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萧旋重新折返回那条巷子，她脸上表情早就冷了下来。
她走进黑漆漆的巷子，脚步声恶意踏响积水。
一个人轻巧来到萧旋面前，随即用手指向巷子更深处。
“老大，人死了。”
往前走几步，停下。萧旋看着不远处的尸体，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开口问：“查出什么没有？”
“人是东区做白事那家手底下的一个喽啰。”
萧旋冷淡“嗯”了一声，随后留下三个字。
“处理了。”
雨水飘摇打在伞面，奏出一声声闷烦的响。
在扫掉尾巴后，萧旋回到自己的住所。
倏尔发现手机上出现了三条新发的消息。
是应宛灵发来的。
应宛灵的头像很像她自己的风格，是一只粉红色的卡通兔子。
这只卡通兔子发来一份乐理基础知识的PDF，接着发了三个字。
[要看哦。]
最后是一个微笑表情。
这三条信息是十五分钟之前发过来的，算算时间应宛灵也应该到家了。
萧旋回消息回得姗姗来迟。
[嗯。]
应宛灵几乎是秒回。
[你安全到家了？]
[你家有钢琴吗？]
[表演在十九天之后哦，练习会和你的私人安排有冲突吗？]
[竞赛也准备好了吗？]
萧旋看着不停刷新新消息的手机界面，眼睛被光晃得柔和了些。
应宛灵现在倒是比在学校里热情多了。
她一条一条，堪称耐心地回复。
[嗯。]
[没有。]
[不会。]
[准备好了。]
发完这些，对面粉色兔子的状态却是长久的正在输入中。
接着，应宛灵发：
[我很烦吗？你好像不太愿意回我。]
心头突然一跳，萧旋手指放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苍白打下两个字。
[没有。]
手机对面，应宛灵倒是很快调节好自己。
女主就是冷冷的性格，只回这几个字也算正常。
抱着毛绒公仔，应宛灵继续跟萧旋约定时间。
[你每天下午放学后有时间吗？我们去钢琴教室。]
为了自己的人设，应宛灵又想了想，补充：
[只有我们两个人。]
开玩笑，可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她私下偷偷给萧旋“补课”。
不然讨厌萧旋的人设就立不住了。
但萧旋那头却是长久的沉默。
萧旋不明白，为什么应宛灵会突然想帮她，明明她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甚至于有时碍于面子会装作讨厌自己。
更让萧旋不明白的是，对于应宛灵提出的这个“钢琴教学”，她自己竟然没有一丝想拒绝的想法。
[好啊。]
脑子还在思考，手已经打字发出去了。
萧旋怔然片刻，想打字问应宛灵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手也收回。
有些事情不适合刨根问底。
那边应宛灵得到萧旋肯定答复，小小地开心了下，她望着窗外渐消的雨声，突然想到该教萧旋哪首歌了。
雨滴前奏曲。
相对简单规律，在二十天内学会完整绰绰有余。
摩拳擦掌之间，应宛灵把这首曲子发给萧旋，让她听听看。
过了会儿，萧旋只是简单发来几个字。
[你决定就好。]
*
曲子就这么定下了，这还是应宛灵第一次教人，免不了兴奋一下。
但第二天在教室里，应宛灵又装了半天不待见萧旋的样子。
直到放学后待在教室的人慢慢变少，憋了一天的应宛灵才跟萧旋说上第一句话。
“我们走吗？”
萧旋原本以为应宛灵今天也会像之前那样不理她，听到应宛灵出声后她显然一愣。
手上的笔尖一顿，霎时间在纸面上留下个长长的划痕。
应宛灵探头看过去，凑近萧旋，发现她在例行做卷子。
卷子上还有一条不短的划痕。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写题。”应宛灵面露歉色。
那股淡淡的橘子香味又贸贸然钻进鼻腔，萧旋把卷子收起来，道：
“没事，我们走吧。”
应宛灵后知后觉点头，“噢。”
跟着应宛灵，二人来到一间没人的音乐教室，教室中央摆着一架钢琴。
把琴盖掀开，萧旋自觉坐到琴凳上。
应宛灵看看萧旋，又看看钢琴，在萧旋波澜不惊的视线下，她坐到了萧旋的旁边。
坐下后，应宛灵浑身要起鸡皮疙瘩了。
不知道为什么，和萧旋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感官异常敏锐，尤其是现在她们俩还坐在同一张凳子上。
看着谱架上的琴谱，应宛灵紧张地看了萧旋一眼。
“我们，我们先来试一下。”
萧旋点头，顺着应宛灵的指示，她将手放在琴键上，慢慢地敲响第一个音符。
轻缓流畅的琴音就此泄出，应宛灵看着萧旋骨节分明的手在琴键上飞舞，惊得愣住。
不过十多秒的时间，琴声戛然而止。
应宛灵脑袋转向萧旋的方向，有些僵硬。
“你会弹钢琴啊？”
萧旋嘴角抿得很直，她道：“不会，只是去网上看了这一段。”
应宛灵：“……”。
女主果然是天才吧？
