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天,时默再次回到陈戎的住所。陈戎什么话也没说,就像时默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条理的吩咐下人准备吃的,什么时间送来,将所有人都打发走,牵着时默的手来到书桌前。
搬了一个椅子放在他平时办公的椅子旁边。带着时默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座位上看起公文。时默的手边上是一些医学类书籍,时默没有别的事情,打算也看一会书。
结果,因为手铐拷住的是时默的右手,行动起来十分的不方便,只能用左手拿着书翻页,右手起到辅助按住的作用。
旁边的陈戎紧紧握了一下时默的手,似乎想试一试是不是有点凉,又似乎想确认在不在,做完这个动作后,两个人就在房间里安静的看书。
时默发现陈戎的字写的十分好看,笔锋有力,棱角分明,好像出鞘的刀一样,又往上看到陈戎的手,觉得这双手比字还要好看。
陈戎应该是经常训练的原因,皮肤比正常肤色要深一些,而时默属于冷白那种,陈戎的大手握住时默白皙的手,画面无比和谐,好像生来就应该是这样。
等到外面传来敲门声的时候,时默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完全全暗下来了,到了吃饭的时间,下人们将吃的一一摆在桌子上又离开。
陈戎牵着时默的手来到桌子边坐下,因为手铐的关系,时默紧紧靠在陈戎的身边。陈戎拿起一碗粥,轻轻吹了吹,送到了时默嘴边。
“我可以自己吃。”时默说道。
“我知道,但是这样你不方便,乖一些,我喂你。”
乖一些,眼前人笨拙的给自己喂饭,还哄着自己,时默觉得心软的一塌糊涂,心里想要是他们不是敌对的双方就好了。
陈戎仔仔细细的给时默喂完饭,期间还偶尔给时默喝汤,夹菜。节奏慢慢的控制的很好,到自己的时候囫囵拔了几口,就叫人将饭菜拿走了。
吃完饭又命人准备了热水洗漱。时默觉得这些事情都能干,但是陈戎似乎从这些事情里找到了乐趣,一一帮时默打点好,甚至帮时默换好了睡觉的衣服。
时默生无可恋的见陈戎将自己扒干净,又换上新的合身衣服。
衣服应该是新做的,和陈戎的料子、颜色、款式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尺寸,时默的尺寸要比陈戎的小两个码。
“我不会跑了,把我放开吧。”
“不放。”
陈戎回答时默简单的两个字,但是这两个字明显带着拒绝商量的口吻。
手铐似乎是专门定制的,不似监狱那样坚硬,手铐的内圈细细缝了一圈绒绒的布料,蹭在手腕上软软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人自然而然的睡在一起。
这是继上次关山月以后两个人第二次睡在一起,因为手铐的关系。
如果盖两个被子的话,手会露在外面,陈戎让人找来一床大被子,两个人一起盖着,没有任何言语,度过了还算平静的夜晚。
后来的日子里,时默还是很少与陈戎交流,他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敌军伤害了太多太多自己的同胞,疫病的时候他们有多把百姓不当人看,时默都看在眼里。
白天陈戎出去的时候,就用一条长的链子锁在手铐上,时默在房间里可以自如的活动,到了晚上,只要一回到屋子,就将时默绑在自己手上,似乎真的生怕时默离开。
时默觉得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打算和陈戎聊一聊。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声音,但是时默就是知道陈戎也没有睡。
“把我放开吧,我不离开。我不喜欢这样一直被管着,我觉得很无聊,再说我也不是你养的金丝雀。”
陈戎思考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行,你听话一些,云安市很快就要乱了,我这些日子可能会很忙,照顾不到你的时候可能会有危险,等到安全了再说。”
时默这段时间下来是有些生气的,陈戎没有任何理由的将他囚禁在这里,每天确实待他很好,但是任何一个人长期被困在一个地方也会觉得恼火。
时默不管怎么好说歹说,陈戎就是不同意。
“那你一直关着我是什么意思?我们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
似乎问到这里一下子问到陈戎的盲区,他好像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是什么关系呢,没有想过,只是知道时默必须和他在一起。
他亲了亲时默的头发,认真想了想告诉时默:“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是我的。”
时默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哪有这样的人,单方面宣布了自己是他的。时默不知道怎样回他才好,只好装睡,闭上眼睛一会,真的沉沉睡过去,带着满满的安心。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时默在屋子里的时候没有感觉,一直读书,觉得身体有些冷,但是没有放在心上,后来脑子越来越迷糊,到床上躺了一会。
