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歪风邪气’,季司离神情凛然,紧皱着眉头倏忽直视风清扬,语气冷肃,沉声道:“口出狂言,这便是风火门待客之道?!”
风清扬直视着季司离,道:“季司离你贵为名门子弟,何必为一个妖奴强出头呢!”
季司离负手而立,音调转淡地道:“你才知道,看来你还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最讨厌恃强凌弱的人。
风清扬被他这寒凛的目光,吓得微微缩退几分,风凌霜见着季司离面上生怒,立即出言喝道:“清扬!你住嘴!”
即便那么多人出言,风清扬依旧觉得自己所行所言没有什么不妥,毫不畏惧地让弟子拦住了师香夷去路,厉声道:“笑话,妖奴而已,师香夷她就是一个自甘堕落的无耻败类,今天我就算杀了她也是替天行道,谁又敢真正替她出头!”
师香夷见风火门弟子拦路,面色骤转阴冷,缓缓转过身与风清扬对视,沉笑道:“就算是我自甘堕落,你风清扬还没资格来置喙我的生死!我是妖祸天姬,但你又是什么下三烂货色?!你以为杀了我就算大义炳然,捍卫了仙门正道?真是天大的笑话!”
闻言,风清扬身后的几名风火门弟子大惊,当即怒驳道:“师香夷,你一介妖奴,竟敢如此嚣张狂妄!”
师香夷冷冷睨视着那名说话弟子,眉梢一挑化作一笑,斥道:“怎么我说错了吗?要是不服气就打一架,输了,道歉。没输,我跪下磕头!”
风清扬无语凝噎,神情有些犹豫,在沐墟宫一战时他是见识过师香夷的厉害,此时完全不敢应声。若是贸然应下,打输了,丢的不仅是他的脸更是风火门的脸面。而且还要他赔罪,以他的性子赔罪是不可能赔罪,风清扬宁可撕破脸皮,也不绝不会放下身段,给杀父仇人道歉。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的风景野摇着金扇子,听得门下弟子传报,便立即赶了过来,呵呵扬声道:“捕捉精怪而已,何必动真章!若真是清扬一时失手,不慎中伤了步夫人,我让他给步夫人赔罪便是,会主大人何必为着这点小事,大动肝火。”
见着风景野出声,一旁的姻亲门派聂浩威最喜欢在风火门面前表现,为风清扬出声道:“就是,风三公子不过是射偏了而已,又不是真想要步夫人性命,况且风三公子说的也并无道理,天下之人谁不是一出生,就得遵规守礼的,只有不是人的东西,才会不守规矩吧!”
闻言,众小门派的人,纷纷附和道:“聂教主,说得不错!”
师香夷冷笑一声,转身道:“射偏而已?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于你们而言死了便死了,确实没什么重要。”
风景野走到人群中间,有意护着风清扬,道:“既是捕捉精怪,谁也不是百发百中的难免有失手时候,步夫人今安然无恙,便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不如这样,大家先回猎场我们坐下来慢慢详说。”
师香夷冷然道:“不必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风景野不吃她硬气这套,抬手一挥,他带来的诸名弟子,又在师香夷前路围了一圈,道:“等等,会主大人,你贸然放走妖奴,此事我还没找你问个缘由呢。今日正好,趁着大家都在此,你当众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师香夷眉梢一挑,冷声道:“交代什么?”
风景野踱步道:“那日沐墟宫决战之时,你曾单独与素怀容交手,坠下沐墟宫河道后那四大恶骨血傀随后不知所踪。”
师香夷意料之中,道:“哦,恶骨血傀失踪怎么了?”
风景野接着道:“四大恶骨血傀乃为阴冥符宝所控。四大恶骨血傀落到了素怀容的手里,阴冥符宝当年虽已被销毁,却也极有可能被人收集碎片重铸,这几大邪物至今下落不明......”
师香夷神情不耐,直接打断道:“无聊无聊无聊,直接说重点。”
风景野道:“数十年前,君临城那场大战,为了销毁阴冥符宝各大仙门损失惨重。那四大恶骨血傀,随着素怀容与会主大人坠入河底消失不见。风某想说便是,还请会主大人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召出恶骨血傀以证公道。”
师香夷微微一笑,淡然道:“风门主,你是如何断定恶骨血傀是被我藏起来了,你有证据吗?你说阴冥符宝已被毁,那我又如何有能耐,能集齐碎片重铸?想要诬陷我师香夷,也得拿出证据来吧,若是靠着莫虚有猜测,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风火门立寻恶骨血傀下落,其心是打算为己所用呢?”
此话一出,林中霎时议声四起,纷纷猜测起恶骨血傀。
风清扬怒道:“师香夷,你胡说什么!”
师香夷睨着他,沉声道:“你们质疑我,叫我当众给诸位个交代,便是为的公正道义,我猜疑你便是胡说八道,这是什么公道啊?!”
聂浩威出言道:“会主大人,你就承认了吧,只要你召出恶骨血傀,让大家一起合力将其毁灭,在场仙门弟子定不会拦你!”
师香夷冷声道:“我说了,恶骨血傀不是我召走的!”
聂浩威抬手,示意门下弟子上前围住师香夷,继续道:“若不召出恶骨血傀,那在场诸位只能对不起会主大人了!”
师香夷抬眸扫了一眼四周围得密密麻麻人群,心知不召来恶骨血傀,这些人是不会放她走了,恶骨血傀根本不是她召走的,她上哪去给他们召来?
