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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相背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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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我喜欢你对象,是叫秦云雁是吧,有种!非常好!”莫琅听了秦云雁把锦书催眠的故事后,笑得特别开心。

锦书睨了他一眼,“用不着你喜欢。”他翻身出了吧台,拢了拢衣服,抬腿要上楼。

“开会叫我,我先把他这封印破了去。”

“强行破开会对异能拥有者产生反噬的。”

“我知道。”锦书三两步上楼去,衣摆消失在楼梯尽头。

他的房间内多了一扇他不熟悉的门,是石质的,与周围的木门格格不入。推开,是一片灰白色的废墟。

如硝烟过后的战场那般死寂无声。

锦书深吸口气,余光瞥见角落里一个呼呼大睡的身影,四肢诡异般拉得很长,头上盖一个比头都大的贝雷帽。他很快认出来那是隙间里一个有名的修复大师,叫阿缮。业务能力没得说,但常年把工作拖到最后一天才做。

倒头就睡,不到deadline根本不醒。

锦书感知了一番,这里没有记忆。转头要走时,踢到地上的石头,低头一看是自己的半边脸。全白的眼眶中没有丝毫怨恨,慈悲地看着他。

有点惊悚。

锦书沉默两秒,眼不见心为静,去了隔壁闭关室。

一片白色之中,他入了定,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

以他为中心,磅礴的识海中泛起了水花,一圈圈荡出去,翻起了滔天巨浪。两个明显的圈也出现在他脚边不远处,将他困在原地。

圈无形无色,但身在其中的人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锦书尝试着伸手过去,上方没有无形的墙。抬脚出去,眼前的场景瞬间变换。

飞速向后逃跑的云,呼啸的空气,一望无际的荒野。锦书坐在车里,死死踹着油门。

他迅速反应过来,这是在秦云雁被绑架那次他驱车去追的路上。

他刚看到消息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飙车去追,还那隙间的科技改装了一下那辆可怜的商务车,导致那车回去后就报废了。

方向盘的质感很真实,能正常碰到,和他异能那种一碰就跑的幻影完全不一样。

这是让他再救一次?

锦书还没搞明白,就看见熟悉的厂房。

停车、缴枪、扔粥,救人。

抱住秦云雁的那一刻,他又回到了飞驰的车里。

耳畔回响起秦云雁的话:“有时候做一些与迫切希望相反的事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锦书揉了揉眉心,他当时希望什么来着。

他希望秦云雁平安无事,好好活着。

“我真欠你的。”他抿着唇,一锤喇叭,恶狠狠停在厂房跟前,抬手夺了枪又把人砸晕。

蹬着车顶翻上二楼,从背面两枪崩了绑匪,笔直地立在秦云雁面前。

那双晶莹的眼眸看救世主般仰视自己,纯净又带着几分令人可怜的希冀。

有意外,有疑惑,唯独没有害怕。

锦书抚摸着他的脸颊,轻轻碰触那苍白的唇,温声道:“好孩子,闭上眼睛。”

那人听话地闭上眼睛,比锦书被催眠那次还要乖。

一声枪响过后,锦书回到识海,身边只剩一个圈了。

他盘坐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没有发抖没有红色,但越想越气。

【画地为牢】应该是以执念为锁链,困住其中的人。

是怎么走也走不出的迷障,是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原地转圈,直到最后连呼喊都做不到的自我沦陷。

是当年糊里糊涂地做,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做、所求为何的迷茫。

是诛心,是用自己的手剖开曾经的心脏,书写每一声跳动的序言。

希望之事未成,或者未达到理想效果才成执念。是念念不忘可无法挽回,是反复复盘发现当年的选择为最差解,是无数失眠的夜里回荡的哀声。

这算什么?不过是想让一个人活着,还成功了,对后来也没什么影响。他是不是还得谢谢秦云雁,给他留了个新手教程?

