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诚和落秋两人,就在这漆黑黑的房间里待了两天多。在这黑暗的时光里,幻诚和落秋就这样一直被捆绑着,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不过还好李尔仂还算通情理,没有把两人的嘴给封上,因此两人还可以通过聊天来打发这段无聊的时光。
希尔庄园的下人每天都是准备来送三餐的,而这也是两人能够看见外界光明的唯一机会。
眼看着来到了第二天晚上,幻诚和落秋还是没等来漠古庄园的救兵。
“等过了今晚,李尔仂留给我们的时限就截止了。”落秋有些着急担心了。
“放心吧,庚怡和庚远心里有数的,不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就是在处理其他的事情。总之,我们和他们失联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一定会有所察觉的。”幻诚安慰道。
于是两人只好再静静地等待下去了。
又过了好长时间,外面还是没有动静。
这下幻诚也有些着急了,在这漆黑的环境中,两人都快要失去时间概念了,就怕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只是李尔仂还没有派人来送早饭,所以两人还有一线生机。
“等我们出去了,一定好好好睡一觉。”幻诚说道。
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两人动弹不得,还一直处于黑暗的恐惧之中,根本睡不了。无论睁眼还是闭眼,感受到的也只有无尽的黑暗。
黑暗磨人,幻诚和落秋还能保持冷静已经很了不起了。
“幻诚,若我们还能平安出去,你能否答应我一个愿望啊?”落秋突然问道。
“当然可以了,我是你的未婚夫,是你可以信任的对象,无论什么愿望,我一定为你实现!”幻诚虽然不知道落秋究竟有什么愿望,但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对于我们拍摄过的那几张照片的地点……”落秋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却一直没有来得及跟你说。”
幻诚有些疑惑,虽然看不清落秋的脸,但他能猜得到,落秋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没关系,我会做你的倾听者,你尽管说吧。”幻诚不想落秋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我想说的是……这十二张照片拍摄的地点,其实我都很熟悉,因为它们都是我小时候很渴望去到的地方。”落秋说道,“你也知道,当初父亲为了我的安全考虑,从小将我约束在洛河堡垒之中,而我了解外面世界的唯一途径,就是每次父亲外出回来,同我讲述他去过的每一处地方。”
“我的父亲也是一个非常喜欢画油画的人,他每次都会贴心地将他去过的地方画成油画,然后展示给我看,并且为我讲述他那些有趣的事和经历。”
幻诚此刻终于明白落秋为什么对于那座山上的路线那么熟悉了,原来并不是因为她亲身涉足过,而是因为裴千仁庄主的经历讲述,在这个深受束缚的小姑娘心中太过于深刻了。
“因此,每到这个时刻,我都会很开心和期盼。久而久之,我对父亲故事里的那些地方产生了深深的憧憬,我多想亲自去一趟啊!”
“这样的执念在我心中积压了许多年。只是……那场大火之后,虽然我如愿以偿地走出了洛河堡垒,可以去到外面的世界,却是以失去家园为代价的。”
“幻诚,你知道吗?每次外出拍摄照片,你通知我地点的时候,我心中都会闪过激动的心情,那是我儿时所渴望的,终于可以实现了。只是……我的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这十二处地点,都是我父亲曾经涉足的地方,我深感熟悉,遗憾和喜悦同时交杂在我的内心。我想,若是父亲知道我实现了当初的愿望,一定也会为我感到高兴的吧。”
“这十二张照片,对我的意义极为重大,它们既是我儿时的愿望和对于父亲的回忆,还是我和你一路相守相爱的纪念。我不舍得就这么轻易失去。”落秋说道。
幻诚在黑暗中,深深被落秋的心声动容了,于是他起誓:
“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找回照片的,就像你所说的那样,这些照片也是我和你相爱的历程,对我的意义也极为重大,我是绝对不会让这些美好的回忆落入坏人之手的。”
幻诚的保证给了落秋极大的宽慰。只是,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是两人必须从这里平安逃出去的。
临近早晨了,两人都有种不详的预感。当这扇门被打开时,出现的究竟是庚怡庚远他们的面容,还是李尔仂的手下呢?
