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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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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修铭被慕扏软禁在王宫最南边的院子里,平时除了洒扫的侍女外,除了慕扏再也无人踏足。

夏侯淳昏迷后便是被奉命的侍女搬到了姬修铭的住处。慕扏不知道姬修铭想搞什么鬼,但是他也没有对姬修铭这个做法表现出拒绝。

从慕扏的口中姬修铭知道了此少女正是泰平国来和亲的静娴公主,慕扏这个疯子打着两国邦交的名义将泰平公主骗来大疆,又如此的折磨她,无非就是满足他自己心中扭曲的恶趣味罢了。

既然已经将人救下,再去后悔自己的冲动也已经晚了。如今的姬修铭再也没有了当初少年时的心高气傲,慕扏多年来的折磨让他学会了妥协,对命运俯首。

姬修铭也不知自己还能拖着自己这条烂命活到几时,既然老天要他在死之前救下一人,那便是天命,手废了又如何,他认了。

只是……

姬修铭盯着床上少女的脸,侍女已经将昏迷她的沐浴干净,换上了新的衣物,姬修铭仔细打量着少女的脸,实在难以与多年前看到的那个孩子相关联起来。

而且,没记错的话,当年那个孩子的性格可比这少女猛烈许多,若是按照当时那孩子的心性,若是遇到今日遭遇的事,绝无可能还如此沉着冷静以对,只怕哭天喊地之时已将幕后黑手慕扏从祖上骂道后十八代才对。

难道几年时间真能将一个人改变的如此彻底?

不等姬修铭自嘲自己身陷囹圄还去深究别人无事生事床上的少女睁开了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夏侯淳张了张嘴,许久才哑声说了一句:“谢谢。”

姬修铭觉得这姑娘有些好笑,瞧她虚弱的样子便知她已经多日未食,醒来第一句话竟然不是讨要吃食,而是对自己道谢,想来也是个秉性纯良的姑娘:“不客气。”

“我……”夏侯淳饿的前胸贴后背,还有躲避狮子追捕时身上受伤的疼痛感,压得她喘气都难,可现在不是喊疼的时候:“你……你知道茯苓在哪里吗?”

姬修铭脸上闪现片刻的疑惑,想不到这姑娘第二句话就是问自己要人:“我不认识茯苓。”

“茯苓,跟我一起来和亲的。”夏侯淳有些激动地伸出手比划:“一个女孩,比我矮,脸胖胖的……”

“你别激动。”姬修铭抓住少女的手放下:“我与你一样是被慕扏囚禁在此的可怜人,你说的茯苓我不认识,但我可以答应你,有机会的话帮你出去打听一下。”

听他这么说,夏侯淳心中涌起一阵失落,可也终究没再说什么,只能垂着头无力道:“谢谢。”

姬修铭无奈的笑:“你我不过相识短短半日,你却已经接连道谢过两次了。”

夏侯淳不懂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随即又提高了音量重复了一句:“谢谢!”

身为医者的姬修铭凭借多年的从医经验从姑娘的神态以及表现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怪异,难道,这姑娘神智有些问题?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姬修铭决定再与她多说几句试探一番:“你饿了吗?”

夏侯淳很是老实的点点头:“饿。”

“我这里是按时按点的有人来送饭,这会还没到饭点,你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好吗?”

夏侯淳没说话,看着姬修铭轻轻点点头。

姬修铭从茶桌上拿了一碟桂花糕递给她:“吃吧。”

夏侯淳也不客气,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腮帮子鼓满了还不忘对姬修铭含糊不清道谢:“谢谢。”

姬修铭见她的举动更确信了心中的猜想。等夏侯淳将一盘桂花糕全都吃的干干净净后又递了一杯水给她。夏侯淳仰头将水一饮而尽。

“吃饱了吗?”

“嗯……”夏侯淳擦了擦嘴角,有些羞怯的低下头。

姬修铭问:“你叫什么名字?”

