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这里!请诸位积极来我这里报名!”此时,齐水正站在迎松栈门前正高扬笔墨,笑容灿烂,“反是不会武功的、没有内力的、年岁大了的、年岁不足的,都来我这里登记一下,请诸位配合。敬远馆的贵客请稍后,我一会儿就去。”
宾客们纷纷议论着发生了何事,却又被另一幅场面吸引了目光。
迎松栈内,慕云平正和翰林先生告别,虽不曾高声,但这两人凑在一处依旧十分惹眼。
“去吧,替我转告无为,让他安心破阵,他家那群孩子自有我和印禅帮他照看。”
“多谢先生,晚辈这就告辞了。”
慕云平手握书卷匆匆而去,欧阳傲天慢了半步没能追上,但眼疾手快地拦下了翰林先生,可怜翰林先生年近百岁,差点被他吓掉了魂。
“欧阳小少爷啊,你弱冠之礼已成,好歹稳重些。”翰林先生给自己顺着气,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儿时也听过我的课,子曰……”
“翰林先生,今天我们不听子曰,我们听云平曰。”欧阳傲天帮着给翰林先生顺气,半哄半求道,“刚刚云平找您干嘛呀?您和我说说呗。”
“你俩关系好,自己去问他吧,我还有正事。”
“哎呀,我这不是追不上了吗?您就和我说说吧!就在这儿说,不耽误您办正事。”
欧阳傲天这番纠缠正合翰林先生心意,他轻理衣襟,故作神秘道:“说起来也是好事,无为即将破解太乙阵,恰有几处关键拿不准,所以就拜托云平来给他取阵法全图。”
“太乙阵要破了!”欧阳傲天兴奋大喊,声音响彻半个迎松栈,“太好了!不愧是无为天师!我要去告诉龙城和盛颜他们!谢谢翰林先生!”
翰林先生眉眼弯弯看着欧阳傲天狂奔而去,也不再出言提醒他稳重了。
印禅法师捻着佛珠行至翰林先生身后,摇头叹道:“阿弥陀佛。欧阳小少爷心如璞玉,你怎么忍心利用他啊?”
翰林先生瞪大了眼睛:“什么叫利用他啊,这小子自己非要问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那太乙阵岂是一日就能破解的?云平拿走的真是阵法全图吗?就算是,谁来拿都可以,让云平来不就是图个显眼吗?还有你,你这老顽固会亲自把一个小辈送到门口?”
翰林先生打趣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看来云平不去找你是有道理的。”
印禅法师手中佛珠一顿,俯看楼下往来宾客,释然而笑:“若众生得渡,可破万戒,可入地狱。无惧哉。”
暗处,某人双拳紧握,极力压低声音道:“太乙阵将破,必须尽快了结冯化业。”
“圣使还未下令,你不可擅动。”另一人倚在窗前,警惕地观察周围,“更何况人在别过院,你去了也是自投罗网。”
“我可以服下紫滕丹,和他同归于尽!”那人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
“你妹妹因紫滕丹死于冯化业之手,你还要服用?说什么同归于尽,自己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另一人压抑的声音中难掩悲愤,“闻人已经没了,你得活着。”
那人猩红着眼望着远方,身子颤了又颤,好不容易开口哽咽道:“活着?惪月,你忘了吗?我们这些人早就已经死了。马英已死,你真的忍心拦着我吗?”
钳在小臂上手松了又送,终是无力垂下。
正午艳阳高照,耀眼的光芒中夹带着几分无端的躁意,烧过别过院外每一寸荒芜之地,有人走来,像烈火之下未燃尽的枯木,向死而行。
“在下七星山庄李护,请见尉迟庄主。”
后殿蹊径树影婆娑,江璃穿梭其间,更叫人眼花缭乱。不过一个转角的功夫,江璃就直直撞入春槐眼中,惊得她险些落了手中的定坤石。
春槐心中恼怒,却不得不学着素水的端庄模样问道:“江璃,当心些,出什么事了?”
江璃气都没喘匀,急道:“七星山庄的李护联合尉迟威破了别过院的牢门,一起刺杀了冯化业。现在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了,我得去告知宫主。”
“李护刺杀冯化业?”
春槐大惊,实在想不通李护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行刺,冯化业显然是凌熙故意放出的饵,就等着有人上钩。李护怎么会这么蠢?圣使竟也没拦着吗?还是前殿出了什么变故?
“冯化业呢?死了吗?”
