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玙疯了。
“到底发生了事情?按照他以往的状态,他不会有这么强烈的自杀倾向。”卢会从观察室出来,见到松琰和松珊珊这对双胞胎兄妹。
松琰和松珊珊透过观察室的单面玻璃看向打了镇静剂而睡着的松玙。松琰闻言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事情很复杂。”
和她的同胞哥哥不同,松珊珊更过于理性,她开门见山地向老幺的主治医生说:“造成老幺得病的罪魁祸首的后代直接告诉了他妈妈是怎么去世的。”
*
松琏让大小蘑菇好好呆在房间里写作业,麻烦自己的夫人李栀先照顾他们。他有事去找萧纳,却见到老爷子站在二楼的楼梯口。
松益年说:“今天他们怎么都没回来?”
“或许太忙了。”松琏面不改色的回答。
“你的佛珠哪去了?”松益年瞥到他从不离身的佛珠串不在手上,心下了然。
“……断线了,正想找根绳子重新串上。”
“你不用瞒着我,我都知道了。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儿子会找上门,还连累了小祁。”松益年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松琏的眼里有些惊讶,但很快变成了平常的高深莫测:“爸,我们会解决好的。”
松益年轻笑:“我只希望过年时任何人都不会缺席。”他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表明不会插手。
——阿烟,如果你能听到,可否能保佑我们的孩子能平安度过这次横祸?
松益年负手站在书桌前,抬眸静静地望着那副软趴趴的练笔,仿佛在回溯这24年的时光,又仿佛看到了写下这副练笔的斯人。时间已经不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了,他已经白发苍苍,她依旧风华正茂。
24年前他们是最幸福的家庭,直到哪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从此生活分崩离析。
30年前,人生正处得意之时的松益年急匆匆赶到医院,他的夫人邱烟早产诞下他们的第四个孩子。
医生一出来,松益年就抓住了人家的,处事不惊的脸上慌张显露:“医生,我夫人怎么样了!”
医生抱着他的孩子一愣:“她很好,已经送进302病房了……”
“谢谢医生!”松益年道谢完扭头就去找邱烟。
“诶等等,先生!你的孩子还在这里呢!”医生在后面喊,但没有把他唤回来。
松益年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保镖问了一下情况,知道了前因后果的他拧着没进入病房。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松益年看到她面色惨白,心疼极了,但语气有些冷硬。
邱烟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莫名生气的原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没事吗?这比我当初攀岩摔断腿要轻很多。”她牵过爱人的手,摇了摇。
“你还摔断过腿!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松益年握紧她的手,质问道。
邱烟真想把自己这张嘴扔了,怎么就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她低咳:“没事没事,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松益年态度冷硬。
邱烟蔫了,知道他肯定会刨根问底便如实开口:“也就是……八年前。但现在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你让我学的功夫很管用!”
“老大出生的前两年。”松益年生气了,但更多的是不被告知的害怕和恐慌,“我有些后悔让你一个人去旅游。”
邱烟拍了拍他的手,语气轻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要料理公司。我还很想再和你旅游一次呢。”
松益年刚被安抚得要软下心,又想起保镖说的话,表情又冷了起来。他拧着眉问:“你也知道你临产期要到了,即使想要去看车,也应该叫上我一起,你这样太让我害怕了。”他说到最后声音低下去了,后怕也是如影随形。
“我有带保镖了!”提起车展,邱烟一脸兴奋,又晃着他的手,“我和你说啊,那奥迪车啊,黑黑的很好看,胸也大……”
“阿烟!”松益年脸色发黑,耳尖微红。
邱烟悻悻闭麦,但又忍不住寂寞:“咱们不如给这个孩子起个小名,以后他就是家里的老幺了,我看奥迪就不错。”
松益年叹气:“阿烟,为什么要给孩子的小名叫车的名字。”
邱烟立即改口:“那叫四环!奥迪有四个环,正好老幺也是家里老四。”
她见他一脸无奈,她又想到个更好的:“小环,这比较好听。”
松益年说:“随你开心。”不过,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孩子哪去了?”
