日子。
杨饮风带着刚从外面买回的的东西回到屋子附近后,便看到那只憨憨的机关小猪在附近游走着,一见到他回来,便立马上前蹭杨饮风大腿。
杨饮风神情柔和地蹲下身,抽出手,敲了敲机关小猪的木质背面:“你可比你那主人顺眼多了。”
机关小猪也听不懂人话,被敲了也只是原地打转了几圈,便开始引着杨饮风穿过屋外布置的陷阱机关,来到房屋门前。
自那日以后,唐无寻像是也不怕杨饮风跑了似的,倒也默认他每日出去更换物资。屋外的陷阱倒是没撤,而是让负责看守陷阱的机关小猪负责每次引导杨饮风出入。虽然杨饮风一开始看着机关小猪这般呆头呆脑的模样还有点怀疑,但习惯了之后反倒觉这小玩意儿还挺厉害的,至少比屋里那个成天不出来的家伙靠谱多了。
跟着机关小猪进了屋子,却发现它没有像往常那般跑回唐无寻所在的书房,而是扭着胖乎乎的小身子,朝着厨房跑去。
杨饮风心下好奇,想着也要去厨房放东西,便是看看这小东西要去作甚,也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此时的厨房内部,唐无寻正将方才猎得的沙狐处理干净。杨饮风跟着机关小猪进来后,便是看到唐无寻将随手炒好肉片装盘,像是准备端回自己的房间。
唐无寻回过身,看到杨饮风回来,眉间一挑,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上的盘子放了回去,踹了踹机关小猪,便离开了。
杨饮风一脸莫名地看着他离开,随后看向了那盘被他明显是刻意留在那儿的炒肉,一时间也摸不准他究竟要干什么。
“没毒。”厨房外头传来唐无寻的声音,杨饮风这才确定这就是那家伙留下来给自己的。
杨饮风一个大家公子,自然是不会做什么饭菜的,这些日子也都是靠着在外头帮工的钱买干粮才撑下去。毕竟,客栈的饭菜还是太贵了,所以也许久没吃过正儿八经的热食。犹豫片刻,杨饮风还是小心翼翼地捻了块,尝了尝。
随后,厨房便发出一阵惊天动地地咳嗽声。
唐无寻踏入书房的脚步在听到这声音后顿在原地,突然想起刚刚炒肉的时候往锅里倒的几勺辣椒粉。身后亦步亦趋的机关小猪直接撞到主人脚跟,也跟着顿在原地。
想了想,唐无寻还是转身回到厨房,随后便看到因为被辣的双颊通红,在灶边疯狂咳嗽的杨饮风。
承受了杨饮风一记眼刀的唐无寻:……如果我说我没想到你会信吗。
唐无寻尴尬地干咳一声,默默上前,将杨饮风方才带回来的干粮拿到他手里,一直到连吃几口大饼,杨饮风才勉强将方才那恐怖的辣意给压了下去。看着一旁在那里嘀咕这什么的唐无寻,杨饮风哑着嗓子,声音是压不住的怒意:“唐无寻,脑子有病趁早治!”
“谁知道你这么不经辣嘞。”唐无寻发自内心地回到,毕竟要真放在他们巴蜀那,这点辣椒粉也不过解解馋的程度。
可惜,杨饮风作为一个正正经经的江南人,这“一点”可不止一点。自从遇到唐无寻,这位书院脾气最好的小公子简直是把这半辈子没生过的气全都生了一遍,杨饮风深吸一口气,实在是不想同他争论这些有的没的,等嗓子缓过来后,又问道:“都三天过去了,还是没制出解药吗。”
在解药一事上,唐无寻巴不得多拖些日子,最好拖到唐家堡永远想不起他才好。但是突然被眼前这人问起,唐无寻心里觉得自己像是被这人给看不起了般,莫名有些不爽:“放心,死不了。”
杨饮风见他一副不上心的模样,额角青筋直跳:“唐无寻,我没有再跟你开玩笑。”
见杨饮风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唐无寻一时间有些头疼:“杨饮风,你怎么能这么天真。”
说着,唐无寻突然上前去,杨饮风一时慌乱,被面前人直逼至灶前,一抬头,便是唐无寻近在咫尺的双眼,眼中的冷漠看的杨饮风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杨饮风,你该庆幸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唐无寻漫不经心地将他额前的发丝拂开,然后伸手,拿过他身后的拿盘子炒肉,转身,“过两日我要出去一趟,小东西我带走了,你就乖乖带着这屋子里。放心,走之前给你时间准备干粮,饿不死你。”说完,便离开了厨房。
杨饮风看着他消失在门外,这才脱力一般,靠着灶台边缘滑落下来。
“啧,你说,我最近是不是表现的太和善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跑来我跟前闹事。”唐无寻坐在桌前,一边就着沙狐肉吃着面饼,一边戳着桌上正在搓东西的机关小猪,想着这些天的遭遇,不由得感慨道。
然而,机关小猪始终只是一个不会思考的死物,就这么呆呆的被唐无寻戳了半天之后,等他饼也吃完了,便被觉得无趣的唐无寻给丢下桌子去。
真不知道杨饮风那家伙怎么跟它逗起来的。唐无寻想到这两天杨饮风每次看到机关小猪都会笑着去逗他,一时间心中有些烦闷。
罢了,反正只是一个机关小猪而已。唐无寻重新拿起那早早就从血液中提取出来的墨绿色物质,陷入了沉思。
那日他给杨饮风喝下的日醉中也不过只加了莫约一株百岁兰的分量,结果这玩意儿过了这么久,居然开始在杨饮风的体内扩散成这样,这样看来,那商人倒是没有骗他。只不过,这东西仅仅只是和日醉中的一味药恰好相生,这才有了这所谓的“上yin”之状,若是用在别的毒药上,先不说那位毒药能不能加入这相生的药物,光是寻得一些百岁兰这一条件就极为坎坷。
综上所述,这药与他的性价比是不高的,与唐家更似是毫无用处。
所以……要不要去找那百岁兰呢?