许多莫名的情绪在脑海里激荡,也不知道掀翻了多少往事,古老的风铃轻轻摇晃起来,传出旷古的歌。

锦书向前走一步,走入自己孱弱的身体里。

他试了一下,无法使用异能,无法调动灵力,只能以事件发生时的状态破牢。

高轩白玉栏杆,盘龙金柱,从官传唤,百官就位。他站在百官之首,静静听身后人对他的控诉,低头不看阶上顾雩风。

或者说就算他抬头也看不清了,长阶太长,他的眼又太模糊,只能看见亮晶晶的一片。耳畔官员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也朦朦胧胧的,仔细去听还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锦书被从内里传出的阵阵刺痛晃得头晕,费了一番心思才站稳。他太久没这么疼过了,大脑又是自动淡化那些不好的记忆,他都快忘了那份倔强与痛苦了。

离他最近的官员明显是知道他的情况,从后面伸手扶了他一下,小声问他还能撑住吗。

他听不清,人又在后面读不到唇语,只能挺直了腰板以作回应。

什么擅调禁军为私用,什么错改科举误书生,什么挪用国库为私用……

被税制改革触动的老牌贵族,本来就跟他不对付的新士族,想要踩着他迅速崛起的寒门学子……男男女女、各路大臣的指责噼里啪啦砸下来,宫城门外甚至数千书生长跪不起,为废荣沧请愿。可这些都砸不弯他的脊梁,荣沧赤条条一个清白的人,没有任何牵挂。

这里面有些事是他做的,有些事不是,墙倒众人推,更何况最开始动手的那些人是荣沧自己示意的。

这是一场大戏,是荣沧为顾雩风量身定做的剧本,整幕戏最终的目的是,让顾雩风把在荣沧手里兵权和行政权统统收回,让荣沧这个角色跌下高山。

他要趁自己死前,替顾雩风铺一条没有人能阻碍他的康庄大道。

【画地为牢】一难在知道如何破局;二难在知道何为牢,是什么困住了自己;三难在真心做出与内心所欲相反的决定,也就是放下执念。

当时做的事不一定是内心想做的事,也不一定是不想做的事,同样的把作为反过来看也不一定是执念。只有将自己分解,看到真正的心脏才知道执念为何。

知道过后还要学会放下,光做出来行动也不行。

□□沧一直知道自己的目标,他想死,同时想让顾雩风和北恒的江山人民好好的。

锦书自然知道荣沧心中所想,也早就经历过这一系列事情。他也不觉得心痛什么的了,反正那些人都死了,他连骨灰都没法扬。

他发着呆,任那些言语从他身后传向顾雩风的耳中。看着一脸严肃,实际上锦书只是在想自己这时候的执念是什么。

等大殿安静下来,一道灼热的目光迎面而来,锦书终于从遥远的记忆深处找到了自己当时的想法。

荣沧想让顾雩风恨自己,或者淡忘自己,这样走时的负担也不会那么沉。

至少让他看看,面前这个烂人不值得他喜欢,不该霸占他的一生。

“……荣卿以为如何?”沉默良久,顾雩风不管底下的群情激愤,平静地回答。

锦书记得他当时说了很多气人的话,从鬼神到天地,从末流小官到天子,都骂了一遍,最后在顾雩风的配合下,交了兵符和手里所有的权力,回府停官来着。

结果后来顾雩风硬生生把他身上的罪都彻查了一遍趁他还活着时就昭告天下荣沧的清白,帮他在天下人面前刷了波好感度。

怎么说呢,这小子配合了他的剧本,又加了个番外。

但荣沧最终还是请命去灾区治灾,安抚民众,死在泥石流下。番外改变不了结局。

知道自己所想,破牢也变得非常容易。他只要想并让顾雩风爱他,永远舍不得他就好。

这个对锦书来说简直易如反掌,或者说在荣沧死的那一刻,那些关乎于国家命运,家族名誉的执念就已经散去了,缠着他的是对顾雩风的执念。

那这样想秦云雁其实又给自己放水了,如果解开牢的要求是让爱人恨自己,或是真正放下他向前看,锦书便无计可施。

因为某个傻子永远不会恨自己。

爱这种通关条件都不需要锦书操作,他装个病号直接晕过去都能破牢。

“荣卿?”那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只见锦书还在思索,面色苍白,嘴角慢慢渗出血来,嘀嗒一下掉在地上,周围鸦雀无声——以周围人的视角,荣相国被气吐血了。

