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帽间里有一面穿衣镜,小环坐在板凳上看着镜中清晰的自己,自说自话:“卢医生说我们具有很强的同频性……也是,当初因为逃避而生出另一个人格。”
小环倾身靠近镜面,手指点向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小环”也是同样动作,指尖相碰。他目不转睛看着镜中人,镜中人同样目不转睛看着他。小环说:“依旧在逃避,‘我’是,我也是。”
“要不打自己两下泄愤?”小环稍作思考,又看向镜子,“我看影视作品中同样有人格分裂的人会通过镜子对话,卢医生对我解释过那只是一种艺术加工,现实中这样大多是出现幻觉。
“他也同样说过人格分裂、精神分裂容易出现幻觉,‘我’倒是很少出现,”小环垂眸,“因为我逃避了,所以才没有幻觉是吗?”
镜中人很安静,动作也没什么不同。要是真突然动起来,是会很吓人。小环漫不经心地想。
一阵敲门声唤回了他神游的思绪,祁扰玉在门外说:“小环你在里面吗?”
“在,门没锁。”小环没有起身。祁扰玉打开了门,问:“为什么待在这?”
“在好奇你为什么带着我的衣服来燕京。”小环说,表情平静。
祁扰玉一下就跪在他面前,低着头忸怩不安:“对不起……我……我是变态。”
小环被他的动作吓到,想去扶他,听到这话手停在了半空。他忽然福至心灵:“你不会对我的衣服做什么事了吧。”
祁扰玉的头垂得更狠了,小声道:“我知道这样抱着你的衣服睡觉太像变态了,但是你经常不在我身边……”
“只是抱着睡觉?”
祁扰玉点头,欲哭无泪。
小环突然发现自己才是思想龌龊的那个。他让祁扰玉起来,而后搂住了对方的腰。小环低声问他:“在云城也是这样?”
祁扰玉点头。小环还是坐在板凳上的,就这样抬头看向祁扰玉,轻笑:“我说为什么有时我会找不到衣服。”
祁扰玉羞红了脸,用手挡住,小声道:“你别讨厌我,我下次不会这么做了。”
“不会讨厌你的。”小环笑笑,松开手站起来,“我有些饿了,中午吃什么?”
祁扰玉说:“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他们朝外走去,小环看见空荡荡的客厅:“还是买些家具吧,太空了。”
“好。”祁扰玉点头,“听你的。”
小环趴在他的背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就这样环住祁扰玉。他说:“是我们一起挑选。”
“好。”祁扰玉打开冰箱,问他:“你要吃点水果先垫垫吗?”
“我来洗吧。”小环起身,拿着水果到水池。洗完水果他看到祁扰玉脸色凝重的看着手机,小环心中霎时划过一阵不详。
祁扰玉抬头看向他,不知怎么办:“姐夫发信息说想和我吃饭,好像有事想和我说。”
小环:“……”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他一般中午不会和别人出去吃饭的,看来这个周末我姐又去上班了。”小环指了指自己,面无表情道,“我又在和他生气。”
现在他是真要生余文述的气了。
“我还是拒绝吧。”祁扰玉看他的脸色,虽然面无表情但小环确实在生气。
“你去吧。”
意料之外的回答。
小环又说:“还是在家人那里留点好印象吧,我也想知道他要找你说什么。”
“那你今天只能一个人吃饭了。”祁扰玉牵起他的手,“我先做好才去吧。”
“我会做饭的,你去见他吧。”小环真是想不通,望向他平淡道,“想和你吃顿饭真难。”
*
祁扰玉直到傍晚才回来。小环很早就收到了他的消息,他去了趟公司。小环听到开门声,起身去迎接他:“你回来了?我做了晚饭。”
“辛苦你了。”
“没事,吃饭吧。”
祁扰玉跟他说起了余文述和他说的事情:“他说把自己弟弟惹生气了,来问我怎么办。我之前和他说过我有很多弟弟妹妹。”
小环挑眉:“我记得他是独生子。”
祁扰玉轻笑:“很显然他说的是你。”
小环不可置否:“你是怎么回答的。”
“道歉。即使是兄长做错了事也应该认真道歉。”祁扰玉扶上他的肩膀,给余文述说好话,“你别生他气了,看得出来他真的很重视你。”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多争取一些我们的相处时间。”小环看向窗户外,从这里可以看到他们住的那栋楼。他说:“是我做错了。我从12岁就认识他了,他一直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他说完卡壳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另外五个“嗷嗷待哺”的朋友。
“这两天净躲余文述了,差点忘了他们。”小环喃喃自语,而后转头对祁扰玉说:“扰玉,明天我有事出去一趟。”
“好,需要我开车送你吗?”