“怎么可能!你真当我统领的司卫司是摆设啊?”
江璃忍不住高声辩驳,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有些忘形,尴尬轻咳后,他注意到春槐手里的定坤石,故作好奇问道:“这个石头不是在三生台放着吗?你拿它做什么?”
“凌、领大宫主命,我要把后殿中附着风后魄之力的东西放在天宝楼,统一保管看护,以免有人趁火打劫。”
江璃拧着眉毛道:“天宝楼不好,周围皆是密林,万一有人从楼顶潜入,即便是司卫司也很难发现的。你和大宫主商量下,东西放在银屏泉吧,那里位置隐蔽又有大阵,最安全了。”
“银屏泉……”
春槐双眸眯起,思如潮涌,心中忽然窜出一个大胆的念头,眸底的得意也愈发清晰,浑然不曾注意身后刺来的剑。
“小心!”
江璃一把推开春槐,于电光火石间拔刀相向,刀剑相接,发出震耳铮鸣,两人的内力随着剑气迸裂而出,四周草木皆为之而动。
就在僵持之际,蒙面人高扬的左臂忽而收至腰间,猛然蓄力,接着浑厚结实的一拳正中江璃腹部,将其逼退。
“啊!我受伤了!我打不过他!”江璃连退几步,踉跄跌倒在春槐身边,话音刚落落,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我无意伤人,只想借定坤石一用。素水姑娘,还请你成全。”蒙面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像是冬眠后饿熊的低吼,让人难受得很。
春槐牢记身份,冷哼一声道:“你妄想!”
说罢,春槐便将定坤石往江璃怀里一塞,抽出腰带软剑,纵身而上,软剑似灵蛇般缠绕进攻,叫人无处躲闪。蒙面人不退反进,一柄长剑只刺春槐面中,待软剑变势之际,以剑身为盾,而后以凌厉迅疾的剑招反刺向春槐要害。春槐虽尽力躲闪,可左肩处还是被深深划过一道剑痕。
殷红的鲜血刺痛了春槐的双眼,她心下愈发烦躁,果断扔掉软剑,下一瞬,她利落抬臂转腕,飞出三枚状似柳叶的暗镖,随即飞身移位,双臂高振,六枚暗镖齐齐向蒙面人射去。
“我的荆棘镖很久没见血了,是你自找的!”
蒙面人毫不费力接下九枚暗镖,挑衅地往地上一扔,便又起攻势,直奔定坤石而去。就在两人再度交战之际,远处传来一道清冷威严的呵责声,伴着奔逸绝尘之声越来越近。
“什么人?”
春槐藏起手中的荆棘镖,又趁蒙面人去拿定坤石之际收回地上的九枚,捡起被她抛在地上的软剑再度刺向蒙面人。凌熙和司卫司众人赶到时,正看见春槐被击退倒地,却坚定将江璃和定坤石护在身后的场景。
春槐红着眼睛看向凌熙:“大宫主,这人要抢定坤石!他还重伤了我和江璃!”
凌熙闻言,眸色凛然,隐隐透出几分怒意,她吩咐司卫司看护好二人,而后便手持沧玄剑,直指蒙面人眉心。
蒙面人先发制人,冲着凌熙左肩狠狠刺去,凌熙顺势后撤,待两人距离近了,瞬间借力逆转身形,横挥沧玄宝剑,冰寒蚀骨的剑气似裹挟着极地风雪呼啸而来,叫人难以抵抗。蒙面人立剑而劈,以刚烈炽热之势破除凌熙剑招,凌熙躲避不及,只好横剑抵挡,两股剑气相冲,竟有斩落星辰破沧海之威。
冰焱真气流转碰撞之间,蒙面人手中长剑骤然断裂。没了武器护持,蒙面人很快败下阵来。
春槐挣扎着就要去扯蒙面人脸上的方巾,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这个时候捣乱,她更想知道,这个能轻易打败自己和江璃,功力和凌熙不相上下的人到底是谁。
凌熙却将她拦下:“毕竟是客人,还是要留些颜面的。把他押去都镜院,我亲自审。”
“大宫主……”
“你和江璃先去治伤,身体要紧。”
“是。”
春槐悻悻垂眸,离开前又不甘心地看向那蒙面人,心中不禁多添烦忧。如今清夷宫中高手如云,虽内有圣使筹谋,外有少尊坐镇,但变数还是太多,要想一网打尽并且全身而退,还需尽快找到风后魄。
对了,银屏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