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星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踏星小说 > 那些杀不死我的 > 第11章 怪人

第11章 怪人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于成仇抓了抓茅乱的头发愣愣看着他,仿佛看到一个小恶魔在张牙舞爪,“你叫孟居安是吧,陶师父的徒弟?这么着吧,等你跟我一般高的时候,这把刀我白送你。”

他得意扬扬地看着孟居安,自以为聪明。于成仇身高九尺有余,是位不折不扣的壮士,并因此而十分自得。他看着眼前的小豆丁,自觉他很难攀过自己这座高山。

孟居安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并不觉长过他去是件十分难为之事,殊不知身高这事还真非人力可为,直至下山之时,十分努力的他终究差着于壮士五六公分。

“招猫逗狗不好好干活!”话音未落,一个娇小玲珑的妇人迈步出来。妇人肤色极白,日光下仿似透明,她手里抄着一把破扫帚,三两步到了二人跟前。

有猛虎出笼之势。

因怒而威。

“爱妻我错了,爱妻别生气。”于成仇低头哈腰围着她做小伏低赔礼道歉,左一句知道错了任打任罚,右一句不敢偷懒赚钱养家,就差长条尾巴摇来摇去了。

“我问你——”扫帚压到于成仇肩上,妇人斜眼看向孟居安,“咱家穷的叮当响,你要把刀送人,以后用啥剁菜砍柴杀牲畜?不过日子了?”

于壮士屈着双膝,仰头瞧她,眼神弱小可怜,“那不能那不能,我逗他玩呢,爱妻息怒息怒。”

你不是人,是真的狗,孟居安腹诽。小孩子尚不知克制情绪耻笑出声,然后一记扫帚就冲他天灵盖击落。

孟居安瞳孔恐惧地缩紧,双膝一软坐到地上,情急智生就地滚开,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扫帚始终粘他脑袋扫过,每次都只差着半分。他施展开惊鸿步轻功,危急之□□力骤增,飘然如飞起落腾挪越发随心所欲。而身后妇人不紧不慢,扫帚扫得他头皮发麻。

半刻过去,孟居安才猛然意识到是遇了高手,妇人武功未露,但轻功比现在的他高出太多,完全把他当小猫小狗耍。

“臭小子,趁我爱妻没下杀手,还不快跑?”于成仇在一旁急得大喊,如果忽略之前的默不作声那这担心货真价实。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他又喊。

早是没嘴了?孟居安白他一眼,在矮墙上借力一点狂奔而去——

一通狂奔,孟居安跌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嘴里哈哈喘气,余光瞥见了一道青色身影,他往地上拍着,“要死了…救人……”说完就晕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只凭本能一口口吞咽白粥,温凉的手覆在他额头上,声音缥缈着传入耳中,“还难受吗?”

孟居安摇头,眼前渐渐清晰,救他的人二十上下,长眉秀目,清俊儒雅,神情举止间却有说不出的落寞凄凉。

“我姓洛,单名一个清。”青年十分知礼,纵他是个孩童,也率先自报家门,“形影相吊,茕茕一身。”

“叔叔,谢你救我,”孟居安勉力坐起,奶声道:“我是孟居安。居善地心善渊,从而不立危地,这是我哥说的。”

“孟居安,陶先生的小徒弟?”洛清笑了一笑,眉目间伤怀不减,“以后常来坐坐。”他说完便走到外面,院里支着布单,金黄的谷子晾在上面,小鸟时来啄食,他嘴里也啁啁啾啾,像是能与群鸟对话。

这边的人都有些怪异之处,孟居安下床活动活动筋骨,然后告辞离去。

通往桃仙山的路径只有一条,孟居安顺水而行。水流蜿蜒曲折,日光在水中波动,一串串小气泡攒赶跳跃。山势低缓连绵,是无始无终的圆,绕着圈子把人晃得晕头转向。

孟居安走不动了,倚在桃树下歇脚,马上入睡之时肩头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立时惊醒回头,身后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人。

许是迷糊了?孟居安掬把冷水洗脸,左肩突然一沉,剧痛难忍。一张大白脸猛地出现在他眼前,花白头发竖立着垂在水里,孟居安一声惊叫,打了俩出溜一屁股蹲到地上。

那人倒挂下来,足尖虚浮坠于桃枝,身体却丝毫不晃稳稳当当。孟居安咽口唾沫,手指向他鼻尖探去,一根血红的舌头突然从他大张的嘴里弹出,‘啪’地打在孟居安脸上,足有人手臂那么长。

“啊啊啊啊……!”孟居安吓得惨无人色,连滚带爬就要逃走,但如何也扑棱不起来。原来这人按住了他左肩,他这叫声后来都是疼的。

有呼吸,这老头是人。孟居安省过神顿时窝囊不在,使劲去拍压在肩上铁掌,“快放开我!”

