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她沾了沾墨水,眼底微微一笑。
只见她在那人的灰色衣袖上画了两道横线,便轻松的把毛笔放下。
在场众人皆疑惑不解。
“姑娘这是何意啊?”
“泰然在家排行老大,小名是一一,这位公子既然仰慕泰然,泰然也觉得万分亲切,便把爹娘常常唤我的小名,签在了这衣袖之上,还望公子喜欢。”
那位小粉丝感动得快哭了。
“喜欢喜欢,十分喜欢,想不到泰然姑娘如此用心,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
但这些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有人不服气!
一位身穿褐色圆领袍的公子‘哼’了一声,敲了敲桌子。
“姑娘莫不是不会写字吧?”
田泰然虽然确实不会,但是你要是惹她,那她的暴脾气可不会收敛!
“这位公子,嘲笑谁呢?”
“既然这样,姑娘敢不敢跟在下比试比试?”
事已至此,只能迎战了!
“比试什么?”
“比试现场作诗一首!并写下来!由众人评判!”
“好,但是泰然有一个要求。”
“姑娘请讲。”
“泰然要求不用笔墨。”
“嗯......好!”
随后人群中有个傻缺跳出来:“以何为题,以何为韵呢?七言还是五言?八句还是四句呢?”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贺公子还算绅士:“泰然姑娘定吧。”
宋朝是诗少词多:“不如限题不限韵,自由发挥如何?”
“也好,限制太多,未免生硬,泰然姑娘果然狂放不羁,那么限何题呢?”
她看了看远处的小船:“就以这江河舟楫为题如何?”
“好,应景!”
贺公子用修长的手指提起笔,看着远处的风景构思。
而田泰然则轻轻闭上眼睛——头脑风暴!
很快贺公子便动笔了,此时她也想到了一首。
一手拂袖,用修长洁白的食指蘸取杯中酒,在桌子上写了起来,众人皆被吸引而来。
“夜饮东楼醉复醒,归来东方未明。
家童鼻息尚雷鸣,敲门无人应,抚琴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在场众人全部折服,掌声呼声不绝于耳。
苏老,借您的词一用!
李元丰并不懂诗词,但当他看到她写下的字,竟如此娟秀时,更是仰慕!
都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谁还不会写字了!真是的!
那边贺公子作的是:
北顾半山凉亭处,鸳鸯琴瑟正合鸣。
南频流水画船中,不复箫阮当日情。
若有情时天亦晴,但见佳人笑盈盈。
若无情时水流东,寂寞深闺抹空庭。
“巧了,两位作的竟是同一韵!”
“田姑娘当真是道出了在下的心声!官场科场名利场,早已将在下困于其中。”
“试问,有谁不曾想过远离世事,江海余生呢?”
“贺公子这诗不错,那‘抹’字既是写弹琵琶女子的慵懒,更是仿佛听到了那一抹低沉的琵琶声。”
“昨日情浓意浓,今日各赴西东,写尽了世事无常啊!”
“这首诗的确妙,在场的诸位大概人人都是诗中人吧,既然能看透这一点,贺公子可有法子破解这迷障?”
贺公子疑惑道:“破解?这既是人之常情,又如何能破解呢?”
此时人群中传来悠然的声音:“贺公子诗中便有破解之法。”
田泰然循声望去,呔!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位帅哥,这双眼真是白长了吧!
只见那男子一袭蓝衣,眉峰似剑,风度翩翩。
贺公子作揖道:“哦?还请罗公子详解一二。”
罗公子微扬嘴角从容吐出:“‘无情’二字。”
“为何‘无情’便可解呢?无情岂不是更令那女子伤心了?”
昨晚芷儿又吃醋了,他实在是懒得哄了。
“不曾有情又何来伤心呢,无论是男女,皆不滥情,便不会有伤心人了。”
听闻此言,田泰然十分惊异,这觉悟领先在场渣男们一千多年,难得啊!
“请教公子大名?”
“额......在下罗思近,泰然姑娘的这首是词吗?”
“正是,可能大家更习惯诗韵,未必喜欢词。”
“诗也好,词也罢,都是为了抒胸解臆,姑娘这首词,堪称曲江一绝。”
“思近公子,谬赞了。贺公子这首才是意味深远呢,殊不知几千年来,乃至几千年后,皆如此,也许世上之众人本就是饮食男女,本就是如此。依我看,贺公子更胜一筹。”
毕竟人家是自己作的,我是抄的!
“田姑娘的字行云流水,娟秀精巧,赏心悦目,说姑娘不会写字,实在是在下唐突了。”
“哈哈......公子的字苍劲有力,挥洒自如,才是真正的赏心悦目呢。”
“多谢姑娘宽宏豁达,敬姑娘一杯。”
放下酒杯,她突然瞥向那位罗公子,这怎么不得撩一撩啊!
“可否请教罗公子一个问题?”
“姑娘请讲。”
“罗公子可是信佛家或是道家?”
他那段话定是研究了不少出家人之言。
“在下推崇道家,不过佛法也很精妙,只是在下参不透罢了。”
说话还怪严谨呢。
“那可巧了,泰然也推崇道家,算是外门弟子,师从凌空观张士风,公子这边请。”
从未听说师弟还有另一位女弟子。
罗公子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修长的手指摇着折扇。
“那可实在惊奇,姑娘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此事说来话长......”
田泰然回头一看已远离人群。
“啊,可算自在了,这风景真是不错啊!”
罗公子忍不住笑道:“姑娘可真是直爽啊。”
“没办法,如果一直那样拘着,非得憋疯了不可,不过,这些文人虽酸腐了点,但夸起人来还真让人如沐春风呢!”
“早听闻姑娘是奇人,今日初见,只觉相貌气度不错,再观,文采斐然,如今可才算是真正理解,为何是奇人了”
说着罗公子爽朗的笑了起来。
“呵呵......不知为何,就觉得与公子更谈得来,可能是因为你说的不滥情,这倒是我一直坚持的原则。”
“姑娘思想非常人可比。”
“有什么用呢,不还是被李元丰那小子骗到了青楼!”
说着又回头瞪了他一眼,他正开心的接受吹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