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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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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城是个新开发的城市。

原来是一片平平无奇的山区,后来人们沿着山建了矿场,挖了几十年的贵金属。

钢铁的巨兽吼了几十年,地底下空了。为了防止地震来临后这破矿塌陷了,负责人们一合计,跟政府打了个商量,用一捆捆炸药直接把这里炸了。

“轰隆”一声,峻拔的高山夷为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和泥土块。

上面的人一落笔,浩浩荡荡的施工队就驾着尘土奔了过来。笨拙的机器不知疲惫地挖着,压路机吭哧吭哧地转几圈,一栋栋高楼不知不觉地代替了原本在这片土地上躺了千万年的山川。

山彻底没了,但这里还是没什么人气儿。

开发商们倒是不担心,这芜城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城的卫星城,古城早就换了新面孔,现在经济发展得可好了。

房子也贼贵。

就等地铁和公路修过来,到时候这芜城可不缺人。

可这地铁却卡了壳,迟迟修不过来。

投了钱的家伙们急了,多方打听才知道这挖地铁挖出东西来了,是座古墓。

当时一铲子下去喷出了一堆气液混合物,将几个无辜的工人送进了急救室。

事情惊动了市考古队,无数个防毒面具过去才让这已经被惊动的墓主人现了形。

是公历1089年去世的北恒恒文帝的墓。

而挖出这墓的时候是公历1689年。

封建帝制早就被推翻了快三百多年,考古人员抢救这座不小心被“掀了瓶盖”的墓时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最多就是好奇那个时代的防腐技术咋样,能不能瞥见这位中年就与世长辞的,历史书上都着力夸赞过功绩的,并且描述过外貌气宇轩昂的帝王的真实样貌。

结果差强人意,这墓里机关很多,许多暗器的防腐还都做得不错,光拆机关就费了不少力气。不提机关还有好几个假墓室,真的那个主墓室根本挖不开拿水银围了个彻底,根本挖不动。

再加上怪事频发,如考古队的总负责人经常做怪梦,并在勘探现场晕倒;考古现场总是有不知名声音的低语;就连考古队带的方便面都总是离奇失踪……

考古行动只好作罢。

最后把那块挖不动的地方封住,在这片土地上修了个博物馆当成了这件事的结尾。

地铁不情愿地绕了个弯,最终还是如开发商们所愿地修进了芜城,就是时间推迟了一年。

但没什么人在意,那个时代电子技术还没那么发达,第二次工业革命刚结束,第三次刚刚摸了个门槛,人们有大把时间闲着。

盼着月底发的工资,盼着某个亲人可能会带来的喜讯,盼着彩票中奖,盼着新一年的烟花……

“今天是1734年12月31日,首都时间8点整,再过四个小时,我们将迎来新的一年……”

门卫室里老旧的收音机冒着杂音,迫使里面的醇厚声音只能断断续续地冒出来,但收音机的主人并不在意,他和朋友喝酒去了。

工作?喝酒更重要,再说了跨年的日子能有什么事呢?门卫毫不在意地想着。

北恒历史纪念博物馆是在一片荒地上建的,虽然在地铁沿线,但实在是因为旁边没什么其他建筑而冷清得很。

一条宽阔的,没有障碍的公路从南边的群山到北边的天际,博物馆的对面是个地铁口,旁边一圈都是一望无际是温带阔叶落叶林。

连公路上的路灯都不愿意亮着,早早地关了自己转个身睡觉去了。

空旷的大街上偶尔有几片被风调戏的叶子在路上乱转,流浪的猫狗都知道这地方讨不见吃的。

忽然,这寂静被打断。

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从路的尽头笨重地开了过来,从它的下盘来看,里面有不少人。这时候如果遇见巡查的交警,保证能吃个罚单。

可惜,它没遇见。

面包车在博物馆门口停了车,副驾驶位先下来一人,墨镜后的脸长得普通,没什么记忆点。

他先是到保安室查看,看到没人,回来打了个报告,便直接钻进保安室里不出来了。

片刻后,门闸慢悠悠地升了起来,墙角的摄像头们集体熄了灯,当起了废物。

面包车开了进去,到达巍峨的罗马柱前面停了车。

几个黑衣人鱼贯而下,其中一个立在后门前,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

“祭司大人,您请。”

