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二楼的一侧，沈子游正冷冷的注视着她。
沈子游旁边还有一五十多岁的男子，正皱眉打量着她，若有所思。
杨贵妃小声提醒道：“陛下，那是昢儿啊。”
圣上你可要对他偏袒一二，不要意乱情迷了。
在此间隙，田泰然顺便瞥了一眼唐玄宗与杨贵妃。
李隆基横眉细目，颇具威严，但宽阔的体型又给人一种平易近人之感。
近看杨贵妃，才发现虽然脸圆如盘，但眉目含情，娇嫩欲滴。
又端庄大方，国色天香，难怪会盛宠多年不衰。
“你们二人因何起争执啊？”
“回禀圣上，杨昢刚才欲轻薄于我，民女不从，他便试图以身份强压让民女就范，但民女认为，这普天之下，除了圣上，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礼法之上，便答曰即便是圣上在，他也不能动我分毫，斗胆问圣上，这可有错？”
圣上右侧一位美艳无极的夫人小声道：“好伶俐的口齿！”
唐玄宗听闻田泰然的一番话，并未回答，而是目光耐人寻味的盯着场上。
他十分期待此事会如何收场，杨丞相又将如何？
果然，人群中出现一男子的声音：“田姑娘此言差矣......”
众人纷纷看过去，一位身着绿色官袍的男子开口反驳。
“田姑娘此言差矣，且不说你一个青楼女子，能够破格参加宴饮，本就已经是逾越礼制，是圣上隆恩，姑娘才有机会站在这里。本官曾多次听说姑娘不通礼法，如今一见，果然如此。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不把杨丞相放在眼里，如今又当众责问圣上，让圣上难堪，你有何颜面指责别人凌驾于礼法之上！”
田泰然丝毫不惧，礼貌问道：“请问您是什么官职？”
“本官是户部主事程素。”
“程大人既然是户部的，怎么如此不务正业，管起礼仪了？子不教父之过，杨丞相还未说什么，您便出来帮杨丞相推卸责任，莫非是想趁机溜须拍马？圣上请您来是治理国家为国为民的，不是让您结党营私的。更何况，民女问圣上说的可有错，您主动揽话，可有把圣上放在眼里？”
听到这番话，众人议论纷纷，这女子也太大胆了。
而听到‘子不教父之过’时，二楼那位大人再次皱了皱眉。
程素本已气的脸红脖子粗，听到最后一句意识到自己失礼了。
立刻跪在原地，向圣上请罪。
唐玄宗却置之不理，目光看向了杨国忠。
杨国忠多么精明啊，若是此时替这官员求情，岂不正好坐实了结党营私。
他也想试探圣上的态度，既然田泰然是问圣上的，那就再等等又何妨？
发现丞相并无要回答之意，唐玄宗笑道：“田姑娘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置呢？”
“回圣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依法处置便是。”
唐玄宗悄悄问高力士：“这种情节依照唐律如何？”
“回圣上，若田姑娘所言属实，依照《唐律疏议》，调戏良家妇女处以一年至一年半有期徒刑，官吏调戏酒坊女子处以杖刑。”
唐玄宗微微点头后，不再说话，而是接着看向众人，果不其然。
一位身着浅绯色官袍的老头子道：“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姑娘何不豁达一点呢？”
田泰然依旧礼貌地问道：“敢问您是什么官职？”
“在下大理寺丞马敬之。”
此人是想借机讨好上司大理寺卿淳于弘，他是杨国忠的女婿。
“既然大人是大理寺的官员，那民女请教大人，依照大唐律法，今日之事，应当如何处置呢？”田泰然本是真心请教，她哪儿懂唐朝的法律。
“这......”
马大人真后悔张嘴，若是按照律法直说，那岂不是当众让杨丞相下不来台嘛。
马敬之尴尬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此时还未调查，怎可妄下定论。”
“圣上英明神武，开创开元盛世，可谓千古一帝，自会派人调查清楚，民女且问大人，若民女所言属实，应当如何处置？”
听到‘开元盛世，千古一帝’，圣上十分舒心。
杨国忠瞥了一眼圣上眉目闪过的愉悦，面色更冷峻的扫向田泰然。
杨昢不时地看看姑母们，希望她们能够解救他一二。
此时人群中再次有人开口：“姑娘在圣上面前如此咄咄逼人，可有把圣上放在眼里？”
“一个女人在文武百官面前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听闻此言，大家似乎突然找到了突破点。
纷纷攻击她的身份，而不顾事件本身，七嘴八舌的指责起来。
“听说姑娘常常胡言乱语，谁知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一个奸商而已，什么口齿伶俐，不过是善于狡辩。”
“泼妇，悍妇罢了。”
“当众说被人轻薄，丝毫不顾礼义廉耻。”
妈的，这话听了真想扇他，奈何人多，不知道是哪位说的。
......
一时之间田泰然竟不知从何反驳，扫了一眼圣上，只看到他耐人寻味的眼神。
目光扫过旁边的杨国忠，恰好与他对视，那眼神有如千年冰锥。
她立刻将目光挪向别处，微微皱眉，握紧拳头，思索着该如何破局。
听到这么多人替丞相说话，杨昢瞥了一眼田泰然，看到她正不知所措呢！
“田姑娘乃女中豪杰，舌战群儒，勇气可嘉。”
啊！原来又是李白站出来了！
紧接着王维也开口：“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望各位不要本末倒置。”王昌龄道：“正是，此事的关键在于昢公子，是否轻薄于田姑娘，这与田姑娘是女子还是男子，是商人还是文人，是在文武百官面前讲，还是在百姓面前讲，有何关系？”
但是这三人依旧无法与那群，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的文官相抗衡。
沈星云站在沈子游身旁急切道：“爹，您帮帮田姑娘吧！”
沈子游并未理他，而是看向旁边的那位看着田泰然的男子。
“鸿昭兄怎么看？”
白鸿昭收回目光，与沈子游对视一眼，二人似乎立刻便懂了彼此在想什么。
“此事尚未有定论，不如接着看看。”
“鸿昭兄此言，正合我意。”
“哈哈......”
沈星云完全听不懂他们二人在说什么，只是急切地盯着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