唐无寻把玩着药瓶,看着那墨绿色液体在琉璃瓶中晃悠着,折射出幽暗的光芒。脚下,机关小猪制搓完小机关,便跑去撞唐无寻的脚。
唐无寻看着机关小猪傻不愣登地在他脚底下晃悠着,想到现下唐家堡的情况,瞬间决定还是去找百岁兰,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杨饮风在唐无寻离开后不久,便收拾好东西回了自己房内。
窗外,猛烈的阳光照进屋内,桌上的白铁剑被折射出皑皑白光,令人不忍睁眼。杨饮风上前,伸手将窗前的白铁剑取走,轻抚剑身的手微微颤抖着,像是主人尚未从方才的恐吓中缓过神来。当摸到那日被劈出的豁口时,还能察觉出上面尚未清洗干净的血迹。
杨饮风低头细细查看剑身,又好似在思索着什么。清瘦的身影双手执剑,在窗口伫立良久,最后这才抬起头。像是做出什么决定,少年最终抬头,放下剑,离开了房间
唐无寻并非良善之辈,这一点便是杨饮风在听到唐无寻的名声时便清楚,直到如今真正见到与之相处时,才发觉此人更像是随心而动的浪客。现在回来,还日日取血,除了是要研究那日在自己身上下的药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他再来自己这里讨白脸。可现在他的态度,分明就是在把自己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药人,解毒什么的,更是从来都未提过。
要怎样,才能让他将那该死的“毒”给解了?杨饮风远远盯着唐无寻所在的房门口,无论怎么想,好像都找不出他能够给自己解毒的理由。
就因为那一场风月事?想到这,杨饮风心中的恨意又不自觉的流露出来,随后又倍感无力。
难道就真没办法了吗。
忽而,杨饮风只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在撞着自己的脚跟,低头看去,正是那只天天给自己引路的机关小猪。
平日里,也就只有在杨饮风出门回来的时候这机关小猪才会过来领自己越过机关,平常时候好似都不见踪影,摸估着不是在唐无寻身边就是在巡视机关,今日怎得会连着跑来寻他?
杨饮风俯下身将机关小猪拿起,前后查看了一番,发现也没什么不一样的,这才郁闷地叹了口气。
机关小猪被翻来覆去一番,也没什么怨言,依然抖动着木耳朵,在杨饮风手里安静的呆着。
杨饮风不知道这所谓的“药”能够持续多久,唐无寻现在也好似没有认真研究解药的意思。他对于毒药的研究不多,在医术上也只有年少时一开始习琴所修习的有关音律,先不说他现在连根琴弦都没有,就算有,这曲子也治不了毒啊。
看着手中的机关小猪,杨饮风想到方才再次尝试跟唐无寻讨要解药无果,甚至还被警告了下。想到他方才说的,明日要出一趟远门,杨饮风看着手中的机关小猪,机关小猪也用它那个染黑的豆豆眼看着他。
“不管了。”与其让他变成那副模样,还不如死了痛快。
房子里,正在悠闲地鼓捣着自己的“小玩具”的唐无寻还没意识到,自己随脚踢开的机关小猪听着“出去呆着别烦他”的指令,直接把他打去了杨饮风那,以至于在看到机关小猪顶着鲜血书写的“同去”二字时,沉默,震耳欲聋。
像是料到唐无寻会前来看自己,杨饮风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毫不意外地转身看向沉着脸的唐无寻。
“怎么,血很多是吧。”
唐无寻将那吃里扒外的家伙踹翻到杨饮风跟前,杨饮风皱着眉,停下收拾东西的手,半蹲下身去将机关小猪翻个身,说道:“我还以为是你让它来寻我。何况。我又不是你的囚徒,去哪是我的自由。”
“你就这么想要解药?”唐无寻黑着脸,“怎么,觉得我这会是去给你找解药的,所以怕我跑了?”
杨饮风起身,好似无所谓般说道:“唐公子要去做什么,杨某无权置喙。此行将我当做打手也好,药人也罢,若是唐公子是在不想解毒杨某也认了,但至少得为自己争取一下,万一……唐公子突然就‘心情好’了呢。”
“打手。”唐无寻冰冷的眼神划过杨饮风的大腿,其间流露出其轻蔑不言而喻。
杨饮风攥紧衣摆,强制自己镇定地说道:“无痛无觉,有何大碍。”
唐无寻嗤笑一声,说道:“别搞得我跟那群玩蛊的一样……若是你在对敌时剑断了,可别指望我拉你。”
听到这话,杨饮风便知道他这是允许自己同行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甘似地回到:“只要唐公子的心情不要一直坏下去就好。”
“哦?”看着杨饮风突然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唐无寻突然玩心大起,又贱兮兮的凑上去,钳着他肩头,在他耳边说道,“说不定,饮风主动一点,我心情就好了呢?”
杨饮风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贼心不死”,整个人在他的手凑上前来时直接紧绷起来,却又不得不受着那突如其来的撩拨。直到唐无寻满意地离开后,杨饮风这才没忍住,浑身颤抖着靠着床边蹲了下来。
被主人遗忘的机关小猪愣愣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还是果断选择抛下“心情大好”的主人,来到杨饮风跟前耍宝。
等杨饮风缓过神来,看着呆愣愣撞着自己的机关小猪,不由得叹了口气。
前路多舛,以身饲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