两人屏气凝神,竖起耳朵来仔细倾听门外的声音,一点细小的动静都不肯放过。
***
终于,门外出现了脚步声,急促而密集。
起初幻诚和落秋心里都有一种失望,因为这阵脚步声听上去像是一个人的,便以为是李尔仂的手下又来送早餐了。可再细细听,这些脚步声太过于急切,又有点不像。
两人殷切地等待着门的开启,希望这次到来的人,真的是来解救他们的吧。
***
幻诚和落秋听见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然后是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接着是门缓缓开启的声音。
久违的光线缓缓进入房间中,接着地板上光亮的面积越来越大。
幻诚和落秋有些难以适应光明,等到眼睛缓过来后再看,屋子的门已经完全打开了。
一双男人的皮鞋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两人紧张地抬起头来看。
只见油画大叔站在了两人面前。
自从李尔仂主动戳穿他的身份后,幻诚和落秋就有些忌惮他了。毕竟是成功瞒天过海,将幻诚他们耍得团团转的卧底,幻诚和落秋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这个时候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见他先走到了落秋面前,然后缓缓蹲下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落秋。
“你想干什么?”落秋十分抵触。
幻诚在一旁急忙警告道:“我可告诉你,你们李庄主规定给我们的时限还没有到呢,你在这个时候对我们动手,就不怕受到责罚吗?”
油画大叔没有理会幻诚的警告,而是继续自己的行动。
落秋试图退后,但一把被他抓住了。
幻诚完全急了,挣扎着往落秋这边移动,却被油画大叔一句“待在原地,被动!”给吓到了。
为了保证落秋的安全,幻诚只好听话,回到原地,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只见大叔抓住了捆在落秋身上的绳索,然后开始为落秋解绑起来。
落秋一脸茫然,这个卧底竟然在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难道他是想把自己带走吗?这可不行,落秋绝对不能和幻诚分开。
于是在绳索松绑的那一刻,落秋立马就闪到了幻诚身后,然后对着油画大叔呵斥着:
“你别想带走我,我就留在他身边,哪都不去!”
落秋抱住了幻诚。
幻诚拦在落秋面前,用一种犀利的眼神盯着大叔看,试图将他逼退。
大叔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笑,然后便好心提醒道:
“小姑娘,外面全是希尔庄园的士兵,我好不容易拿到钥匙,偷溜进来帮助你们逃跑,你说话那么大声,就不怕把士兵都给引过来?”
“你是来救我们的?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毕竟,你可是李尔仂的手下,怎么会这么好心?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阴谋把?”落秋放低声音质问道,“莫不是想先放我们出去,然后再偷偷跟踪我们?”
落秋的一番猜测让油画大叔苦笑不得,可没办法,两人一直在抵触自己,自己也没法安安稳稳地将他们送出去。
于是,油画大叔解释道:
“落秋小姐多虑了,我真的只是来解救你们的。之前选择站在李尔仂那边,都是我的计划。如今李尔仂已经上钩,我也是时候原来的队伍之中了。”
“万一你又在骗我们该怎么办?”落秋还是不相信。
“宁庄主是亲眼见证过的,我手上确实是有李尔仂的罪证的。”油画大叔说道。
“确实,他手下有你父亲的旧物。是一枚胸章,我以前经常看见裴叔叔随身佩戴,应该是一件非常重要且珍贵的物品。”幻诚轻声对落秋讲道。
“胸章?”落秋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我听父亲说过,那枚徽章是我母亲生前送给他的,他十分珍惜,一直佩戴在身上,从来都没有摘下过。只是……十年前失火那日,我确实没有看见我父亲佩戴这枚胸章!”