“放你容易,你须想个法儿,把我摘下来。”老人眼光清澈澄明,长脸黄皮须发皆白,脸上神情却极为活泼俏皮,甚至冲孟居安眨了下左眼。

孟居安一阵恶寒,“你不放手我怎么摘你?”

老人一愣,眉开眼笑,“对。”然后放开手。

孟居安撒手就没,脚下生风窜没影了。他自觉跑出好远,然后发现老头还笑眯眯挂于桃枝,甚至抬起手来向他打招呼。

“小娃娃,你把我摘下来,我教你进山之法,如何?”

山是怪山,入山无门。孟居安别无他法只得信他。“等着。”孟居安又被他的眨眼恶心得不行,翻个白眼几步上树。

枝杈萧疏,越往前桃枝越细,微风吹过,树枝簌簌抖动,孟居安趴在干上,咬牙靠近枝杈去够他双脚。树杈一颤,那脚也跟着不住晃悠,打秋千似的荡来荡去,孟居安本就不稳直接坠到地上,屁股着地,溅起老大一朵水花。

“小娃娃轻功不行啊,你这趴着全身上下没个着力点怎么立住……”

“闭嘴!”孟居安脸涨得通红,死不服气,“我轻功好着呢,今天让你见见世面!”

“年轻真好,对世面一无所知。”老头捻须长叹,竟有了符合年龄的沧桑。“你以前见过我没?”孟居安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眼光在树上溜过一圈随口问。

“不曾不曾。”老头摆手。

“你见过许多人,可也没人同我一模一样。我哥说一人即有千面,”孟居安提气纵步一跃而上,“你岂不是又长了大大的见识?”他说着左脚试探性地踏上细弱摇晃的桃枝,脚下颤巍巍地抖。

“话是幼稚也颇有见解。”老头随树枝摆来晃去,幅度越来越大,孟居安捉捏不定又摔了下来,鼻孔垂下两管不羁的鼻血。

老头又开始指指点点,“轻功最在于一个‘轻’字,翩然如飞落地优美,无声无息如影如雾,你啪的一声美感全无,糟糕糟糕,糟糕至极!”

孟居安没再打断他,手背抹去鼻血,左足一点纵跃而上,双手把住枝干一旋翻上,足尖再次借力直接落到老头悬挂的树杈,抬脚便欲将老头跺下去…晃然两眼一花,再看时哪还有什么老头。

孟居安惊疑不定四下张望,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小娃娃,再来!”

“臭老头耍我,欺负小孩算什么好汉!”

“好汉大可不必,老汉还可当得,老汉只说摘我下来,又没说我不能跑。”老头嘻嘻而笑,眉飞色舞。

这老头……真的好不要脸,孟居安小小的心灵感觉到被戏耍的巨大冲击,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占据上风。惊鸿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飘然若仙,翩、矫、飘三字要诀浮上心头。孟居安旋身而上,幼小的身体瞬间游动起来,他步法并未得其精要,但身法俨然灵活不少,仗着身小体轻,待欲纵上。

鹿山人目露欣慰,身形一闪,忽觉双腿十分沉重,原来孟居安已紧紧抱住他双腿,鹿山人看不到他脸,听他语气显然十分得意,“我摘着了,搬不动而已。”

想溜那是十分容易,使一招‘泥鳅滑水’便可,但混赖至此,老脸再厚也挂不住。

“小娃娃,这一整座山看上去没头没尾,但实际上出路只在这方寸之间,路路可行。”老头在地上比划着,“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吉凶,吉凶生大业。宇宙为太极,太极生阴阳,阴阳生少阳太阳少阴太阴四象,四者周而复始,是以日复一日。八卦分天、地、水、火、泽、山、风、雷,大自然一切变化都是这八种现象相互作用而成,我们称它们为:乾、坤、坎、离、兑、艮、巽、震。后人在实际应用的过程中编制了顺序,并赋于了相应的“数”,称之为“八卦数”,顺序是乾、兑、离、震、巽、坎、艮、坤,这个顺序是伏羲先天八卦,在此基础之上又绘制出八卦图……”

老头滔滔不绝说了一通,可怜孟居安小小年纪听得十分头疼,强忍半晌才道:“所以呢?”