见这些人纷纷认定是她召走了,知道和他们讲道理是无用的,她双目微凝紧盯着聂浩威抬起的手,袖中滑出一张破魔咒符纸,直朝着聂浩威打去,聂浩威一惊,抬袖作挡间只见师香夷唤出暴雨青针幻化的长剑,抬脚踩着树身翻跃到聂浩威身后,剑锋凛厉地抵在聂浩威喉间,一把挟制住了人。
“我懒得和你们废话!”师香夷抓着他的衣领,朝众人高喝道:“都给我滚开,谁敢再拦,我让他人头落地!”
风清扬手持长枪,指着她怒道:“贱人,你敢!”
师香夷眼神冷厉直视着他,抬手挥剑猛地一下插在聂浩威右腿上,斥道:“再不让开,看我敢不敢!”
见她伤了聂浩威,周围众弟子齐齐横出灵器指对着师香夷,风景野没发话,大家也不敢动手上前,亦或给她让道,正在两方僵持不下之时,季闻麟和冷鹤月带着人也往这处来了。
季司离行礼道:“兄长、长嫂。”
冷鹤月见他出现在这,还见他受伤,问道:“司离,你怎在此处?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季司离面不改色地道:“无事。”
冷鹤月抬眸,望着不远处的师香夷,轻声道:“你和师姑娘......”
季司离淡定回道:“偶遇。”
闻言,冷鹤月静立在一旁没再多问,季闻麟见几人神色正肃,师香夷还挟持着人,便问道:“风门主,不知此处是发生了何事?诸位前来捉精怪,为何都拔剑聚集在此?”
一旁的上官静出言解围道:“适才季公子拂气浩荡,诸位以为是猎得了什么精怪,不曾想是几人因着此区的猎物,都被会主大人悉数放走而在此吵了起来。”
她闭口不提风清扬猎杀孟花啼之事,想着为风火门的人蒙混转移矛盾,风清扬也欲张口,季闻麟道:“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别的场区还有许多精怪未待捕尽,诸位可到别的场区射猎。”
风景野微侧眸,风清扬立即找台阶下,也不敢再多生事,冷哼一声道:“罢了罢了,这场区猎物猎再多也没用,我去别的场区!”
上官静也附和道:“没错!这场区都被她放走了,还留在这干什么?与这种妖奴同猎,真是晦气!”
说罢,俩人率领手下弟子往别处场区猎场而去。原先在低场区射猎弟子,也跟着风清扬起哄,沾着他的光进去高场区,围观的弟子都撤走了,师香夷自也放开了聂浩威。
孟花啼欠身行礼,对风凌霜道:“风二小姐,我先行一步,告辞。”
风凌霜拉着她手,道:“花啼,你不要生气,今日之事,是清扬无理在先,我回去就教训他。”
孟花啼道:“不必,我本就是来寻仪儿,既然人不在猎场,我去别处寻寻看。”
风凌霜安抚道:“阿仪定是跑去哪里玩,你别担心,我帮你一起找。”
孟花啼道:“多谢风小姐好意,酒宴我与少棠就不去了,我先去看看少棠可有找到仪儿。”
师香夷将青针收归鞘中,转过身朝着季闻麟、冷鹤月抬手略略行礼,而后跟在孟花啼身后护送她出围场。没走几步就遇上四处寻找步知仪的步少棠,待人走近,师香夷一把抓着他的手臂,朝他厉声道:“你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要不是季司离及时出手,步夫人就丧命他人乱箭之下了!”
说罢,步少棠怔了一怔,许久还未反应过来究竟怎么一回事。
师香夷回头,对季司离道:“季羡之,适才多谢,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季司离担心她再出什么意外,沉声道:“我送你出围场。”
师香夷皱眉道:“你送我出围场?”
季司离侧眸,看着她道:“怎么不乐意啊?”
师香夷回头,看了一眼季闻麟和冷鹤月,道:“既然你不怕关禁闭,那就走吧。”
一语末了,二人就抬步朝围猎场出口走去,完全不顾及旁人异样的目光,走了一阵,季司离望着前方,边走边道:“欠了我这么多的人情,想好怎么还了吗?”
闻言,师香夷皱眉,沉默地想了一阵,抬手施礼道:“谢谢你了。”
季司离一阵无语,问道:“只有这样?”
师香夷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好似写着除了谢谢,就没有别的了?昨夜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于水火之中。
她微垂着眼眸,思索了一阵,道:“那不然呢?你要不满意,等你今后有危险了,我救回你就是了,这样总行了吧。”
听她这么一说,季司离顿时有些恼气,急声道:“救我作甚?我何曾会有危险,这便是你谢人方式?”
师香夷回眸与他对视,道:“那你想怎么样?”
季司离沉了一口气,抬手指着不远处一棵开的正茂的嫩白桃花树,淡淡地道:“去折枝桃花白来。”
师香夷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想到他昨夜确实是救了自己,还是动身走去折了一枝淡白桃花,递给他道:“喏给你。”
季司离伸手接了过来,定定地望着那枝白桃花,看了许半晌,而后将那枝桃花递回给了她,道:“拿着。”
师香夷皱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道:“什么意思?”
季司离神情平静,目光柔和,对他道:“这桃花枝本来我打算去折的,既然你已经折了,就送给你了。”
师香夷被他这举动弄的有些头晕,不解地道:“喂季羡之,你故意耍我呢!”
季司负手转过身,朝着围场方向走,嘴角牵起露出淡淡一笑,道:“回去路上当心点,我可没那么大神通,千里现身相救。”
师香夷冲他背影,叫着道:“喂,谁要你救了,明明是你自己多管闲事。”
季司离没回她,动身去往围场与季闻麟和冷鹤月会合,师香夷站了一会儿,也动身离开了。