“那这么看来……他拥有的徽章,极有可能是大火前,裴庄主送给他的?”幻诚猜测道。
“我父亲能把最珍贵的徽章交给他,看来他真的……”落秋看着这位大叔,想起他曾经亲切的面容,想起他每次来到孤儿院涂鸦时的和蔼笑容,落秋不禁有些动摇了。
或许,他真的是来帮助自己和幻诚的。
“二位,快要到早上了,若是我们还不逃离的话,李尔仂的手下就要来送早餐了。”油画大叔催促道。
幻诚和落秋对看一眼,最终选择相信了他。这是两人逃离这里的希望,无论怎样,都必须赌一把。
大叔来到幻诚面前,解开了幻诚身上的绳索,然后打开了门,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景,确认走廊上还没有士兵出现后,便带着幻诚和落秋出走了。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户,几人可以通过那里离开。
大叔悄悄打开了窗户,确认产生的动静不会打扰到房间里被自己提前迷晕的希尔士兵们。直到窗户开到足够大小了,他才张罗着幻诚和落秋跳窗逃跑。
这里是二楼,而旅店后面刚好有一颗粗壮的树,事先已经被人系上了麻绳,幻诚和落秋正好可以抓着麻绳、顺着树干来到地面。
于是两人顺利地离开了旅店。大叔随后也跟了下来。
“二位先离开这里吧!”大叔说道,然后拿出了一串钥匙,交给了幻诚,“这是我原住所的大门钥匙,若是实在逃不掉的话,你们就躲到那里去,关于李尔仂的线索我也都转移回的那里了。”
***
“那你怎么办?”幻诚担忧道。
“放心,李尔仂还没有发现我的身份,暂时还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油画大叔说道。
“好,我们一定会回来带你离开的。”说完,幻诚便带着落秋一起逃跑了。
确认幻诚和落秋已经跑远后,油画大叔便放心回去了。
只是,他刚顺着窗户回到二楼,便看见一幅慌乱的景象。
士兵们正在搜查发现,肯定是已经发现幻诚和落秋不见了。油画大叔迅速冷静下来,然后趁乱混进了士兵之中。
士兵们着急搜查的动响很快就把李尔仂给引过来了。
***
“都给我停下来!”李尔仂大声喊道。
所有士兵立马静止在了原地,然后等候李尔仂的发落。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混乱起来了?”李尔仂生气地问道,一看就是睡觉被吵醒了。
“回禀庄主,宁幻诚和裴落秋不见了!”其中一个士兵汇报道。
“什么!他们不是一直被关在屋子里吗?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李尔仂质问道。
“回禀庄主……今日黎明的时候……所有……所有旅店内的士兵全部都莫名昏倒了。”那个士兵颤颤巍巍地说道,“等我们醒来后才发现……他们都……都已经不见了……”
“昏倒了?”李尔仂只觉得莫名其妙的,“这旅店里面全是我们自己人,怎么……”
李尔仂转念一想,不对!除了希尔士兵,旅店里还有其他人呢!
“你,过来!”李尔仂在士兵中发现了油画大叔。
油画大叔听话地过去了,来到了李尔仂面前。
“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啊?”李尔仂试探道。
“回禀庄主,我也被迷晕了,等我醒来时,发现士兵们都慌乱起来了,刚准备来找您,就被您叫住了。”油画大叔解释道。
“你也被迷倒了?”
“是的,庄主。”
“怎么迷倒的?”
“回禀庄主,好像是一团烟雾,从我房间门缝里飘进来的,我刚准备去开窗散雾,就被迷倒了。”
李尔仂转头去问其他士兵们:“你们负责看守走廊的那几个,可有看见什么烟雾啊!”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根本记不清晕倒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尔仂看着他们茫然的样子,更加生气了:“真是一群废物!还不快去把两人找回来!”
“回禀庄主,已经派出人手去搜寻了。”
“再多去一些人,不管用尽什么手段,都务必把他们给我带回来,哪怕留着一口气也好。”李尔仂命令道。
“是!”于是士兵们纷纷行动起来。
“庄主,那我……”油画大叔小心翼翼地问道,还不知道李尔仂是否相信了自己刚才那番说辞。
“已经没有你的事了,先回去待命吧。”李尔仂说道。
“好的,庄主。”说完,油画大叔便往自己房间走去了。
可走到半路,突然感觉后脑勺一阵疼痛,然后便晕了过去。
“将他关到屋子里,我要好好审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