等到陈戎回来的时候看到时默面色通红的躺在床上,似乎在呓语,但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拿自己的额头贴一下时默的额头,烫的很,是发烧了。
这段日子,战争又要开始了,陈戎忙的脚不沾地,忘记了天气寒冷给时默置办一些厚衣服。
陈戎找军医给时默开了药,又让人将屋子里的火炉生起来,屋子不一会就变得暖洋洋,陈戎将时默抱起来,背靠在自己怀里,不断的亲他的头发。
时默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是半夜,见到自己躺在陈戎怀里,陈戎坐在床边倚着床头。
不明白为什么陈戎不到床上睡,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闯到脑子里,时默翁的一下觉得脑子都麻了。
印象里自己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着,等陈戎将他抱起来的时候,他双手搂着陈戎的脖子,似乎是发烧将神志都烧没了,本来他跟陈戎一天说不了几句话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喜欢他,而是觉得两个人不是一个阵营的,现在生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抱着脖子开口:不许再关着我了,我不要带着这个东西,嗓子哑哑的,低低沉沉的声音好似在撒娇,说完还拽了拽绑他的绳子。
“再不给我解开,我就要开始讨厌你了。”因为生病被烧的红彤彤的眼睛看着陈戎,委屈的不像话,陈戎当下就将链子解开了。
等到药熬好端进来的时候,下人都不敢看床上的两个人,心虚的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
哪里见过主子这么小心又温柔的和别人说话啊,对带下人的时候虽然不苛刻,但是简短的话语里全是命令,哪里像现在一样哄着喝水,哄着喝药,喝点水都得夸一夸,再亲一亲头发。
没眼看的下人们送完药,麻利的走了,这个场面谁受得了啊。
时默抱着陈戎开始撒娇不喝药,开始要求以后都不许再绑着他,不绑他才喝药。
陈戎这边刚答应了说以后都不绑,时默又开始反悔说那也不喝药,好说歹说,就是不喝药,最后陈戎一口药全都含在自己嘴里一口一口的渡给时默。
生病似乎有些严重,喝药躺下没多久就吐了,陈戎让人打扫好卫生,又让人准备了一碗药,自己喝一口慢慢喂给时默,又喂完一碗药,担心躺下后再吐出来,才这样自己倚在床头上,让时默靠着自己睡了一晚上。
说不动心都是假的,陈戎对自己的好时默都看在心里。但是这些事情都没有办法真正解决时默心里的困惑,一方面他越来越喜欢陈戎,但是另一个自己又想要远离。
另一方面,秦筝在加入到陈策所在的帮派后,一直想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能进入陈策的记忆。
进到这个世界之前,时默说过,记忆是从时默视角出发的,所以这段记忆相当于受时默控制,秦筝在这里有很大的自主权。
正常的情况下,需要在月圆之夜,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才能进入记忆,但是在时默的记忆里,只要秦筝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陈策,接收到他身边的电磁场,就可以实时监控陈策的动向。
如果实现的话,就能免去很多麻烦,但是关键问题是,怎么能和陈策实现近距离接触,近距离肯定不是远远看一眼这样简单。
终于被秦筝等到了机会,陈策要大婚了。
陈策要大婚的消息传遍帮派每个角落,因为很突然,又要求办婚礼的时候很隆重。
秦筝也是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婚近几个月最好的日子,良辰吉日适合嫁娶。陈策因为生意做的很大,已经颇有钱财,排场也很足。
不得不说,陈策的脑子确实很好用,以前的帮派在当时混乱的社会背景下,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是时默上台后,没有多久,帮派的位置排到了当地第一。
以前那些人做的是人口买卖的生意,战争爆发的时候,生命是最不值钱的,去哪里都能抓到人,人口买卖肯定没有什么出路。
于是时默在接管以后,人口买卖当成最次之的业务,主要工作放在军火与药材上,很快积累巨大的财富。
婚礼采用旧时轿子的方式,十里红妆准备的东西真真排满整条街道。陈策结婚那天是战争爆发以来云安市最热闹的一天。
陈策骑着一匹黑色的马,走在最前面,穿着黑色马褂,带着大红花,将头发梳在脑后,眼角眉梢都是喜色,看的出来对婚礼带有期盼。
陈策与陈戎其实长得很像,但是秦筝每次都能一眼分辨出来,无非是两个人给人的感觉不一样,陈戎很正气,上位者的气息很重,但是陈策总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但是看到陈策坐在马背上,秦筝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他想如果陈策没有经历乱七八糟的事情,能够在和平年代平平安安长大,也会是一个乐观、俊俏、前途无量的人吧。
很多时候,这些人做出选择,并非他生来就是坏人,而是在不好的环境里磋磨,将整个人推入深渊,真的是应了那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