随着话声落下,一个瘦高的少年从车里面摔了出来,在地面打了个趔趄,但很快稳住了身形。他的头发留到了肩胛骨的位置,前后都胡乱地张,显得像个流浪汉,但难掩其后优越的骨相。只是那双纯黑的眼睛里空无一物,完全的死寂,似乎他只是一个木偶而已。

穿的是一件有点像囚服的统一制服,胸前的名牌上写着几行信息。

最前面是一个花体的:【甲】后面跟着小字:(预备)

其下面是:

年龄:14 性别:男

编号:顾雩风3号分属:皇储权限:丁

那黑衣人迎的也不是他。

在他身后,一条痩如竹签的腿优雅地迈出车门,仿佛那不是什么面包车,而是装饰繁奢的宫廷轿子。

这个“优雅男”比前面那个少年还矮了几厘米,却瘦极了,仿佛一阵风吹过来他都能倒。这身高加体型,真像个成精的筷子。那人一抬眼,脸上却十分明显地出现几条“沟壑”,那是岁月送给他的礼物。

“优雅男”一抬手,黑衣人们拥着他进了博物馆,留下一个穿得没那么黑的把少年赶了进去。

少年不知道自己被推搡了多远,停下时一行人站在了一个玻璃罩前。

“过来。”“优雅男”以一种命令式的口吻说。

少年没有动,他无神地盯着脚下瓷砖与瓷砖之间的缝隙,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忽然被人猛然一推,踉跄着到了男人面前。他“嘶”了一声,被推的地方传来撕裂的疼痛,背后的伤口又破了,点点血痕渗到了衣服里。

男人扳起少年的下巴,强迫他看自己那看似慈祥实际痴狂且毫无人性的眼睛,刻薄的唇瓣一张一合:“你不像陛下,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成为他。”

然后将少年的头扭向玻璃罩,后面的保安一拥而上,把少年强制性摁在地上。

博物馆的灯大多都是灭的,唯有几盏走廊的灯还亮着。

这展台的灯也不明不白地忽然亮了,头被掰了起来,刺眼的光闯入了少年的眼睛。

少年的眼睛在黑暗里待久了,乍一接触光,下意识地眯了起来。

干洁的展台上,一个b5本子大小的方形玉玺静静摆在黑色的绒布上,灯光斜斜地打过去,青玉雕的螭的影子打在其后三人宽的地图上,那是北恒的疆域图,像是神兽伏在大地上。

少年的瞳孔收缩一瞬,随即很快恢复了那副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样子。

他听见那男人仿佛狂风刮进树洞的声音贴在自己的耳旁,伊甸园里那条伏在知善恶树上的蛇吐出了信子,发出罪恶的“嘶嘶”声。

“我的陛下……快睁开眼看看您的土地吧,它已经被傲慢无礼的民众污染……我们思念您,我们敬仰您……您忠实的奴寻了您七百年,等待您睁眼看到丰硕的果……”

像是某种膜拜仪式,四周本来压着他的黑衣人齐刷刷都跪了下去,低着头不看中心的两人。

那男人将一张黄符贴在少年的额头上,神叨叨念着晦涩的文字,仿佛真的在招魂。

更多的符纸被点燃,抛起。燃烧的尾焰甚至烧到了少年的头发。

等声音落下,少年的眼神变得更加空洞,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副空洞的躯壳。

博物馆外,一束绚烂的烟花炸开,在黑色的天幕上画上自己的句号。

这是新年,饶是博物馆这边这么荒凉,也是有烟花的。

少年也在这刻被巨大的响动惊得回了神。

在男人期盼混着忌惮的目光中,他拽下头上的符咒,随意看了几眼,然后用纸摁灭的头发上的火星。

他声音隐隐带着怯懦,迟疑地说:“结……结束了吗?我想去一趟卫生间。”

