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祝，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店里？“
“我今天晚上有事，可能需要你提前来上班噢！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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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祝宵身着红色工作服，胸口的黑色扣子解开一颗，右胸口是锈着便利店logo的精致刺绣徽章，左胸口别着带名牌的卡针，上面用精瘦的楷体写着‘祝宵’二字。
他站于收银台内，整个人高挑瘦削，红色布料衬得肤白如雪，修长分明的手指正熟稔地敲打在油亮掉痕的键盘，如蝶般飞速蹁跹，发出不大不小的‘哒哒’声响，语气客套疏离。
被询问的男士，用低沉冷质的嗓音缓缓回答：“需要。”他顿了顿，“请结账。”
祝宵的大脑在一瞬间进入类似电脑的克莱因蓝状态。他冷漠无情的智脑显示一个类似抱歉的官方文字，心中愕然，盘旋于头顶的磁性的冷质嗓音很是熟悉。
他摁压在键盘上修长的手顿了顿。闻声迅速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直白赤/裸地望着距离咫尺的人。
直白赤/裸的眼底之色或许对于来者亦或者于自己不太礼貌，苛刻的社交总会归咎于家庭作风教养，如若是陌生人，他不会冒失打量，眼底赤/裸，但是祝宵急需求证的心理把俗套的社交礼仪都摒于脑后。
“你住在附近？”祝宵为冒失的眼底之色迅速地切入了另一场看似友善问候的开场白。
谁说不是，俗套而又不失礼貌。
咫尺距离的沈明烛身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额间黑发泛着潮意，他向后捋起，露出一张更为英挺分明的脸，鼻梁骨到唇角，都是如雕如刻般的冷锋比例。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水汽潮意伴随着若即若离的清新沐浴露气息，让人心神不宁。
或许是祝宵的嗅觉不大灵敏，他竟然不知道这称作什么气息。树木的清香还是浓厚持久的花香？不得而知。
虽然大学毕业已经有段时间，但沈明烛依旧表现得个刚打完篮球后洗澡，蓬勃的冷峻男大。
“嗯，我住附近。”沈明烛从身前取出罐装咖啡和几听进口啤酒，修长分明的手握罐身，搁置于收银台前，或许是因为纵横的视觉差错，他手中轻握的罐身显得尤为渺小。
铁罐咖啡周身什么时候缩小了一个维度么？
祝宵的视线移到罐身，发觉，并不是因为罐身渺小，而是沈明烛宽大的手中罐身对比会变得如此小巧。
“您好先生，扫码支付？”
“嗯。”
他们之间真的是鲜有这种心平气和的场合，实在难得。毕竟，祝宵不能因为个人恩怨而丢掉稍加糊口的工作，因小失大，那确实很愚笨，天真。
祝宵继续手中的工作，动作利落地扫扫码物品，轻敲键盘，最后再一气呵成地让面前冷峻英俊的先生扫码。
祝宵微扬头颅的一瞬，他的五官尽然曝于白炽灯下，像是只美丽多情的艳丽之蝶被白光下被尽数剖析，分解。
就算只是匆匆一瞥，也可看出他的骨像清秀、漂亮，因为之前家庭富有的原因，青年眼尾弧度有种漂亮的傲气。
“你在这里工作？”
俗套又经典的开场白。
祝宵嗯了一声。
祝宵抬眸，他突兀地迎上便利店的白炽灯，灯光投射亮白的光盈于他的眼底，像是织有一片皎洁月光的粼粼的潭，澄澈明亮。
沈明烛有一瞬的征然，打开手机的付款码，这与车厢内咫尺距离所观察到的双眸更为不同，明扬亦或是朝气，他鬼使神差地评价：祝宵眼睫很漂亮，他的睫毛很卷，黑长，眼尾却多情。
好吧，怎么看都是一张让人怜爱会/石更的脸。
祝宵不曾察觉视线，赫然鲜红的感叹号——‘余额不足’跃然于老旧卡顿显示屏。
“先生，您可以换个支付方式。”祝宵娓娓道来，神色不漏一丝破绽。
沈明烛拿回亮着白屏的过曝屏幕，挑了挑眉，神色依旧如常，寻不到意外的赧然和困顿。
他唇角轻弯了一个极小的弧度，旋即不见，淡然开口道：“抱歉，余额不足。”视线又落到预购物品上，“加个联系方式，我稍后把钱转给你。”
祝宵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确实跟沈明烛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手机号码、社交软件，无一例外。