如果自学都能到这种境界，还需要她教吗？
怪不得女主敢直接开口答应，原来早有准备啊。
应宛灵摇摇头，把脑子里面的其它想法去掉。
她打算继续教萧旋。
但令她惊讶的是，除了刚才的那十几秒外，萧旋又不会了。
她看向萧旋，萧旋略显无辜地回看她。
“我不会了。”
应宛灵：“……”
女主你知不知道上一秒你还能弹出来一小段，下一秒就摊手说不会有多假吗？
应宛灵不死心，接着让她弹。
但萧旋好像真的除了那段之外什么也不会了。
应宛灵发愣，看着萧旋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有些怀疑。
甚至她都想抱着萧旋的手弹了。
最后的结果是：
应宛灵真的以为萧旋是那种只会前面一点的人。
她老实了。
断断续续的琴音在这间没人的音乐教室响起，中间偶尔掺杂着应宛灵的讲解声。
应宛灵很认真地在教萧旋，但不远处教室门却被叩响。
“笃——笃——”
教室内，两人停下，应宛灵脸上浮现出疑惑。
按理说应该没人的呀，难道是她们两个待的太晚了？
“我去看看。”应宛灵站起身，对萧旋说。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和萧旋私下有联系，应宛灵选择的这间教室偏僻，她还把门锁锁了。
小心拉开门，应宛灵堵在门口，看见来人她瞪大眼睛。
“张老师？你怎么……”
出现在这？
被应宛灵惊讶的张老师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容，视线探向应宛灵身后，并问：
“宛灵你跟谁在一起呢？”
应宛灵把门缝关的更小了些，她有些紧张地说：
“没有人，就我一个人。”
她前脚才说过不想上台，后脚就教萧旋弹琴，而且她跟萧旋之前还有“矛盾”，怎么说也说不通啊，不能让别人发现她和萧旋在一起。
应宛灵默默想。
于是她拒绝开门的意愿更强烈了，抵门也更用力了。
张老师像是从应宛灵的动作里发现了什么，她看着应宛灵欲言又止，最后嘱托道：
“应宛灵，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
应宛灵看着没把下半句话说完整的张老师，有些茫然。
“但？”
张老师看着懵懵懂懂的应宛灵，万分不可置信她能再一次做出把萧旋带到空旷教室，欺负同学的恶劣行径的。
身为老师，她不能看着应宛灵误入歧途。
张老师呼出口气，余光看向应宛灵背后空旷的教室内。
她知道，现在就在那里面，还有一个穷困可怜的学生在等着她去帮忙脱困。
张老师收拾收拾心情，对应宛灵挤出一个笑容。
“怎么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呀？”
不等应宛灵开口，张老师便问：
“是家里司机没来吗？那刚好，老师也要回家了，老师送你。”
应宛灵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张老师便作势要进去。
应宛灵大脑发热，她用身子挡住门，嘴一快，瞬间妥协了。
“那老师，你还是送我回去吧。”
张老师已然得逞，脚步后撤，笑吟吟看着应宛灵。
“那我们现在走吧。”
应宛灵：“……”。
有点骑虎难下了。
没办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张老师突然要送她回去，但既然答应了老师就动身。
应宛灵在张老师注视下折返回教室，拿回自己的东西后上了张老师的车。
坐在车上，应宛灵深觉有些奇怪。
她不由问道：
“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在音乐教室的？”
张老师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紧。
“……”
她总不能告诉应宛灵有人看到她带萧旋进了偏僻的音乐教室后找自己告状，接着再结合萧旋和应宛灵先前的恩怨，自己是来特意制止应宛灵的暴力行为的吧？
张老师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只是意有所指道：
“同学间还是要有爱相处的。”
“嗯？”应宛灵从手机里抬头，没听懂，又低头。
手机停留在和萧旋的聊天界面上，最近的聊天记录是昨天。
应宛灵点开聊天框，给萧旋发消息。
[你不用等我啦，我回家了，你也回去吧。]
[那间教室不安全，下次我们不去那儿了。]
消息发出去，很快得到回复。
[好。]
一边，萧旋在发出这条消息后，看着手机界面，又想起刚才应宛灵被连哄带骗“带”走的全过程。
她嘴角慢慢出现一抹极淡的笑意。
“咚——”
萧旋按响了一个音。
接着，完整的《雨滴前奏曲》在萧旋灵活的手指下被弹奏出来，舒缓优美的琴音在教室里回响。
萧旋表现的根本不像她刚才那般生疏的模样。
她会弹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