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针转到“12”的时候，你刚好推门进来。
“你迟到了，真言小姐。”
算不上迟到，只是每周的例会你都得像个囚犯一样站在会议室，和晋升为“咒术一课”课长的那天一样，看着十二只躲在家徽屏障后面的猴子在你面前戏耍。
“哒—哒—”
脚步刚好落到最中间的位置。
你说：“抱歉。”
说这句话的时候，你莫名其妙地感觉心脏有些不适，下意识看了看胸前扣紧的白衬衫，只要注视，不适感又从心脏蔓延到肠胃。
“很遗憾，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咒术总监部’并没有从你的报告中获得实质性的收益，伤亡依旧存在，整个日本的咒灵数量依旧在不断增多，你当初提出的方案没有任何价值。”
第一个说话的人，坐在最核心的位置，穿着一件开胸的白色高领衫，胸口的位置刚好有一个银质卡扣，右手点在报告上的时候，你刚好顺着那颗套在食指的紫宝石，看见戒指的银发主人同样拥有一双紫色的眼睛，他戴着一副银框眼镜。
“是。”
把手背在身后可以缓解你的一部分情绪，你考虑加重力道以此来保持清醒。
“咒术师的数量没有增加，你可以考虑从咒术学院再调遣一批备用的人。”
第二个说话的人，坐在最右边的角落，穿着一身改良和服，蓝色的长发，还有那双看着地面的蓝色眼睛，色彩斑斓之处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艺术。
“是。”
蝴蝶、叶子、腐烂的花，崇高的神明，或许是昨晚又一次失眠，这个早上你变得无法集中注意力，甚至开始胡思乱想。
“‘咒术一课’接到的任务量并不符合他们整体的规划，你应该让那些刚晋升一级咒术师的家伙多执行任务。”
第三个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戴着面罩，你看见鸭舌帽下的黑发参杂着黄与红的挑染，甚至从他身上嗅到了浓烈又怪异的香水味。
“是。”
“你最好多考虑从那些有背景的咒术师寻找合作伙伴，平民咒术师如果残废了，我们也要补贴一大笔钱，不要把钱浪费在无意义的地方上。”
第四个人的脾气并不好，说得话却比所有人都犀利，你有点不解地看着那个穿着一身运动套装，顶着黑眼圈还要看着你的学生，红色的眼睛，褐色的妹妹头，又土气又幼稚。
“是”
“提拔你成为‘咒术一课’的课长是希望你们这届年轻人能真的担负起拯救世界的责任，不要永远想着让我们这群快入土的老家伙来给你们善后，我们可活不到那时候。”
直到最后，审判桌上唯一的白发老人拄着拐杖离开了会议室。
“啪——”
门关上了，你依旧漠然地注视着剩下的人。
十二个家族，今天来了五个人，除去刚才那个已经绝后的鹰司家主，剩下的年龄基本在二十到三十岁左右，医生、老师、学生、飞行员，绝大部分都是接替长辈继续承担起咒术总监部的普通人。
“真的没想到，那么柔弱的真言小姐也是一位咒术师。”
“是。”
是的，现场所有人除了你，都是无法掌控那些自身腥臭恶意的“一般人”。
“真言小姐，您不用把鹰司先生的话放在心上，我们都理解你为‘咒术一课’所作出的巨大贡献。”你记得这个说话的男人姓北条，褪去包裹严实的风衣和帽子，穿在里面的是一身笔挺的定制西装，黑发中分成两半，插着手的时候，那份笑容全部弯曲成你无法相信的谎言。
“做不到就下来，”你对那个玩着手机，把腿跷在桌面上的妹妹头武田不感兴趣，“那个位置有的是人愿意。”
“物部君，要对女士礼貌。”看着你又嬉笑的有栖川老师，和他那头不合实际的蓝发一样奇怪。
或许是唯一的老人走了，剩下的猴子实在不堪入目，你开始失去耐心，而这份不耐烦表现在现实中又是绝对的服从。
你开始丧失笑容，甚至开始考虑……
“关于更改咒术总监部现有制度，调整外派人员，构建城市‘窗’之的网络体系，真言小姐不觉得这个建议太冒进了吗？”在咒术总监部拥有一席之位的上杉苏我，以财力、血脉、权利处于那群猴子中的高位。
“提高效率很重要。”你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并计划规正所有不受控的乱序。
苏我说：“我们不希望现有的体制被改变，更希望你明白人与人之间的优先级。”
没有说任何话，反倒是你的视线越来越冷漠。
可是他又接着开口：“最危险的事情交给特级咒术师去处理，相对危险的事情交给一级咒术师……这些都是大家常年遵循的规则，真言小姐只需要执行就好，其他的不必多想。”
“是。”