“夏……”她想了一会后,还是将自己的真实姓名报了出来:“夏侯淳。”

姬修铭故意道:“据我所知,静娴公主的本名可不姓夏。”

夏侯淳抿了抿唇,虽然来时王氏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这个白衣男人救了自己,她就是再愚钝也知道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这个世上对自己好的人寥寥无几,她不想骗这个对自己好的人。“我叫夏侯、淳。”

“哦?”姬修铭少年时便是用一手出神入化的银针治好了静娴的癔症而得了个神医的封号,他虽没有为官,却也知道在朝中,有个大官便是夏侯一族。“你父亲可是户部尚书,夏侯平?”

夏侯淳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我叫姬修铭。”他没有再追问夏侯淳的身世,也没有当面拆穿她李代桃僵的和亲身份,只是关心起了夏侯淳的身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夏侯淳摇了摇头:“我没事……”

姬修铭问:“方才我发现你有点高热,这症状持续多久?”

夏侯淳想了想:“四……五……”然后又是摇头:“不记得了。”

“这可不是好事。”姬修铭解释道:“我们发烧不能时间太久,久了对脑子不好。”他说着起身往外面走去:“我去给你准备药,你再休息会吧。”

说完,姬修铭便关上房门出去了。

在姬修铭的调理下,夏侯淳的身子很快好了起来。这日,夏侯淳正坐在院子屋檐下,捧着一本医书看得仔细,姬修铭走到她身边时她都毫无察觉。

姬修铭表情有些诧异:“你喜欢看医书?”

夏侯淳抬起头呆呆的看着他:“嗯。”

“这种枯燥的东西可鲜少有人看得进去。”姬修铭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当年自己学医时的情景怅然道::“我儿时师父让我看医书,我看不进去,也背不下来,师父便罚我抄写医书,我那会正是调皮的年纪,哪里肯老老实实的抄写,便趁师父睡着后将要罚写的医书丢到灶里烧了个精光,师父醒来后气的胡子后翘起来了,那天他老人家几乎把毕生能想到的脏话都骂了出来。”可饶是这样,师父也没舍得打他一下。

想到这些,姬修铭的双眼不自控的湿润,昔年那些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可他已经回不去了。

夏侯淳看着姬修铭变红的眼睛,有些手足无措的安慰道:“没事的,烧了再买过。”

听了她这般没有边际的话,姬修铭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你,哎。”

见姬修铭破涕为笑,夏侯淳还以为姬修铭是在夸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尖,微微笑道:“没事的。”

“淳儿。”姬修铭在夏侯淳身边坐下:“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夏侯淳毫不介意的点点头:“嗯嗯。”

“你,想不想学医?”

“学医?”夏侯淳拿起手上的书晃了晃:“看书?我想。”

姬修铭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学医。”他掏出怀中的针包,在夏侯淳面前展开:“用这个扎在我们的身上,可以治病,你想学吗?”

夏侯淳认真看着姬修铭手里的针包,她小心翼翼的拿起一根针,就要往自己的手背上扎,好在被姬修铭手疾眼快的制止了:“哎不是。”姬修铭叹了一口气:“淳儿,你自小就是这个性子吗?”

夏侯淳看着他眨了眨眼,不明白姬修铭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姬修铭换了个通俗易懂的问题:“你在府里可有亲近的人?”

夏侯淳眼睛一亮:“茯苓。”

“除了她呢?”

夏侯淳想了许久,随后摇了摇头。

“你爹你娘呢?”

“爹?”夏侯淳咬了咬唇:“他不喜欢我……”

“你娘呢?”

“娘?”夏侯淳眼神中露出迷茫之色:“我娘死了。”

“抱歉。”姬修铭不知道夏侯淳的身世,随后又笑自己被关傻了,夏侯淳的亲娘要是还在世,会舍得亲生女儿千里迢迢来大疆和亲吗。见夏侯淳脸上没有异样后又连忙扯开话题:“那夏侯府里没有别人了吗?”

“还有夫人。”

“夫人是谁?”

对于这个问题,夏侯淳想了许久才回答道:“夏侯蝶的娘。”

原来是夏侯平的续弦。爹不疼娘不爱,所以才会被牺牲替静娴来大疆和亲。通过夏侯淳的寥寥数语姬修铭也能猜到她如今变成这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大概率与那个王氏脱不开干系了。

“淳儿,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想不想跟着我学医?”

