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没了了,”周百里啐了一口唾沫,“他妈的,本事不够玩意凑,玩意不够偷袭凑,楼里没这么丢人现眼过!”他跳下去缠住了燕楼主,“小子撑住了,待会儿救你!”
大可不必,孟居安双手同使黏字法推出,拔河般扯住了两边好手,两拨人翻翻滚滚地漾着波澜。
“周百里你到底站哪边的?!”燕楼主气得脸红脖子粗。这人突然冒出来的刹那他还暗自庆幸,孰料竟是个来坏事的墙头草。
“燕子镖你可真带种啊,院里那位的话是圣旨不成?”
普通随便得了强有力的臂助士气大震群情高涨,一鼓作气前呼后拥地杀回来,赤红着眼找他们掌门。
他们掌门血人似的坐在地上喘粗气,两边倒伏了无数哎哟叫唤的人。
周百里跟燕楼主拳打脚踢斗了一场,到底也没伤了和气。燕楼主暂时撤退,也不知是否还会卷土重来。
向阳教一帮伤员背了同伴尸体疾走忙行无法去远,只能在柳树林歇马裹伤,挖坑埋人。
燕子镖咬肉很深,像个爪牙扣在里面,孟居安从身上挑出几块肉才将其挖出,上药裹伤。
经此一战,众人都缺斤少两。
“嘿嘿,掌门这是毁容了吧。”
“我看看我看看!”
一帮不靠谱的争先恐后互不相让十分热闹。
“可惜就只蹭了脸皮儿,”普通语气遗憾,“不然跟个夜叉鬼似的吓死一堆黄花大闺女儿,一辈子老光棍哈哈哈哈……!”
枉他以为这帮子能处,拼是真拼,岂料他们落井下石幸灾乐祸最为在行,周百里快被笑疯了。
“一边去。”孟居安不胜其烦,赶走一大帮苍蝇。
周百里好不容易憋住了笑,正了脸色道:“人真是院里那位派来的,我跟你交个底。”
孟居安倒是若无其事地,脸上有那么点笑影子,“骗谁呢。”
“我不知道你俩怎么处的,那位小爷瞧着秀气,但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楼里无人不知。你鬼迷心窍了跟他交心割肺哥俩好,大家伙儿整天价的笑死了。”
“他怎么样我知道,”孟居安沉着嗓子说,信誓旦旦得令人发指,“没人比我知道。”
“我该怎么跟你说呢??”周百里脑仁发疼。
“有劳把猴子带回去,亲手交给你家小爷。”孟居安话说得客气。他朝保管玉猴的普通随便稍抬下巴,两人立即将蒙盖黑布的笼子放到周百里面前。
“好宝贝!”周百里是个识货的,双目炯炯赞不绝口,“从哪弄的?赶明儿我也弄一只。”
“专人喂养,赶明儿介绍你认识。”孟居安随口漫应,又将只包裹严实的包袱递给他。周百里打开包裹,木匣看着十分寻常,上面还放了封信。
“里面又是奇珍异宝?还是给他?怎么着真拿我当护镖的了?!”
“没,你只管送到不必肖想身外之物。”孟居安老神在在。
“合着还不如押镖的?!!”周百里后悔不迭,只怪一念之差没帮燕子镖杀人灭口,真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孟不逊你姥姥的什么时候能做个人?”