“所以不能只看表面,”鹿山人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显得自己十分年轻态,“你往水里去看。”

孟居安依言去看,只看到自己摇曳的影,他恍然一愣,福至心灵,“所以路在地下?”

“对,道理说来就是这么简单,三岁小儿都明白,可世人大都爱卖弄机巧,那就全错了。”他说着在奇门八卦图上打了个叉。

“我五岁。”

“耶?”鹿山人道:“山下阿毛可比你高大多了。”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孟居安十分以山下阿毛之高大为耻,不屑道:“综上,他是懒猪加饭桶。”

反其道行之,也就是说桃仙山处处下行,则路路可通。孟居安得鹿山人指点,于下行极点之处看到一个洞口,极狭,仅能容一成年男子侧身而过,孟居安人小,在里面行走丝毫不觉狭隘。道路一通到底,其后豁然开朗。

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

他已在半山腰位置,再往上行即可。

行到水穷处,眼前几间茅舍,破破烂烂,门篷之上四个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山穷水尽’。

——果然是山穷水尽,孟居安想,真是无比精妙的形容。

孟居安风中凌乱许久,忽觉胸口一痛,他低头,一粒石子滚在地上,紧接着石子连续飞来。孟居安难以接住只得去躲,后来无法避过索性破罐子破摔蹲地抱头……惹得破屋茅檐下的陶蓁蓁捧腹大笑。

“你不是能得很吗,缩头乌龟!”陶蓁蓁笑个不了。孟居安抬头,额头破裂脸上被打出好几块青紫印子,他一言不发,盯了陶蓁蓁好一会儿才笑了笑,浑不在意地问:“我住哪?”

陶蓁蓁满以为他不大打出手至少也会反唇相讥,没想到这一拳竟似打到了软塌塌的棉花,她倒不好发作把他赶下山去,“怂包,跟我来吧。”

她话音刚落,山下突然传来震天价一声吼叫,如同半天里起个霹雳,孟居安打个寒颤,心中疑问尚来不及出口,只听得又几声咆哮连起,震得山谷回响,风声不息。

“哼,怂包。”那厢陶蓁蓁抱臂嗤笑,眼里流露出不屑讥嘲之色,“几只大虫而已,洛叔的看门狗罢了,真没出息。”

她说的是洛清么?孟居安仔细一想便记起了先前忽略的地方,当时他在外室躺着,内室里的人——那把头发错不了,是小神仙。现在的情形,恐怕是农夫与蛇了。

陶蓁蓁嘲笑了一句就懒得再跟怂包废话,领他走进房内,指指窗边土炕,“以后那就是你的窝。”

除了学好武功,孟居安对其他事漠不关心,再者洛清如此深藏不露自不会有事。孟居安也不多问,将与这茅屋十分相称的房间打量一番,上手一摸那炕,冰凉透骨,他牙关禁不住打了个突,再看这没铺没盖四下透风,一股怒气就冒了上来:“这么冷,怎么睡人?”

“那干我何事,不睡滚下山嘛没人逼你。”陶蓁蓁不咸不淡地说,转身就走,却被孟居安一把拉住,“我跟你换。”

陶蓁蓁挑眉,指着他鼻子就骂:“你以为我整治你?小爷没那些阴招。你要跟我换,行,看着外面那块石头了吗,我就睡那。”

院里一块黑色石头静静躺着,十丈见方,无棱无角光滑如镜。孟居安不可置信地看回来,沉吟片刻,随即握紧陶蓁蓁手臂,抬眼道:“换,我说话算话。”

陶蓁蓁翻个白眼不想鸟他,她不过随口一说,哪想怂包还当了真。

孟居安眼色带出几分挑衅,“你刚才说了行,出尔反尔就是孬种。”

陶蓁蓁噎了一下,“你才孬种,换就换,冻不死你。”

沈千秋三人一路往东南去,其间孟成章寒毒发作两次,都被沈千秋以至阳内力压制住。这日勉强行到平安镇上早已人困马乏,他们不得不歇脚喂马。

平安镇算是这四面八方十分通达富庶之地,是许多马队交易必经之处,三教九流人等参差不齐,青天白日杀人越货屡见不鲜,其乱可见一斑。

三人拣个地方随便坐了。周围各式眼神纷至沓来窃窃议论,三人也不在意,杨旭自向店小二点些酒菜。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