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未动色,梅馆欲含芳。裴回临岁晚,顾步伫春光。*
转眼之间,已是腊月,前段时日那吵吵闹闹的生活似乎走远了,一切归于正轨。
看了一段时日的账本,徐初檀对明安长公主留下来的产业也算是有了些自己的理解,去明安妆楼与林净池小坐闲聊的时候,林净池还夸赞徐初檀过不久就能试着自己处理一些事情了。
徐初檀白日学管生意,夜里与下值归家的闻朝恩恩爱爱、热火朝天,两人的日子过得很是红火,生活充满了盼头。
——
夜幕昏沉,寒风打叶,但廊上灯笼暖光,映得庭院暖融融的。
徐初檀捧着手炉站在门边,一会儿盯盯庭院角落半绿不黄的树,一会儿瞧瞧洒扫的侍女们。
“他怎还不回来?”徐初檀换了个姿势倚在门上。
“世子爷可能要务缠身,也可能去给夫人买好吃的了!”翠露用手触了触徐初檀手中的手炉,笑道,“手炉都快凉了,奴婢去给您换个新的吧!”
“用过晚膳再换吧!”徐初檀正说着,便听见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徐初檀认得那是闻朝的脚步声。
“郎君你回来了!”
闻朝才刚踏入庭院,就被徐初檀扑了个满怀,好在这样的场景几乎每日都在上演,闻朝都已经习惯了,也不至于被风风火火的徐初檀撞得踉跄。
“当心些。”闻朝皱着眉,扶了扶徐初檀的腰。
“郎君今日又买了什么?”徐初檀迫不及待地瞧了一眼闻朝手中的油纸包。
“买了你昨晚睡前念叨的苏记梅花包子。”闻朝将手中的油纸包交给了徐初檀。
徐初檀满心欢喜地拎着油纸包用力闻了闻,诱人的面香与肉香钻进了她的鼻子里,她眉开眼笑,“郎君可真有心!”
“外头冷,先进屋吧。”闻朝见她开心,心里热腾腾的,他揽着她的肩,带着她进屋去。
透不进寒风的屋里可比外头暖和许多,闻朝在厅堂中解下御寒的披风,徐初檀将油纸包交给丹霜再接过披风用手拍了拍披风上看不见的尘。
颇有贤妻的样子。
闻朝,“这段时日你操持家事辛苦了,过两日我休沐,带你出去逛逛。”
徐初檀眼睛一亮,“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去哪儿玩了!”
闻朝点点头,又仿佛是刚想起什么一般似的,从衣襟摸出了一封信,“方才回来时,碰到一个小厮要来给你送信,也不知是谁送来的。”
徐初檀有些疑惑地接过信封,待她定睛一瞧,喜从心来,“是她给我写信了!”
“谁?”闻朝垂眸瞧了一眼。
信封上署名江月眉。
“当年我去到江州,交到的第一个好姐妹便是她!上一回我收到她的信还是几个月前呢!”徐初檀迫不及待的用手抠开油蜡封住的信封,从里头取出一张信纸。
【吾友常安:
吾父升迁,携全家入京,十一月三十午时启程,约莫腊月初四可至,速来迎接,过时不候。
江月眉】
“阿眉她爹升迁了!他们一家子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徐初檀兴高采烈地将信文展示给闻朝。
闻朝扫了一眼,“初四那日正好休沐,我带你去。”
徐初檀跟对待什么绝世珍宝一般,将信纸折叠整齐,小心翼翼地塞进信封中。
“往后我不在家,你可以多与这位江姑娘出去走走,别成日闷在家里。”
成婚一个多月,闻朝也注意到徐初檀身边并没有什么玩得来的人。
她去年年末才回京城,京城那些名门贵女们早就抱了团,徐初檀与她们玩不来,便也就不强求自己融入她们。
“只可惜等她夫家三年丧期过了,她大概又得回江州成亲了……”徐初檀叹了口气。
战友同僚来来去去的事情,闻朝经历了不少,徐初檀的心境他多少能体会。
闻朝宽慰道:“再如何那也是日后的事情,先不必想这么多,免得坏了心情。”
“你说得对!从前我都以为再也见不着她了,没想到还会有如此意外之喜!”徐初檀心情还算是不错,便抱着闻朝的腰催他一道入座用膳。
——
心中有了期盼,日子也因之变得十分漫长难捱。
徐初檀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腊月初四。
升迁官员入京需将行踪上报朝廷,闻朝费了点心思,从专门负责这事儿的官员那儿要到了江家人报备的行程。
照江家安排的行程来看,江家极有可能在初四正午之前抵达京城。
托那位江姑娘的福,闻朝见到了一个做事无比勤快积极的徐初檀。
才卯正过一会儿,徐初檀便打了鸡血一般睁开眼睛,并且顺带将还摇了摇熟睡中的闻朝。
“郎君郎君,时辰不早了!咱们该起身梳洗了!”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休沐日,想要好好休息休息的闻朝只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睛。
徐初檀见闻朝不动,便往他身上一趴,两手用力拧着他的耳朵,凑在他耳边催促着他,“郎君郎君,你别睡了!再睡就变丑男人了!”