但是吧,孟居安已成武林公敌必然惨遭殄灭,死无葬身之地。周百里骨子里豪爽仗义,对他的临终遗言无法袖手旁观,因此更对孟居安执着于维持与院里小爷鬼人殊途的友谊十分头痛欲裂,话到嘴边还是决定直言相告:“院里那位真不是啥好人……当然你我他都不是,算了,你好自为之。”
见孟居安油盐不进,周百里只能拎了东西起身告辞,走出几步又转回来郑重其事地说:“小子,但愿后会有期。”说完就此一走了之。
孟居安等人歇了半个时辰,普通随便商量一番后自行决定转走水路,自太水北上直抵寒江驿。
“可惜风小爷不在,水路他最熟了,”随便叹了口气,“怎么走这些日子了也没个信。”
这正是孟居安奇怪的地方,他倒并不担心,以风潇应变机智断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帮大汉狼吞虎咽了冷水冷饭勉强果腹,待上路时孟居安才摆了摆手,“就到这里,咱们开元城碰头。”
“掌门,你这就见外了,兄弟们自认待你不薄,就算你本事大了那么一丢丢,当初说好天塌地陷您扛着,可不兴大难临头您自己飞的。”
“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我,就不必要无谓牺牲,”孟居安挺不屑地笑了笑,“主要吧,你们在旁边束手束脚,尾大不掉的跑都跑不快。”
“那不能赖我们,神剑庄是江湖上有名的飞毛腿,虚步摇轻功与您惊鸿步不相上下的灵巧。再者,你死外边了咋整?没人知道啊。”
“人命太贵重了耗不起,谁都一样。天南海北有缘相聚又生死与共的都是兄弟。这事儿是我私人恩怨,再慷慨重义也不值当。”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流露出的是珍而重之的情义及果断勇毅的担当。
分明搭上一堆、一堆又一堆对孟居安来说无关紧要的小命,就能铺出一条达成目的的康庄大道……从来都是炮灰渣滓的普通随便面面相觑了半晌,终究没死皮赖脸跟着,他们六神无主呆若木鸡,目送他走远消失。
孟居安没走水路而是转走小道,偶有几处村舍在山林间隐隐约约,年关刚过,大红对联仍是崭新醒目。
风餐露宿也习以为常,路过比较大的镇子时才置办了马匹吃食。然后就被跟踪了。跟踪的人并不发难但是越聚越多,微一闪眼就四散奔逃,说是乌合之众竟然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
——训练有素,他们在等一个时机,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孟居安不是隐藏行迹的好手,于是乎也不躲躲藏藏,大大方方随他们跟,其后折而向西弃马登舟。客船离岸的当口,孟居安突然飞身而起,使个蜻蜓点水功夫向江心掠去。那帮人始料未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跳上了江心客船,去得远了。
突如其来落上的人无疑使客船上众人目瞪口呆,孟居安一愣之下不由失笑,冤家路窄,神剑庄的船。
齐腾飞掀帘子从舱内走出,江风浩浩荡荡,他眼底跟着撩动出凶险微光,“我当是哪位贵客——”
他嘴里阴阳怪气的同时掣剑在手,不拙剑清光闪动弯曲盘绕朝孟居安卷来,孟居安挥剑格挡,软剑柔若无骨地弹开,竟自毒蛇绕颈一般缠上剑鞘,剑尖转瞬舐上了孟居安小臂,孟居安剑招立变,斜指其小腹,齐腾飞在开膛破肚之祸下果断收剑。饶是如此,不拙仍在孟居安小臂刮出几圈血痕。
不得不说,真真是好剑。
“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如此败类宵小,人人得而诛之!”齐腾飞一声呼喝,神剑庄弟子登时一拥而上将孟居安团团围住,各逞绝技扑上。
虚步摇以小巧腾挪功夫见长,灵巧捷变虚虚晃晃,加之处船上摇晃彷徨之利,在这方寸之地简直如鱼得水,孟居安凝神忖度其虚实,以惊鸿步于刀剑交加间翩飞掠避。
船身剧烈晃动,木块木屑齐飞!
剑光前后左右攒刺,孟居安腾身而起点上,四面飞身跃起疾刺,茫茫寒光中孟居安不闪不避,刀在手中打个圈子截断了四面冷刀,飞身掠出。
齐腾飞急忙追赶,软剑角度刁钻地弹出拦在了孟居安身前,刀鞘撞上软剑,孟居安奔走之势力止。双剑相交,齐腾飞手腕痛麻难当,不得不缩了转来。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若是单打独斗,齐腾飞委实占不到便宜。可眼下人多势众,且个个身手不凡闪避得当,孟居安要杀他还真不是轻而易举。
孟居安眸光一转,登时福至心灵,身形左右逢源晃动,对铺天盖地前后错落的刀兵只守不攻,游鱼般脱出圈子。齐腾飞精明狠辣,在他纵出的刹那紧随其后,二人且战且走,以绝世轻功倒走盘旋,沿桅杆越走越高。
船上弟子心惊肉跳,大气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