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紫英才喂完药,苏姝就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几株带着露水的灵草和血芝,喘息道:“我回来了,把这个熬成药,子仙哥哥一定能醒......”
话未说完,谈子仙手指微微动弹,菀紫英觉察到他的动作,立即抓着他的手,唤道:“子仙。”
闻言,谈子仙微微睁开眼睛,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看着眼前二人没有半分惊恐,道:“你们是谁?”
此话一出,听得苏姝一脸茫然。
菀紫英看着他,道:“你......不记得我了吗?子仙。”
谈子仙眉头紧皱微垂着眼眸,思索了一阵,接着便是连连摇头,表示不认识眼前人是谁!
见着他摇头,苏姝心下当即明了,这是失忆了,肯定和他一身魔气有关。
菀紫英安慰道:“你不要怕,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散退身上的魔气。”
顿了片刻,谈子仙没认出来她,抬眸与她对视,试探地道:“我身上有魔气,我是邪魔歪道,你不怕我伤害你?”
菀紫英嘴角淡笑,语气柔和,道:“我与你自幼相识,又是同师同志,我知你本性良善,是不会行害人之事的。”
苏姝也点头道:“对啊,子仙哥哥,有魔气又不代表,你就是坏人,只要你铲奸除恶,济世救人,行的就是正道。”
听得苏姝出声,谈子仙才注意,旁边还有个人,冷眼看着她,道:“这只母的又是谁?”
这个谈子仙不知怎回事,魔气缠身,性情也大变,苏姝感到莫名其妙,立即道:“子仙哥哥,什么叫这只母的,我是苏姝啊,你这样叫人真是太没礼貌了。”
谈子仙没搭理她,只神情专注地看着身前的菀紫英,菀紫英道:“子仙,先躺下吧,你身上还有伤先休息。”
谈子仙微微睨着眼眸,看人眼神以及说话语气,完全没了之前平易近人感,低垂着眸子似在思索事情。
菀紫英以为他还在为自己,身染魔气之事而感到难过,安抚道:“别担心,我会帮你的,现在重要的是,要先把手上的伤养好。”
闻言,谈子仙点了点头,没再沉思,对她道:“好。”
他一只手紧紧拽住胸前衣襟,似乎在极力遮掩自己的胸口,生怕被菀紫英发现什么。
菀紫英没发觉,而是亲力亲为扶他躺下,小心翼翼地给他盖好被子,道:“你先睡一觉,这样会好得快一些。”
谈子仙依言躺下,眼神却一直盯着菀紫英的面颊看,轻声问道:“我入了邪魔歪道,你也不怪我?若是哪一日,我走火入魔了,你还会像方才那样待我?”
菀紫英微微一怔,点头道:“我为何要怪你,我与你同出一师,彼此渊源颇深,又同路多年,你一心向善,又岂会走火入魔?不管旁人的想法如何,我信你不会如此。”
谈子仙又追问道:“你见了我,为何这么高兴?”
菀紫英给他盖好被子,注视着他道:“自疏月楼一事后,我便寻不见你,本以为要很久才能相见,没想到今日就重逢了。”
谈子仙定定看了她片刻,道:“这么说,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菀紫英含笑点头,温声道:“是,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猎些东西。”
谈子仙躺在木床上休息,菀紫英则提着剑要出山洞打猎,对苏姝道:“阿姝,你在这守着,今日你灵力虚耗过度,辛苦你了,我去猎些吃食回来。”
看这山洞打扫得干干净净,就知道苏姝在这山洞住过不久,对这一带有什么猎物,也一清二楚,道:“我没事的,紫英姐姐,我告诉你,你出了山洞一直往右边走,那边有个瀑布,里面应该能打到鱼的,小心一点。”
菀紫英嗯了一声,提着剑就迈出石洞去了,苏姝趴在木桌上休息了一阵,忽然,一旁的谈子仙冷声叫她,道:“这只母的,我渴了。”
苏姝半梦半醒,抬起了头,道:“子仙哥哥,你怎么又叫我这只母的,你以前只叫我阿姝的,你真是子仙哥哥吗?”
谈子仙故意避开这个话题,道:“我又不记得你是谁。”
苏姝边倒茶边道:“我是谢姝啊,你和紫英姐姐还送过我保平安的香囊呢,你以后不许叫我这只母的,叫我阿姝。”
忽然谈子仙起身下了床,浑身不受控制般剧烈抖动,一手捂着胸口疯狂摇晃着脑袋。见状,苏姝赶忙上前,道:“子仙哥哥,你怎么......”