再者，水火不容的阶段，谁会想要眼见心烦的人的联系方式？
语毕，沈明烛就亮起了社交软件上个人的黑白交错的二维码，动作利落、流畅，体贴道：“我可以预定手机剩下的支付余额。”
祝宵在思考这种方法的可行性，毕竟没有收到余下款项需要自行垫付，现在他一贫如洗。
但是客源不断不由得他继续斟酌，他背后排队的顾客已经在怨声载道，祝宵飞快地掏出手机，扫码，发送了好友申请。
他发送的好友申请被飞速通过，继而是一笔橙色的转账上弹于寂寥的聊天框。
便利店夜晚源源不断的客流已过，祝宵搬着仓库内松动的褐色木椅款款而坐，距离下班还有十分钟。
休憩期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掏出手机。
里面有来自MZ的三条信息，一条是他转账所欠的额度，余下两条则是——
MZ：【MZ拍了拍“迟早退休”的头说了句，爸爸辛苦了。】
MZ：【爸爸辛苦了？】
坐在松动褐色木椅上的祝宵清秀白净的脸侧顿时升腾出一股莫名灼热，耳廓颧骨逐变酡红。
不知道为什么，凭空升腾的灼热让他像是被捏住命门的小兽，用尽力气脚下踢蹬，但生死权却被悉数牢牢掌握。
霎时升腾起的灼热让祝宵的记忆一秒回旋到被同事急促手机铃声打断的车厢交流，以及那顿还未入腹的饭。
“找我有事？”
“我想请你吃饭。”
“得了，我怕消化不好。”
“医院有急诊。”
“……”
说话夹枪带棒，确实符合老死不相往来的征兆。
祝宵揉了揉活动过久酸痛的手肘，舒展了一下颈椎，决定不再回复信息。
临近下班时，祝宵又碰见了想要避而远之的人，黑色漆身的吉普车窗缓缓降落，沈明烛换了一套常服，侧脸依旧冷冽如常，如刃，坐姿挺拔。
祝宵叹了口气，出于前几个小时的不虞过程，决定坦然面对，他拉开沉重的副驾驶门，再次狠重关上。
换下工作服出于今日面试的他，或许是一概的谨慎严肃他身着黑西装，西装外套里面则是一条清爽白净的蓝白条纹衬衫。
祝宵捻了捻衬衫的衣角，霎时熨烫平整的衬衫松开时刹时变成一小团凌乱不堪的褶皱，几份精心准备的简历被无意卷成了难以言喻的筒装置于身侧。
倘若不是仔细观察，谁又能发现——祝宵身着的是某个奢侈品牌的过时春季款。
沈明烛率先开口，打破落针可闻的气氛，“你在毕业前有看过你的邮箱？”
祝宵的视线逐渐被窗外好景所吸引，眼底有一瞬的怔然，春风夜色吹拂得正酣的杨柳，皎洁的月亮高悬于无垠天际。
“……”
车身漆黑的吉普疾驰在夜色中，副驾驶车窗缓缓下落，春风灌车厢，风声猎猎，挟裹香樟叶的清香一起入内。
“嗯？你怎么会有我的邮箱？”
“……”
“你写了什么不能看的内容？”总不可能是少儿/不/宜。
祝宵装作揶揄，像是引爆空气中最后一缕火星。
最后，车辆流畅地停于一家装修奢侈华丽的西餐厅白色划线的停车位。
车辆熄火时，沈明烛转过头，他解开身侧的安全带匆瞥过头。
只见祝宵侧过脸，单手支于车窗沿，缱绻春风夜色中，周边树木丛生，车窗外矗立路灯在他脸上烙下的斑驳影像，被隐蔽的暗切割成纵条，场景很似久故失修的电影胶卷。
晦哑生涩又格外诡异柔和。
许是春夜蛊人，沈明烛日常泰然、冷然的瞳仁微起小幅度的涟漪，恍然间他想起在大学时期看过的某部法国电影，也是如眼前呈现的这般场景镌刻至心。
沈明烛脱口而出：“你很像某部电影的主角。”
电影中的男主也这般，只是松弛亦是兴趣盎然地看向窗外春景，明月，他的身上总有种跨越时代的柔和动人。
祝宵问：“是表扬？”
沈明烛眉梢轻挑，他究竟在他心里是什么恶劣形象，“是表扬。”
祝宵搁于车窗沿上的手臂支起下颌，分外柔和的侧脸，小幅度颤动的长黑睫毛在暖黄的路灯投影下无所遁形，作为孤立无援小孩的他沉迷了一会儿车窗外缱绻的迷人夜景。
他嗤笑一声，想起了水火不容的关系，唇角轻弯，轻浅笑意于双眼中流转，眼尾晃起动人的弧度，“疯子。”
“嗯？”
祝宵又答：“谢谢，”他顿了顿，视线移动到不远处处地粼粼池塘，轻笑一声：“这不像我们。”
春风再次肆卷车厢，祝宵额间黑软的碎发于正浓春风中丝缕跃舞，场景柔和得像一株絮落的蒲公英，柔和，懈怠，毫无攻击力。
他想成为这株羸弱飘零蒲公英唯一的观赏者，以及，拥有者。
莫名的情愫如潮水向沈明烛席卷，闷声沉重敲打他胸口的脏器，他心甘情愿地让澎湃之势把他困顿于方寸之地。
沈明烛喉结滚动，做出评价。
“感觉不赖。”
他想打造独一无二的黄金垠野，用更为湿润的土地做基，只为一株因风孱弱飘零的蒲公英，落地而“生”，而他拥有唯一的观赏权。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