*
虽然有了四个孩子,但邱烟还是喜欢满世界游山玩水。等她跑累了,她会回到家里待上一段时间,做悠闲的松夫人,然后等下一次旅行。
松益年对于她出门到处旅游并无异议,他知道她被困在邱家做了二十多年的邱大小姐,和他结婚的最初目的也是为了逃离那个过于压抑的家。等到她离开邱家成为自由人,她才成为了邱烟。
松益年唯一惋惜的是自己身上担着松家长辈的期待和松家的重担,无法与她一同去游历山河。但他也知道,她总会回来的。
这次邱烟旅游累了回家是在松玙四岁。
“小环?都这么大啦。”邱烟逮着自己的小儿子,使劲揉他软软的脸蛋,“可惜你的哥哥姐姐们还没有放学。”
“这三年他们都长高了不少,老大学习很好,前段时间参加比赛还拿了一等奖;老二的性格愈发软弱。不过也不会受欺负,有珊珊帮他;珊珊倒更像是大姐,也很勇敢,像你。小环长得像你,他的眼睛和你一样漂亮……”松益年简洁扼要的说了孩子们的近况,但还是显得冗长、啰嗦。
邱烟听着这些他都在信上写过的内容,抱着小环笑了,揶揄道:“感觉你才是松夫人,而我是不着家的丈夫。”
松益年平静地看向她:“知道就好。”
邱烟要笑抽过去了。
他不会问她这次会待多久,又什么时候离开。反正家永远在这里,只要她想回家,他永远会迎接她。
邱烟倒是在家安分地待了两年。说是安分,实际上天天带着孩子们玩得疯狂,家里也经常传出欢声笑语。
只是那时他们都不知道。一场史无前例的痛苦即将降临人间。
那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平常到没有人会在意那天的日期和蝉鸣。
那一天,松益年接到一封无名信,他至今日也记得信的内容——SONG,你好,你的妻儿在我这里,我想和你坐下来喝杯茶。
等电话挂断后,他确认邱烟和松玙都不见了,他果断报警。警方搜查后发现人已经被绑去了境外,金三角。同期失踪的还有数十人。军方派了特种部队进行营救。
在焦急的等待中,他收到了绑匪的电话。
“你好,SONG。”对方的普通话很不标准。
松益年开门见山:“你想要什么?”
“嗯哼?我还没说你就猜出我了?”对方笑了,十分愉快地说,“那我直说了,我想和你合作。”
“合作?”松益年说,“据我所知,你和金家就有合作,不然怎么会把人带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嗯,JIN向我提了这个建议。而且我在海外也听说过你,我希望我们可以达成合作,然后一起赚大钱。你六我四,我的诚意。”
“合作什么?”
“大麻。”
松益年讥笑,无视身边警察的暗示,嘲讽道:“你把合作伙伴的妻儿绑走,这就是你的诚意?更何况我松家十分有钱,怎么可能会放弃我的松家大少爷的身份去和你铤而走险的贩毒。”
对方冷下声:“SONG,你最好不要后悔。”
松益年爆了脏话:“滚蛋!”
对方一言不发挂了电话。身旁的警察安慰他:“你的家人会没事的,谢谢你的配合。”
松益年说:“那样最好。”如果阿烟听到他骂人一定会新奇得不成样子。他默默地想。
几天后,他收到了一份令他悔恨终身的东西。
那是松玙痛苦的根源,是他自欺、自毁般刻在记忆深处的噩梦,是他疾病的缘由。
那一年松玙六岁,瑟瑟发抖地躲在妈妈温暖的怀抱中。周围阴冷昏暗,不怀好意的眼神和恶臭都让他感到害怕,唯有在妈妈怀里他才感到安心。
但妈妈今天不一样,她在和人争吵。
“夫人,我很失望的告诉你,你的丈夫不太愿意把你们救出去。”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
邱烟捂住松玙的耳朵,讥讽道:“我的先生行事光明磊落,当然不会和你们这种丧心病狂之辈为伍。”
“丧心病狂吗?哼。”男人咀嚼着这个词,从她的怀里拖出松玙。
邱烟搂紧松玙,神情冷峻:“不要碰我儿子。”
身旁有人上前询问:“老大,是把这个女人和这小崽子分开吗?”
“不用,既然对方不愿意合作,那他们也就没利用价值了。”男人说。
“这人好像是邱家的大小姐,听说她家虽然比松家差点,但也可以帮助老大您打通这里的市场。”一开始出声询问的手下开口道。
“我已经没有耐心去等了。”男人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