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是。”玖兰枢把目光从优姬身上移开，不自觉看向了没有尽头的道路，路上走满了许多形形色色的普通人“更多的是因为我自己，我不想伤害人类。”
不想伤害温暖脆弱易逝的人类。
“真神奇。”优姬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物种一样看着他“你对于人类的好感是与生俱来的？”
玖兰枢点了点头，他想起那个引导他的人，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怀恋的神情“她也是一样。”
“但是我们是依靠人类血液活着，人类之于我们来说，只是食物。”优姬很认真地感叹“吸血鬼会对食物产生感情，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如果她不是在人类的包围中长大的，想必她和其他吸血鬼一样，只是把他们当做食物罢了。
“人类之于我来说，并非是食物，而是生命。”对于优姬不同于他的想法，玖兰枢并未不悦也没有动怒，他只是很认真地说“我不喜欢肆意把人类转化为吸血鬼的纯种。”
那是对生命的亵渎。
“所以你的下一步目标是什么？”优姬走近了几步，她看着他如同完美的艺术品的脸上谈到纯种出现了裂痕，褪去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光环，显得他这个人更加真实了一些“杀了所有的纯种吗？”
“然后步入那位始祖的后路，把自己的心脏投入熔炉中制作成为猎人的武器，用来维持吸血鬼和人类的平衡？”
这就是玖兰枢的结局，她经历了无数次。
然后她和锥生零相互扶持着走过最后的时间，她等锥生零漫长的生命结束后，她献祭了自己，复活了玖兰枢。
一次又一次。
“你都猜到了?”玖兰枢有些惊讶，他从未和旁人说过自己想法，周围人也未曾猜到他的真实目的。他看着面前和自己相似的面庞，无端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甚至有些忌惮。
但是随即又释然，她终究还是他的妹妹，他看着长大的妹妹。
“哥哥，我知道那位女始祖的存在。”比起他不易察觉的紧张，优姬这边则是显示得非常淡然“稍微推测一下他你想走她走过的路，这并不算难吧？”
她只是有轮回记忆罢了，仗着自己有记忆在这里开始乱讲，要她真的猜，她也难猜。
主要是玖兰枢这个人，心思过于深沉，她很难从他浅显透出来的行动中猜到他的真实目的。
“也是。”玖兰枢释然地笑了一下“如果是你猜到的话，倒也无所谓。”
这是属于他许久以前关于女始祖的记忆，就连吸血鬼的历史和猎人的历史都不怎么被提及的存在，优姬居然知道。不过他这种就兰家的始祖都能被复活到这个躯体里来，优姬就算有些秘密也不算奇怪。
不管是她胡乱猜测出来的也好，还是她隐瞒了秘密也好，他只关心一件事情“你会阻止我吗？”
他们因为血缘的关系被束缚在兄妹的关系中，他承担起了当哥哥的责任。只是现在的他需要抛下这层身份，因为有了更想要做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谁都无法阻止。
就算是优姬也不行。
“不会。”优姬嘴角勾勒出了一个略带恶劣的笑容“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阻止你了？”
“我出于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去阻止你了？”
玖兰枢是就兰家的始祖，并不是她的真实的哥哥。而且玖兰枢杀光了那些会危及她地位的纯种，更利于她的后续的行动。
“优姬。”玖兰枢的声音不自然染上了一些惊讶“你生气了？”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但是没有人去捅破那一层真实的关系，他们都在尽力维持着被血缘束缚的兄妹这层关系。
“以前会吧，现在不会了。”优姬话说得不明不白“我没有生气，你不用在乎。”
“你只需要在乎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需要在乎她。
“优姬。”就算是优姬嘴上说着自己没有生气，但是他还是察觉她情绪不对劲，他声音不自觉带上一些歉意，如果优姬没有猜到一切的话，他也算的是一声不吭抛下了自己照顾了十几年的妹妹。
留她独自一个人承担各种由他引起的流言蜚语。
他准备开口想道歉的时候，优姬打断他的开口，她只是说了一句“玖兰枢，把白鹭更留给我，我会亲自动手的。”
白鹭更，玖兰枢在血族的未婚妻，也是他猎杀的对象，只是优姬觉得可以稍微用一下她。
“好。”玖兰枢点了点头，他只是补充了一句“你要是解决不了的话，可以告诉我。”
优姬点了点头，但是她心里觉得自己完全是有能力去解决她的。
快走到玖兰枢宅邸的时候，优姬拦在了玖兰枢面前抬头问“你猜猜，我想做什么？”
“在吸血鬼中立威，试图掌握元老院，不阻止反而有些支持我猎杀我纯种，你的目的很明显。”玖兰枢的声音淡淡地“你想统治整个吸血鬼。”
“猜对了。”优姬看着他脸上惯是淡然的神情，继续问“继续猜，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有一些想法，但是无法准确推断出来。”