话音未落,谈子仙陡然伸手掐住了苏姝脖子,目露诡光犹似失去神智般,指间猛地用力把苏姝摁在石壁上,苏姝被谈子仙提的脚尖够不着地面,她脸色憋得通红,双手使劲掰开手腕,却无论如何都掰不开。
谈子仙目光死死地瞪着苏姝,双目爆满血丝,笑脸也瞬间变成恐怖威胁,只要手指稍微再用力一点,苏姝瞬间就会毙命!
苏姝抬腿一脚跺在谈子仙左手伤口上,谈子仙吃痛退了几步,退的一瞬间拽着苏姝的脖子把人摔在地上。
谈子仙倏地转过了头,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苏姝,目光冷厉的如秋雨般寒凉。
苏姝摔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看着眼前的谈子仙,像是比廉融还可怕,身上的寒毛竖起,杯子碎了一地,碎裂瓷片碰到了苏姝的指间。
谈子仙喉间滑动,深叹一口气,又恢复了平静,抬眸露出一个阴冷的微笑,那个笑脸满是诡异和不怀好意,苏姝畏惧惶恐地往后挪了几步,逃离了洞穴。
苏姝面上满是惊恐之色,在那脖间窒息的刹那间,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她还清楚记得廉融追杀她时的眼神,方才谈子仙那眼神和他一般无二,她不顾一切地冲出了石洞,在谈子仙抬眸看她的那一刻,她不敢继续留在里面了。
她跪在洞穴口,大口喘着粗气,抬手情不自禁地擦拭着眼泪,不知怎的开始哭了起来,刚才那种感觉难以形容,而且她发觉里面躺着的那个人,不是她所熟悉的谈子仙。
片刻之后,菀紫英提着几条鱼回来,见苏姝坐在地上哭,当即心头微沉,问道:“阿姝,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姝擦干了眼泪,哑声道:“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我一个人害怕,子仙哥哥......子仙他发疯了!”
菀紫英轻拍着苏姝后背,安抚她道:“发疯了?你怎么不在里面待着?”
“刚才子仙说渴了,我就给他倒水喝,谁知他好像走火入魔了,突然就掐住我的脖子,后来,后来他又好了,松开了手,我怕......”
菀紫英道:“我进去看看。”
苏姝见菀紫英起身要洞穴,连忙拽住她的衣袖,道:“紫英姐姐,你不要进去,他走火入魔谁都不认识,我差点就被他掐死了,你瞧,我脖子上还有痕迹呢!”
菀紫英借着月光仔细端详,果然在苏姝两侧脖颈出现深红的掐痕。
她心里过意不去,道歉:“阿姝,实在对不起,子仙受的伤有点严重,一时半会我也解不了,连累你了。”
苏姝死里逃生好几回了,满不在乎地道:“这点伤不算什么,我被廉融那只疯狗追杀时,还受过更严重的伤呢!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有紫英姐姐在我就不怕了。”
她跟在菀紫英的身后,轻声道:“待会他若是还发疯,你转身便跑,我来拖住他!”
菀紫英笑了笑,安慰道:“别怕,我有分寸。”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洞穴,一进山洞便一览无余,谈子仙正坐在桌子旁看着他们。
菀紫英道:“子仙?”
谈子仙温驯冷笑道:“你回来了。”
苏姝见他这阴冷的嘴角微扯,不禁哆嗦了一下,她小声道:“他、他刚才不是这样的......”
她站在菀紫英的身后,探头望了一眼,既害怕又担心,菀紫英将打来几条鱼递给苏姝,道:“阿姝,这几条鱼你看怎么做吧。”
苏姝不敢在谈子仙跟前多待,伸手接过了鱼,立即跑去石灶生火,双目之中满满俱是谈子仙的诡笑。
菀紫英执起他的手腕,对方只眼定定望着菀紫英,无论是说话还是直起身子,谈子仙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脉象微乱,体内几股紊乱魔气在四处窜动,五脏六腑有些损伤,这种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很容易走火入魔。
菀紫英蹙眉将他手放了回去,谈子仙忽然朝她露出一个微笑,这一笑,并未让她感到欣喜,反而更加忧心谈子仙身上的魔气。苏姝悄无声息地往这边瞥了一眼,看见那个笑就不由自主地警惕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