“那么，真言小姐是如何考虑处理与‘特级’咒术师的关系。”坐在最中央的苏我用手指点了点报告，看着你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资料上显示，你们曾经作为东京校的学生相处过，应该是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间……”
美好？
很快他又补上了一条，“我以前以为真言小姐是那种会珍惜青春的人，没想到你还是和那时候一样冷漠。”
你觉得你应该不认识这个名叫上杉苏我的男人，但你知道自己的记忆有所缺失，关于美好或者不美好你无法回答，能给出的答案只有一种。
“入校的时候，五条先生在咒术指导上为我们提供了一些很有必要的帮助，作为咒术界唯一的‘特级’，我个人认为他确实有必不可少的存在价值，会在日后的时间里好好管理这位前辈。”
“真言小姐，打算如何管理你所尊敬的前辈？”苏我似乎对你特别执着。
“人类，哪怕是怪物都会有自己在意的人或者事物，这一点就连‘最强’也无法免除，和‘特级’相处的那段时间，我深刻地认知到五条悟所在乎的东西与常人无异，只要‘特级’继续追求他人眼中的‘最强’，就是站在我们一边的同伴。”
“听说五条先生可是少见的激进改革派，那真言小姐呢？”
这个银发紫瞳的普通男性似乎对身为咒术师的你所回答的答案很感兴趣。
“我站在中立的位置，希望保守地处理每一件事情，”你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似乎把这件事情当成了一件稀疏平常的琐事，“目前的‘最强’确实过于任性，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咒术师在面对必须要执行的任务时，必不可少会面对风险。”
“真言小姐的意思是？”苏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朝着你的方向走。
“所有人都可以是人质。”
“哒哒哒——”
“我们的国家可不允许拿国民的性命开玩笑。”苏我的脚步在一步步缓缓靠近。
“这件事情由我来执行，我愿意成为驯服恶犬的人。”
“如果真言小姐做不到呢？”直到此刻他站在你面前，弯下腰，笑着注视着你。
你说：“那就换一个听话的‘最强’。”
这是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
“啪—啪—啪—啪—啪——”
所以才能响起表示认可的掌声。
……
脚步三三两两地消失，直到所有人离开，时针刚好留在“九”与“十”之间。
……
“嘀嘀嘀——”
“嘀嘀嘀——”
“嘀嘀嘀——”
你是最后一个留在房间的人，所以走上前看着刚才被猴子触碰过的报告，一共五份，绝大多数都没有打开的痕迹，只有一份全部打着红色的圈，意思是驳回。
“嘀嘀嘀——”
手机依旧响个不停，你一个人站在房间里想了很久，甚至做了件糟糕透顶的事情——在室内抽烟。
“叩叩叩——”
“真言小姐，有你的快递需要签收。”
掐灭烟的时候，你笑着对站在门口的渡边小姐说，“不好意思，渡边小姐，剩下的事情还是和之前一样，就麻烦你来处理了。”
“是，真言小姐，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渡边小姐推开窗，房间里逼仄的氛围一下子消失无踪。
抽烟是一件非常不文明的行为，这方面尤其针对未婚的年轻女性。
“嘀嘀嘀——”
“嘀嘀嘀——”
这一次你接起了手机。
“你好，我是调月真言。”
“您好，真言小姐，我是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有件事情，我需要和您汇报……”
此刻因为感觉到有东西在肠胃蠕动，你开始把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投注在桌面上的文件。
“真言小姐，这些文件还是要用碎纸机处理掉吗？”渡边小姐似乎有点惋惜，“那可是您……”
“麻烦你了。”
然后就听见……
伊地知说：“‘特级’会在明天抵达东京。”
或许是没有做好准备，所以你挂断了电话。
渡边小姐有些担忧地看着你，“真言小姐，你的脸色好差，需要休息吗？”
你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猜测这份异常或许来自前段时间的诅咒，也可能这辈子生来就如此不幸。
“没事。”
只是离开的时候，顺便把那些让你感到恶心的东西关在房间里面。
压力……
还真是让人感觉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