徐初檀这么骚扰,闻朝不想醒也得醒了。
他睁开眼,借着外头那几乎没有的晨光看着徐初檀的杏眼,这一大早的,能看见她会发光的眼睛,可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大概是闻朝一时情绪外露,竟哄得徐初檀主动捧着他的脸颊,在他唇上吻了好几口。
“不急着去……”闻朝单手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徐初檀抱了下去。
徐初檀像是察觉到闻朝要做点什么坏事,连忙灵活地从他的臂弯下钻了出去,闻朝毕竟是习武之人,反应也不差,徐初檀刚溜走,他便伸手抓她,可惜躺着的人毕竟比不过已经坐起来的人,徐初檀终还是成功逃离了“魔爪”。
“年纪轻轻的不要整天想着这种事情!”徐初檀十分正经地与闻朝说教。
闻朝,“……”
“还不快起来!”徐初檀抽了闻朝一下,才大摇大摆地下床。
闻朝躺在床上,无语地望着帐顶,被徐初檀气笑了。
……
被徐初檀闹了一番,闻朝也只能跟着她起身了。
徐初檀与那位江姑娘关系极好,所以她极为重视这次见面,闻朝穿好更衣梳洗完毕后,回到房里看她和翠露丹霜凑在梳妆镜前一顿涂脂抹粉束发盘髻。
“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闻朝揉了揉额角。
徐初檀看了眼镜中的闻朝,“应该没有吧。”
“……那你为何让我起这么早?”
徐初檀,“妇唱夫随,我起了,你也得起。”
闻朝深吸了一口气,“我先去外头跑两圈。”
徐初檀皱眉,“别!万一你跑出一身臭汗,会被她嫌弃的。”
闻朝,“我是你丈夫,她嫌弃我做什么?”
“我怕她觉得你配不上我。”
闻朝不是很懂徐初檀的逻辑在哪,但徐初檀这么说,想必是很重视那位友人。
……
一个时辰后,收拾得光鲜亮丽的徐初檀总算带着闻朝出门了。
许久没有见自小玩到大的好姐妹了,徐初檀的心焦急得像是被火炙烤一般,一路上她不是碎碎念着自己与江月眉从小到大的趣事,就是嘱咐闻朝见人时要热情大方,面带笑容。
听了一路徐初檀的碎碎念,闻朝总算盼到了江家的车队驶入城内。
在江家人接受守城侍卫的盘查时,由越山先行走上去与江父知会徐初檀想见江月眉的事。
江家人一听闻朝和徐初檀在此,连忙下车朝着站在路边的小两口走去。
江父江母为首,江家小辈在后,一齐向闻朝与徐初檀行礼。
“见过世子爷,世子妃!”
“江伯伯江伯母不必见外!”徐初檀快步上前虚扶了江家父母一下,“许久不见,伯伯伯母可还好?”
二老自是笑着说好。
随后,徐初檀将目光投向了最末尾的江月眉,这对好姐妹俩对上眼神后便是差点止不住笑。
看徐初檀憋得快破功了,善解人意的江夫人笑道:“眉儿跟着世子妃去玩吧!记得早些归家就是!”
“多谢母亲!”江月眉喜滋滋地从兄嫂身后跑出,亲亲热热地挽着徐初檀的胳膊和家人们挥手道别。
目送江家人离开,许久没有见面的好姐俩旁若无人地抱在一块儿欢呼雀跃。
两人那股热闹劲儿,吸引了过往路人频频朝这儿张望。
闻朝往边上走了走,省得跟着她们被人围观。
待徐初檀与江月眉亲热够了,徐初檀才牵着江月眉的手走到闻朝那儿介绍两人认识。
“这就是我郎君,闻朝!”徐初檀看闻朝又是那副臭表情,连忙伸手戳了他一下。
闻朝无奈地挤出一个“似笑非笑”,“江小姐好。”
“世子好。”江月眉收敛了方才的活跃,轻轻地与闻朝颔首,就当是问好了。
“郎君你可以先回去了,我今日中午要请阿眉去酒楼吃菜喝酒,傍晚前会归家!”徐初檀已经盘算好接下来要带江月眉去哪玩了。
闻朝,“……”
他忽然有些搞不懂徐初檀让他出来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