他上朝经常咳嗽,但吐血实属少见。

在历史上是没这口血的,刚到嗓子眼就被熟练工荣沧咽了回去,都快忘了传统艺能的锦书在神游,根本没注意身体的情况。

后方的友人瞳孔骤然收缩,往前走了两步,施礼请愿:“陛下,荣相国前日刚遭歹人刺杀,今日又在这殿上站了近两个时辰,怕是暗伤牵引旧疾复发……恳请陛下早做决断,让荣相好好歇息。”

这是他的同伙,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不然这里是要请旨宣太医的。

锦书点点头,好队友。但他这次不想搞那么僵了,反正只是个幻境,还不许他使使性子,发发疯吗?

“若曦,没事。”他拍了拍友人,抬头看向模糊的顾雩风,登了两级台阶。霎时间,大殿里挤满了满朝文武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

锦书登到一半,一甩衣袖面朝朝臣,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假笑,吊儿郎当地哂笑道:“各位大人不必操心,我荣沧没几天活头了,碍不着你们的路。”

“荣卿!”顾雩风呵斥般的声音将不知哪来的窃笑压下去,似乎不喜欢他说这些生死的事。

锦书闻言转头,离得近些,那脸庞也清晰了许多,至少不是一团马赛克了。他直接转变了语气,露出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他有一副豪气又俊朗的美人骨,偏配上了病恹恹的皮,难得有了些娇气的感觉。

别说顾雩风或是秦云雁了,锦书自己都没见过自己摆出这么可怜的表情。

或许是情绪到这里,或许是只有他一个人多帅多坚强都没什么用,不如发发牢骚。

“你凶我,”他怪责道:“本来就是个要死的人了,死前不能让我开心点吗?”

他说:“你说你怎么就喜欢我这么自私,这么混账的一个人呢?”

他说:“你当我在这挨了这么多骂心里好受吗?要不是操心你的事,我还能多活一年呢。”

他说:“我真的好疼,每天被疼醒时第一个念头是我怎么还没死,第二个是你太孤单了,我还是大发慈悲多陪你会儿吧。”

他说:“你怎么这么迟钝啊?不能抱抱我吗?”

他边说边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登台阶,直到最后一阶时腿没了力气,踉跄了一下,歪倒在地上。

这具身体的触觉已经开始消退,倒在地上后被撞到的地方仅有一点麻,没什么痛感。可由内而外的侵蚀感补充了痛觉的缺失,一点也不放过他。

顾雩风下意识伸手去扶,又硬生生止住,像是想起来什么话来,阴沉着脸为他找补:“来人,容大人烧糊涂了,快扶到偏殿休息。”

“呵,这种时候倒是听话。”锦书冷哼一声,用最后的力气爬起来,向前扑去,一只缠着绷带的手从太监们身体的缝隙处穿了过去,拽住顾雩风的衣袍把人扯了下来。

“但我喜欢不太乖的那种乖孩子,最好是能给我惊喜而不是惊吓的,懂?”

太监们手忙脚乱地躲开,刚想上来把两人扯开,就收到了两份如出一辙的威胁眼神。最有眼力见的公公直接喊了下朝,不过两分钟,大殿里只剩两个叠在一起的身影。

顾雩风的不敢压在他身上,只能两手都撑着地,膝盖抵在锦书两腿中央,粗重地喘着气。

“阿锦,你怎么了?”

锦书躺在华丽的地毯上,浑身被阴影罩住,皇冠的穗子落在他额上,有些凉。

他与那黑色的眸子对视着,琥珀色的眼眸中被封住的回忆开始倒退,回到琥珀没有滴下的那一刻。

锦书抬起右手,手背轻轻拍了拍顾雩风的右脸颊,然后微微挪动,大拇指指腹滑过那人的唇。

“可惜了,如果是真的你就好了,我还挺想在这里试试的……算了,不逗你了。”

他抬起头,在那人唇上留下重重一吻,迎着满脸的惊愕与不可置信。

“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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