看到对方扭曲的脸,少年吞了口唾沫又补充道:“快憋不住了。”

阴狠的青筋爬上了男人的脸,他粗野地骂了一句,随意点了一个离他们最近的黑衣人。

“去,看着他去。”

少年又被推搡着进了卫生间,那黑衣人紧贴着他,寸步不离,让少年觉得极其不舒服。

“我要去蹲坑,你可别跟进来。”

确实没跟进坑位,但黑衣人不让少年关门,就站在阶梯上,真的可谓寸步不离。

卫生间尽头有一面窗子,是那种转开把手向外推的窗子,能开的角度不大。

一阵阵凉风从窗子外窜了进来,激得少年打了个寒战。

“转过去,不然我上不出来。”他有些恼怒地对那个黑衣人说。

黑衣人顺了他的意,转了身。

窗外的烟花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有节奏地在天上炸开。

最大的那朵在空中盛大地炸开,与此同时,一声闷响过后,黑衣人也失去知觉,脸朝下砸了下去。

他身后的少年拽了他一把,让其无声地倒在地上。少年另一手拎着从隔壁杂物格子顺过来的扳手。

他把黑衣人拖进隔间,随意找了块抹布塞进那人的嘴里。紧着迅速从那人身上翻出一张与他胸口铭牌材质相同的卡,上面印着这个黑衣人的写着花体字:【丁】还有小字:

编号:38 分属:禁军权限:丁

背面是一个类似刚才看过的玉玺的图案,但画蛇添足般在四周画了四条龙。

少年的视线从那张没什么人气的证件照看向被摁在蹲坑里的人,再没了刚才谨小慎微的样子,鄙视地翻了个白眼。

“被人当骡马还感激涕零……”

他扒掉黑衣人的外套,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用外衣将扳手包住,另一只手摁在窗户上等待时机。

如他所愿,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开心地响起,少年借着鞭炮的声音做掩盖抡起扳手砸碎了玻璃。

他不顾玻璃碎渣划破衣服和皮肤,灵活迅速地翻窗,飞也似的逃进博物馆旁边的树林里。

厕所外面守着的人很快发现不对,时间太长了。

“给我追!要活的!”大祭司歇斯底里地发令,其他黑衣人震了震,赶紧翻窗跟了出去。

少年随便朝着一个方向拼命地跑去,他也不管身上的伤口疼不疼了,只能跑。

手里的金属卡片被攥出了一个弯,甚至嵌进了手心里,血红滴入漆黑的丛林。

他知道那群人手里有枪,不久之前一个比他稍微大点的孩子就是这样死的,溅了他一脸血。

那抹不去的猩红至今还在他的脸颊上灼烧。

那男人鬼魅般的声音顺着风传到他的耳中:“你逃不掉的,这是你的命。”

同时还有一句他捉摸不透的:“失火了!”

失火?什么失火?枪失火了吗?他们怎么会喊这种被人听见就会进局子的话。

这不是他现在该想的,一个声音代替了其他所有的情绪与想法:跑!

那声音由远及近,或大或小,或尖或粗,却都是一样的歇斯底里:跑!

很快他就知道是什么失火了。

是物理意义上的,真的火。

大概是烟花的某个火星落到了枯枝上,引发了一场面积不小的山火。

巨大的热浪很快漫到他的身旁,仿佛死神的镰刀在脖颈旁割出的风。

神明在嘲讽凡人的弱小。

少年咬咬牙,催动着已经快没有知觉的双腿不顾一切地向前跑。

幸运的是在他前面有一条河,河不宽,两米宽,也不知道深不深。

他只知道河的对面没有火。

这就是一条人工修建的小溪,少年脱了外套,踏进去发现水才到他的胸部。

再上岸的时候他只觉得身体仿佛挂上了千金锁,几乎是走不动了。

说走都有些勉强,他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少年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带着煳味的空气,挤了挤齐肩的头发里的水。

还是得跑,万一那群人追上了呢?

他将胸前的铭牌撕扯下来,其后红光一闪一闪的。少年随手把铭牌扔进河里,然后摊开手心。那张身份牌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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