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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风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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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脑昏聩,陆知意半知半觉发动的功法比身上发的热还凶蛮霸道,孟居安从不知道一个人能病得如此暗流汹涌,周身真气鼓荡隐忍不发,简直触碰不得。

先前受伤时分明乖得不行。

他趴在床上,缚于身后的手腕因缠绞绳结磨得红肿不堪,按说真气早该将腰带挣开,孰料竟浑然无功。整个人闹得狼狈不堪,头发披散衣衫凌乱。

孟居安力贯于指弹他穴道,果不其然又被震开。那双明山净水的眼冷冷地斜瞥过来,是雨打风吹穷途末路的目光。

孤而远,只解枝头抱香死。

何也?

就这么折磨自己吧,大不了同归于尽,孟居安骨子里的躁狂被激动成残酷的胁迫:“听清楚,我是孟居安,不是阿猫阿狗。再认不出来,咱们就真刀真枪地来,看谁先弄死谁!”

回应他的是加剧的喘息,一声迫着一声,沉重地在胸腔里肆虐,顶破喉咙,刮骨一般引起全身痉挛。

陆知意膝盖不住攀登划拉,然而毫无用处,腰臀被迫拱起滚沸水泡般的弧度,短暂地起伏破灭,手腕上崩紧到极致的腰带啪地断了。

猩红如飒沓流星在他眼底一闪即逝,真气被敛住了。低垂的头颈抬起,五指虚虚握上了孟居安食指,小心地晃了两下,“没有要死要活这么严重。”

声音沙哑得像吞了把砂砾。

这清清淡淡的软话把孟居安磨得没脾气,去桌上端药给他。陆知意已然坐正,平静地将苦得让人作呕的药汁大口咽下。

嗓子烧灼的痛感缓解了些,陆知意脸上滚着火焰,身上却一阵紧一阵的发冷。孟居安扯了被子给他裹得密不透风,被角压实了,只有张巴掌脸流落在外。

“睡一觉发了汗就好了。”孟居安态度可亲,搬了张椅子守着,也没问太水事件的前因后果。

“小孟,”陆知意是于心不安的,因为在意才会不安,“我没想滥杀无辜,那小孩子真的诡计多端,轻功又好。”

“真丢了东西?”孟居安凑近了细听,他精神不济又发高烧,声音里便透出虚弱萎靡。

“那柄短剑。”陆知意略微移开目光看向地板,冥思细想其中关节,“他袖里乾坤的戏法和入手无空的本事都极高妙。”

“啧,能从你身上顺东西也是艺高人胆大,”他摸了摸陆知意额头,滚烫的热烧上掌心,“为那把破剑犯不上,这时节水里来回两遭不是玩命么。”

“没事,”陆知意又是认认真真的神色,“那是你的不能丢,等我好些定然拿得回来。”

“都说人无癖不可交,人无痴不可交,你是两样都占尽了。”孟居安心底漫上无可奈何的暖热,自己在他心中竟有如此珍而重之的分量,这般情义如何不令人感动,“好生歇着,我去拿。”

“他轻功好像…”陆知意默了片刻,确定无疑地说:“是惊鸿步,我不会认错。”

“快睡,别瞎操心。”

孟居安心里已然十分相信。手掌抬起下意识效仿了楚嘉笙拍孩子的动作,未及落下便意识到滑稽。怪陆知意包得像个茧,让人犯神经。

眼皮沉得抬不起来,陆知意很快睡着,水深火热的煎熬在睡梦里渐行渐远。

孟居安找到风老大说了缘由,那个叫风潇的少年就被押了过来,他梗着脖子老大不服。

“是你!”风潇嬉皮笑脸,十二三岁的孩子,嗓音介于孩童与青年之间未完全转化。这小孩说起话尤其如老鸹一般难以入耳,“看在你救了我家小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同你说三句话。”

“我说完了,你退下吧,好走不送。”

孟居安放了盖碗,悠然看着风家小子被他爷爷一脚踹倒,风老大笑眯眯的:“童言无忌,别见怪。”

“爷你怎么向着外人,”风潇爬起来抢上几步,手指在袖中一弹,无数细小火团飞星般滚出,呼啦燎着孟居安左臂。

孟居安下意识甩臂,猛地省起此乃戏法,而手臂的确不痛,他不为所动骈指点去,少年又即挥袖。此遭左臂密密麻麻的疼痛如万针攒刺,这感觉竟十分真切。

见其来势仍旧不歇,少年暗叫糟糕,一把金粉洒出,整个人分裂成无数金翅蝴蝶四面八方而去。孟居安晃身而进,在窗口提住了他,只在一瞬,手中只余衣服,少年已金蝉脱壳溜之大吉。