“不用,明天周一你上班。”小环脱口而出。祁扰玉表情呆愣一瞬,转为无奈的笑容,妥协道:“好吧。”
“你想我可以打电话,我会接。”小环说。
*
第二天小环带着口罩在燕京大学外的一家奶茶店坐下,没多久他就看到了想见的人。
“帮你肝地图不是两杯奶茶就能抵消的。”说话者有气无力,再看他那浓重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熬夜熬的。
“行行行,三杯就三杯。”同行者一脸肉疼。
狄又又垮着一张脸:“这有什么区别!”他刚想骂他没有良心,朋友突然靠近他,在他耳边说:“那边靠窗坐了个人一直在看着你。”
“你别吓我,昨晚被吓了我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双儿大胆的转过头,对上了那双清冷的眸子。双儿吓得抓住了朋友的胳膊,胡言乱语起来:“真有鬼。”
“哈?”朋友不解,“喝奶茶还戴口罩,我们报警吧。”
“不是不是,我认识。”双儿立马甩开朋友,谄媚的过去:“哥,您怎么在这?”他知道那事了?不会是来收拾他的吧!
小环与他对上视线,被那一声哥喊得获取了记忆的拼图。他直觉知道了双儿肯定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等一下,”小环捂住头,因突如其来的疼痛而皱眉,问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万分心虚的双儿当场就想跪下认错,但大庭广众之下,他脸皮还没那么厚。他害怕地低头不敢看他哥锋利的眼神,害怕被千刀万剐,小声道:“上个月我在店里一不小心用掉了两倍的电费。”
小环:“……”这电费是怎么用的?
他起身,双儿以为他要打他了,立马抱住他哥的胳膊,求饶道:“哥,不要给我扔工地搬砖!”
“松手。”
短短两字,双儿立马像被开水烫了撒手。小环头疼:“下次再说,我先走了。”
“好。”双儿怯懦地目送小环离去。他对于他哥没有第一时间揍他而感到惊讶,感觉他今天有些奇怪,但是说不上来。
小环第二趟要找的是耿加和秦减,他俩之前算是混混,惹上了些小麻烦后直接金盆洗手,又因无家可归就一直住在店里,还有佘除。
STHAM电竞酒店选址十分偏僻,远离商业圈主打一个随缘赚钱。虽然是故意选在偏僻的地方,但是……小环在看到坐前台的耿加消极怠工的睡觉时,他还是为这家店的营业额感到担忧。
他安静进去没有惊动耿加。这个他没有来过STHAM,但他还是清楚的知道他的专属房间怎么走。
24岁的松玙看着被家里人按头当董事长的余文述,又看着自己抱着啃的课本,心里是流泪的。
“我不想读研,我也想当老板。”某一天他对余文述说。
余文述一脸菜色:“我不想当老板,我想考编。”
两人同病相怜,同时叹气:“唉。”
他二哥知道这事后说可以先试试开店,问他想开什么店。
松玙答:“电竞酒店吧,能躺着玩游戏。”
在场的余文述无言:“躺着玩游戏会近视的。”
不过余文述很靠谱,主动包揽帮他选址建店的工作。然后松玙选了个最偏僻的地方,成功把余文述搞无语了:“祖宗啊,你这店只是给自己开的啊。”
定名字的时候松玙绝望地从数学课本里抬起头,说:“就叫MATHS吧。”
余文述不忍直视:“这个店名一看就没有客流量。”
“那就反过来吧。”
于是SHTAM就定下来了。
店面装修好后就是招员工。松玙让余文述不用操心,但是他也没操心,直接甩手扔那了,因为他再过两天要考试。
考完试的松玙心情颇好的在晚上回了一趟几天没管的店。那天晚上,月黑风高,松玙被打劫了。
耿加那时候还是个刺头,正在小巷里抽烟思考他被老大赶出地盘之后要怎么混。他转头就瞥见一个小白脸眼镜仔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往他这边走。他心情不好,就拦住了那个小白脸打算捉弄一下。
然后,他就被小白脸拽着领子重重的甩到了墙上,半个后背都被震麻了。
“你是来抢劫的?我报警了。”
耿加听到这低沉悦耳的声音,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是声控。但说话的内容……他赶紧求饶:“别报警别报警,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干!”
松玙拿着手机,一脸正义凛然:“你以为我们的人民警察会相信你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