“跟着你?”可显然夏侯淳理解错了意思:“想。”跟着姬修铭有饭吃,也不用被关在牢笼里,他对自己又好,最重要的是姬修铭救过自己,夏侯淳当然愿意跟着他。

姬修铭无奈一笑,算了,反正意思也大差不差:“好,既然你愿意跟着我学医,那从今日起,你就要改口叫我师父。”

夏侯淳字正腔圆很是严肃的叫了一句:“师父!”

见她一副紧张的样子,姬修铭失笑,想不到这收徒弟竟然是如此儿戏的事。想他以前被师父千叮万嘱的灌输收徒细节他还以为收徒必定是有一番坎坷磨难,早知收徒如此简单,当年就该早早收徒安了师父的心。

“淳儿乖。”姬修铭摸了摸夏侯淳的头发,语重心长道:“师父第一课就为你解惑,开针辩人事。”

夏侯淳听不明白姬修铭话里的意思,但她心中的直觉告诉她,姬修铭不会伤害自己。

当天夜里姬修铭让她坐在床上,而姬修铭则是将针包摊开来,从里面取出一排银针:“淳儿,你害怕吗?”

烛光微黄,银针在姬修铭手中散发着银光,一看便知是经过多年细心保养的上品针。

夏侯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姬修铭是要给她扎针,她倒是不怕疼,可她从未扎过针,心中难免犯怵,听姬修铭这么问,很是老实的回道:“怕……”

“怕也没有用。”姬修铭有些苍白的脸露出淡淡的笑:“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学会面对残酷的现实了。”

夏侯淳抿了抿唇,她听不懂姬修铭话里的更深层含义,但她也没有因为害怕就想逃避。自从经历过狮口逃生后,生与死在她的眼里已经不是两个极端,她明白了这中间原来还有必须经历的过程。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姬修铭看着害怕的紧闭双眼的女孩,无奈的摇了摇头:“别紧张,你师父虽然手废了,可是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只是从神坛掉落,伺候再不能自称神医,成了再普通不过的游医罢了。

听了姬修铭的话,夏侯淳果真平静许多,她悄悄睁开眼睛,姬修铭身着一件雪白的中衣,犹如盛开中的白色荷花,干净的没有一丝灰迹。

夏侯淳觉得姬修铭有点洁癖,他的衣柜里有且仅有白色的衣物,他的房内容不得一丝灰尘,所有物品必须按照严格的位置摆放,忍受不了一点点的偏差,这些其实私人习惯其实与夏侯淳都没有什么干系,可她最受不了的是姬修铭在叫她针灸这件事上,有近乎癫狂的偏执。

“淳儿,师父说过很多次了,下针必须快狠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旦下错针有可能会造成你承受不起的恶果。”

姬修铭手中拿着戒尺,拉着夏侯淳的中指,狠狠地拍在了她的掌心,痛的夏侯淳忍不住湿了眼眶,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自从认了姬修铭为师父,他便露出了凶残的真面目,不仅要夏侯淳不分日夜的用发丝翻花绳,更变态的是还不允许发丝断裂。一旦发丝断裂就必须重新来过,只是一天的时间,夏侯淳觉得自己往日多的握不住的头发已经少了一小把,地上能明显看见一团团断掉的黑发。

不仅如此,姬修铭还让夏侯淳用银针扎自己,夏侯淳第一次用银针,下手没有轻重,一针下去直接飙血,吓得夏侯淳手一抖,那银针半根都没入了自己的手臂内。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接下来夏侯淳下手时都会犹豫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扎进去,习惯性地害怕让她学会了闭上眼睛扎针,当然后果就是不仅没有扎到姬修铭固定的位置,甚至因为夏侯淳下手太轻而没有扎进去,银针直接掉在了地上,混在黑色的发团里。

后来忍着痛多试了几次后总算不会再出现一开始的错误,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夏侯淳确实你能将银针扎进去,也能扎准位置,没有飙血,更没有落针,但是她把自己扎晕了。

醒来后姬修铭告诉她,就算是同一个穴位,同样的力度,只要有一分一毫的偏差,都会起到天差地别的效果。

针灸,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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