鬼把戏,孟居安嗤笑,落入人丛,游目四顾,拎起了胸口压在大石下的街头表演艺术家。手指一点,壮汉便如皮球泄了气瞬间瘪下去,光膀子少年显露原形,冻得浑身哆嗦,仍不屑地切了一声。

“阿弥陀佛,这小祖宗也有今日,”看自家少爷被五花大绑甩到地上,风老大众手下十分幸灾乐祸,围着他啧啧称奇,“可见苍天有眼,报应不爽。”

“惭愧啊惭愧,”风爷有滋有味咂着烧酒,慢条斯理道:“命数使然,孟掌门与这孩子有缘,不妨就把他领去,来日做个孝子,侍奉天年也是好的。”

“我是无法行人道么,要这兔崽子作孝子。”生而不教却以为理所当然,孟居安面上带笑,反而愈加令人遍体生寒,“风老既有这份心,怎么不把四个好孙女全数奉上。”

风老大也知那句话说得大错特错回天乏术,一众手下急忙打圆场,“这个么这个,我家四位小姐都许了人家,已然安置稳妥啦。”

也还像话,孟居安就不再多事,问地上的光腚猴子,“短剑呢?”

“没有,”风潇哼了一声,“他怎么不自己来拿?”

耍人上瘾是吧?孟居安但笑不语,这沉默是不怀好意的。

“那些小把戏都能一愣一愣的,小残废可好玩多了,”风潇冻得牙关打颤,还是不知轻重地说下去:“长成那副模样,看不出来还有点厉害,好玩。”说完这话他霍地立起,身上绳子水一般溶掉了。

趁众人反应未及,风潇一个闪身抓了衣服就跑,刚掠过窗台,腿弯倏然袭上剧痛,他直直堕到地上,嘭地跪倒了。

这下膝盖骨一定摔成碎片,要成个残废了,风潇又疼又恨又伤心,哇哇大叫眼泪夺眶而出。

他灰心丧气被地拎起来,惊讶于自己竟还能站立,低头,膝盖只是红中带紫。可见姓孟的大哥手下留情,尚且留有余地。

“他在你这般年纪残了双腿,你告诉我好不好玩,”孟居安沉声道,笑得寒意凛然:“倒也得亲身体会才能知道。”

“不好玩不好玩,”风潇甘心做了识时务的俊杰,痛不欲生地干嚎:“真是惨绝人寰啊!”

“轻功谁教你的?”

陆知意没看错,他使的确确实实是惊鸿步。

“您总得让我穿条裤子吧。”

风潇急赤白脸地把衣服套上,他深以为耻急于找回场子,大拇指一翘指向自己,“小爷天赋异禀自学成才,尔等凡夫俗子如何比得!”

“你咋不上天呢。”孟居安又将他提上客店二楼。

这二人窜上跳下,楼上楼下已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都在赌他俩会不会去而复返。

“我就不上天,我普度众生,”风潇大喇喇坐下,“往后世人尊我为度众生脱离苦海无量功德佛,尔等喽啰都得参拜上香。”

真不愧是风水神的孙子,一大家子神神佛佛,孟居安赞叹不已,“好大的出息,可怜了众生苦海无边。”

“很小很小,孩子话上不得台面,”风哥捋着胡子,总算板起脸孔,“潇儿过来,于情于理,你都该拜谢人家救命之恩。”

“拜就拜。”风潇心里还是钦服孟居安武功高超一言九鼎,欠他家人情二话不说就来报答,而且也不计较私仇小怨,是大丈夫。

少年倒身下拜,脑袋磕在地上,嘭嘭作响。

“多磕几个多磕几个,”旁边人怂恿得积极踊跃,“一个头一条命呢。”

少年待要起身又被一帮人按倒以头抢地,仿佛真能得免死金牌。

孟居安也没否认,慨然受之,看他磕得头晕脑花才大发慈悲,“根骨不错,可惜半废半残。”

他轻功师傅明摆着只有孟成章,兄长并不习武于武学之道浑不知晓,教得乱七八糟心不在焉,因而底子是荒废的。

“您是收他作义子了?”风爷手下人十分惊喜,将他们佯装昏晕过去的少爷又按倒在地,摆弄得四平八稳。

“没完没了无法无天了你们,小爷不干了!”风潇怒从心头起,真想将这帮子玩意痛宰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潇儿啊,去拜干爹,往后就跟着他。”风老大喝净了杯中烧酒,意犹未尽地咂嘴,“碌碌江湖,就只赚了几个好孩子,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像是交代后事的样子,奇哉怪也。老人很快给了孟居安答案,“再就要往上去喽,回不来了。”

往上,北上,他是往关外走。

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孟居安陪饮一杯,算作送别。

风潇被众人威逼胁迫终究又磕了三个头,从今往后他就跟着孟居安了。

小孩心性抬杠胡缠,于细枝末节的端倪全不用心,轻轻松松辞别家人,随孟居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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