“我想向你证明，你所谓的理想，我可以用另一条道路来实现。”优姬挡住了玖兰枢眼中渐渐落下的太阳，迎着光芒的余晖，她笑得一脸地自信，她仿佛成为向着周围散发着热量的太阳。
玖兰枢从未想过要拉任何人下水陪着他走这一条注定被所有吸血鬼不理解被围攻最后走向毁灭的结局，没想到优姬走了另一条和他目的一样的路。
就算是追随着他的人，也未曾有人真正的理解过他，没想到优姬理解了，还付出了实际的行动，像是久久行走在沙漠的旅人见到了绿洲那般感动得心情。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行动，从她主动找上他，要求自己成为血族，主动要求自己分担他肩膀上的担子。
他一直呵护着的妹妹已经成长到了可以和他并肩的人。
他沉默了许久说了一句“谢谢。”
“不需要谢我，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一下子说出来自己的心里话，优姬不由地露出一些畅快的笑容。
那么多次轮回，她始终都是围着他转的，她按着他设计好的路长大，她按着他喜欢的样子去打扮，她按着他所规划的路线去经历。
仿佛她的世界只剩下了他，只有他一个人。
就连爱着她的锥生零，也是在他的算计下来到了她的身边，她所有的人生轨迹都被他一个人安排好了。
就连最后那一刻还要跟她说，好好地跟锥生零在一起。
这该死的无法挣扎无法逃脱的命运。
“玖兰枢，你是不是最后还是想带着你手上的所有杀过人的罪孽然后投身熔炉？”
“我的双手早已染满了鲜血，接下来只会更多。”玖兰枢理所当然地说“这样的我，无法在温暖的阳光下行走。”
“不过，很抱歉，终究是让你的手上也染上血液，我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的。”
这个道歉还是让他找到机会说出来的。
“你不需要道歉，玖兰枢，你不欠我什么，这些不过是我的选择罢了。”优姬转过了身，往前面通往就兰家宅邸方向走去。
“不过等到了最后，你自己再做一次选择吧，是背负所有的罪孽选择死去，还是背负所有的罪孽行走在阳光下。”
她本想说比起逃避一切的选择死亡的惩罚，背负着一切选择活着不是更好惩罚吗？
但是听到他久违的抱歉，她终究还是改口了。
原来这声抱歉是她都不曾察觉藏在心里极为隐秘的渴求。
她快步向前走去，推开了被挂好了新年的装饰的木质的门、
“嘭—”的一声，五颜六色的彩带从半空中飘下来，这些漂亮的彩带和站在门口那些人的笑脸一起欢迎他们的回家。
“新年快乐，优姬大人，玖兰大人！”
“新年快乐，玖兰大人，优姬大人！”
……
站在门口前的同伴们的祝福陆陆续续地说出自己的祝福。
“大家，新年快乐。”优姬献上了笑脸，她看着房子里布满了新年氛围的装饰，看来他们真的很用心“辛苦你们了，做了这么多。”
“新年快乐。”玖兰枢不自觉被周围笑容感染，难得露出了笑容“辛苦你们了。”
“没事，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玖兰大人，优姬大人。”
“不用对我们这么客气的，太感动了。”优姬大人和玖兰大人居然对他们道谢了，玖兰大人居然还笑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
“星炼。”优姬呼唤了一下她的名字，随即，星炼提着大包小包打开门出现在了这里“我和哥哥给你们挑了一下新年礼物，希望你们可以喜欢。”
优姬拿出其中一个礼物盒递给了星炼“新年快乐，星炼。”
星炼一时愣在了原地，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她习惯看一旁的玖兰枢。玖兰枢开口了“这是我和优姬一起挑选的，新年快乐，星炼。”
星炼惊喜地接过了礼物盒，对着玖兰枢和优姬各鞠躬了一次，然后各自又说了一次新年快乐。
“我们一起发吧。”优姬抽走了两个礼物盒，分别递给了蓝堂英和一条拓麻。
“辛苦你们一大早就来布置这里，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优姬大人。”一条拓麻接过了礼物，脸上是无法克制得开心“我可以现在拆开吗？”
优姬点了点头。
“优姬大人，新年快乐。”蓝堂英也是一脸欣喜地接过了礼物，然后迫不及待的开始拆了起来“原来你们一大早出去是去给我们买礼物了，我还以为……”
“你们都那么辛苦帮我们布置这里的场景，我和哥哥当然要给你们准备礼物了。”优姬直接忽略他猜测，很自然地接过了他的话。
就算她和玖兰枢待在家里，想必这群人绝对不会让他们动一根手指头的，她还不如拉着玖兰枢出门去挑选犒劳他们的新年礼物。
一条拓麻看着满盒的红玫瑰出神，这些花很鲜活，很漂亮。只是鲜切花难以保存很久，他需要去查一下有什么延长鲜花保质期的方法。
蓝堂英收到了一整盒新鲜出炉的点心，还有一张有那家点心额度的会员卡。
优姬把礼物盒递给远矢莉磨和支葵千里，送给他们的是当季最新杂志上的项链和手表。
玖兰枢把礼物亲手递给早园瑠佳的时候，她差点激动晕过去了，还是一旁架院晓一手拿着礼物另一只手扶住了她。
大家放好各自的礼物，纷纷来到了餐桌，餐桌上精心准备的食物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色泽，一旁放置的鲜切玫瑰更加增加了用餐的氛围，优姬等所有人都来齐的时候，她带头举起了面前的红酒杯，接着，所有人的杯子都碰在了一起。
大家的声音都撞在了一起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